「是啊,是挺可笑。」
她凝了凝神,道:「雖然問過很多次,我還是要再問一次,想清楚沒?」
那人嘆了聲,「還是那兩種選擇嗎?」
她無奈道:「我能給的也只有兩種,你該理解我。」
那人笑了笑,淡然道:「若是如此,你可以走了。在這裡呆了這麼年,突然要離開,還是很捨不得。」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你為何要這般固執,為何要逼我?」
「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
「好,很好。你既然喜歡這裡,我成全你。」
她憤然轉過身去,眼眶已盛滿淚水。
「你要走了?」那人突然道了聲。她停了停:「不走,又能如何?」
「走吧,走吧。若是寂寞了,沒人說話,就來找我。」
「你不恨我?」她微微一驚,隨口問道。其實,他的回答顯而易見,才問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不該多此一問。
那人低聲道:「原本就是我有錯在先,我有什麼資格恨你。」
她的內心有些觸動,忙掩飾了去,嘆道:「往事已如過眼雲煙,再議誰是誰非又有何意義。」
「是啊,你不來,我都會快不記得了。」
「你改變主意沒?下次再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你慎重些考慮。」她試著作最後的努力。
「我累了,你走吧。」他疲憊道。
「保重。」她旋身,快步而出。
密室厚重的石門緩緩閉合的一瞬,她依稀聽到聲長長的嘆息。頓了頓,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偃心,偃心----------------------」
若是能回到從前,那該多好。
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即便再遇上受傷的你,
我也會繞路走過。
清晨的巴卡部,熱鬧、繁忙,炊煙四起,人聲鼎沸。女人們正在忙碌著給她們的男人們準備早飯,男人們正忙著搭建房屋,升大梁前,男人們先喝了酒,祭祀完後,用紅布將大梁包裹,有人統一發令,男人們聽著指令喊著號子,拉起繩索將笨重的大梁穩穩地安上。
「原來建房子也可以這麼好玩。」心若拍著手,歡快地跳著。
風平笑而不語,心中對家的嚮往又多了幾分。納蘭雪湊上前來,望著風平盈盈笑道:「若是將來有了家,我也想要個這樣的屋子。」
「還有我,我也要。」心若忙插上話來。
梅煙雨遠遠地聽著幾人的話語,笑吟吟地走了過來,道:「兩位師妹這樣的標緻美人,不知將來的夫君要何等的優秀才能匹配得上?」
納蘭雪含羞,眸光灼灼,不時偷瞟著風平。
心若亦是羞紅了臉,低頭默默,許久才望向梅煙雨,道:「梅師姐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只可惜那人喜歡的人卻不是我?」梅煙雨淡淡地回了句,轉過頭去,瞪了眼正在不遠處另一處房屋前幫著升梁的南宮傲。
此時心若正憤憤不平道:「連師姐這樣優秀的人都看不上,這人是瞎了眼,還是腦子被驢給踢了?」
人群中忙碌的南宮傲稍稍有些分神,總感覺到有一束灼熱的目光似針芒刺到自己身後,回過頭去尋時,兩人目光終於交織。梅煙雨閃躲著回道:「誰知道呢,或許他真有病吧。」
「梅師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
「沒事,怎麼臉紅了?」心若疑惑。
「大概是累了吧。」她敷衍著,走到另一邊,給默默忙碌的姚瀲打起下手。
梅煙雨有意迴避,反而越發激起了心若的好奇心。居然又跟了上去, 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梅師姐你到底喜歡誰?說不定師妹我還能幫著牽下紅線呢?」
如此緊追不捨,梅煙雨顯得有些不快,有種被人逼到牆角,迎頭上來便是一刀直扎心口的痛感。偏偏這人還是一臉好心與無辜的表情,想要藉故發脾氣掩蓋過去,卻又實在狠不下心來。忽地靈光一閃,瞟了眼不遠處的風平,笑道:「風師弟,一表人才,道行更是深不可測,實乃年輕弟子中數一數二的翹楚,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他呢?心若師妹你說呢?」
「啊,哥哥。」心若的目光有一瞬間怔了怔,一絲慌亂稍遜即逝,卻終沒得逃過梅煙雨的火眼金睛,輕拍了下手,探究著伸過頭去,吐氣如蘭,輕輕擊撞在心若脖頸一側,「你該不會是也喜歡上風平了吧?」
心若紅著臉支吾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哥哥挺好的,有個這樣的男人做相公也不錯。」
「哦,看來,我猜得沒錯,你確實喜歡風師弟。」
心若欲說卻羞,只得斂了抹淡笑在唇邊,點頭應下。心中卻依舊是朦朦朧朧,似懂非懂,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難道就是我對哥哥的那種感覺?
一旁的姚瀲聽著兩人的話,早已六神無主,胸腔內更是有數隻小鹿亂竄著。
「姚師妹,你沒事吧?」梅煙雨推了推她,關切道。
「沒,沒事。」
「沒事,怎麼脖根處都紅了,姚師姐該不會是也有喜歡的人吧?」心若目光如炬,歪著頭,笑著看她。
姚瀲聲細如蚊:「怎,怎麼會呢?」
眼見姚瀲如此,梅煙雨越發覺著有戲,也在一旁打趣道:「說嘛,說嘛,就我們三人知道,誰也不告訴。」
心若點頭道:「是,是。絕對不說出去。」
姚瀲稍臉羞紅,緊張的神色有一瞬松馳下來,囁嚅了兩句,兩人沒聽清。只得湊得近了些,追問道:「快說,快說。剛才沒聽清?」
「我是說,沒有。」姚瀲突然加重了請語氣,含著淚水堅定道。
「好好的,怎麼哭了?是我說錯話惹到你了?」梅煙雨取出手帕,給她擦拭淚水,「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知道了,再不逼迫你了。」
心若亦是心疼不已,走到她身後,輕拍著她的後背,「都怪梅師姐,自己不肯說,又逼問我們,該罰。」
「是的,該罰。」姚瀲低低應了聲。
「不能吧,怎麼又繞回來了。」梅煙雨哭笑不得,瞪了眼心若,俏罵了道:「小妮子,你今日非跟我作對不可?」
「師妹我都說了,作為師姐的你,再不開金口,就不厚道了。」
姚瀲笑道:「對啊。對啊。」
「好,看在姚師妹的面上,我告訴你們。不過,先必須答應我,不許說出去。」梅煙雨揚了揚拳頭,咬牙狠狠道:「誰要是敢說出去,我撕亂她的嘴。」
兩人聞言,心緊了緊,乖乖地點頭。
「其實。」她停了停,心若已緊張得直起身來,「其實什麼?」
「今日他也在。」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到南宮傲身上。
心若看入眼裡,歪頭看著她,猜測:「不會是南宮師兄吧?」
「是。」梅煙雨默默垂首。
「你既然喜歡南宮師兄,為什麼總喜歡跟他作對,弄得他難堪呢?」心若不解道。
「這,我也說不好。或許喜歡一個人就這樣吧?」梅煙雨囁嚅道。
心若忍不住笑道:「梅師姐,喜歡一個人應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他讓你做什麼,就什麼,還生怕做得不好,惹得他不高興。又怎麼會沒事整天違逆他的意思,惹得他不開心呢?」
梅煙雨濕紅著眼淡淡道:「或許,每個人的愛因為個性的迥異而有所不同吧。或許因為在乎,才想方設方地想引起他注意。即便是令得他不快,甚至反感,也在所不惜。或許愛情不應是順從,而是並肩同行吧?」
「愛一個人會是這樣嗎?」心若心中的堅守開始動搖,怔怔看向姚瀲。
姚瀲啊了聲,怯怯道:「愛一個應是看到他開心、幸福就夠了。」
「遠遠地看著?」梅煙雨似乎對這個奇特的觀點有了興致。
「是的,不去打擾,默默祝福。」姚瀲篤定道。
梅煙雨道:「為什麼?在一起不是更好?」
姚瀲搖了搖頭,「若是他與你在一起不開心,也不幸福。你覺得擁有他,是愛他,還是害他?」
梅煙雨開始動搖,「你如此說,也有道理。或許我還不夠愛他。」
心若沉思了許久,自言自語道:「那我對哥哥的感覺是什麼?是愛嗎?」
兩人沒有回答她,各懷了心思,一時都怔怔出了神,心馳神搖間,心中那人的映像又清晰了許多。
「愛是什麼,愛一個人的感覺究竟是怎樣?我愛哥哥嗎?」這一日,心若在內心底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會有答案嗎?究竟誰能告訴我?備受好奇心折磨的心若,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許納蘭雪知道,去找她問問,或許能找出我想要的答案?
她突然冒出這樣不可思議的想法,經過反覆質疑,又不停地說服自己堅持,到最後打定主意,統共用去了一天的時間,直到夜幕降臨,夕陽給整個巴卡部鍍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暈,勞累一天的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回屋歇息。
心若找准了個機會,摸進納蘭雪的屋子,偷偷塞了張紙條給納蘭雪,一刻都不敢停留,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會來,不會來?她一邊行,一邊問?不知不覺,已到了約定的地方,駐下身來,山崖邊的晚風很冷,呼呼在耳際作響,弄亂她的長髮,攪亂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