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福月行省的經濟龍頭,福永市的交通可謂是十分發達,商貿經濟,最直觀來看無非就是走出去和引進來,四通八達的道路為往來的人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為了更好的管理道路,服務大眾,福永市在幾條重要道路上都設置的關卡,在對往來的商賈進行隨機抽查的同時也為一般的旅客提供了一處落腳歇息的地方。
連通鹿原行省的道路一直是福永市的重點照顧對象,在去年的「五好關口」大評比中,看顧著這條道路的關口也順理成章地摘獲了桂冠。
所謂的五好,指的是「愛盟愛會好、科學管理好、安全穩定好、環境整潔好、服務民眾好」,大評比中,這處關卡便是以最後一項「服務民眾好」脫穎而出,這處關卡附近有一處險要之地,此地道路曲折,崎嶇難行,又因地勢之故,人力難平,以往無論出入之人常在此多有失足,不是崴到了腳,就是丟失了貨物,安然無恙通過的不足七成,而在關卡設立後,這個數字便從七成提高到了九成。
而現在,這處五好關卡里里外外已是人滿為患,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裡面的人焦躁萬分,大聲咒罵著福永市政府喪盡天良,在一開始他們是罵這道妖術般的結界,但發覺沒有效果之後就掉轉了矛頭,言語也從就事論事的抱怨變成了怨懟,而外面的人,則大多是一臉茫然,
雙方被一道淡藍色的結界隔開,結界自地面升起,直通天際,向著左右兩端無限延伸,看不到盡頭,熒光流轉之間,伸手觸摸或者敲打還會生出道道水波般的漣漪,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做這種無益之事的人已經是極少數。
關卡的二層小樓此刻是門窗緊閉,大門口掛著的「五好關口」牌匾已經是搖搖欲墜,小樓中,作為關長的祝炎濤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同一副愁眉苦臉,滿肚子疑惑不解,有苦也道不出。
真就是妖術吧,一覺醒來,那道結界便立了起來,關里立刻有人上去檢查,發覺異樣後第一時間跑去鄰近的鄉鎮稟告了祝炎濤,嚇得這位在關長位置上坐了十幾年卻不得寸進的關長連忙穿好衣服從溫柔鄉趕回了關口,親眼見到那道人力根本無法撼動的結界後,祝關長二話不說,當機立斷,立刻遣人向市里報告。
誰知,派去的人久無音信傳回,關口內外卻已經堆積了許多往來的旅客,無奈之下,祝炎濤只好再派出人手,快馬加鞭趕往市里報信,也不怪他這位關長只會向上面打報告,一來他這是按章辦事,章程規定,「凡出現怪鬼亂奇諸事,需第一時間(視路途而定,最晚不得晚於十二個小時)向上級機關匯報,請求批示」,只要按章按規程辦了,那最後板子打下來也打不到他的身上,二來嘛,這件事也的確不是祝炎濤能夠處理的,匯報請示也是明智之舉,丟了官帽事小,丟了性命才是大事。
小樓的會議室中,坐在首位的祝炎濤不知道第幾次習慣性地拿起茶杯欲飲,這才發覺杯中已無茶水,一臉陰沉的他「砰」的一聲把茶杯往桌上一砸,震得這間本就不算大的會議室似也跟著抖了三抖。
「茶都沒了,會務都是幹什麼吃的!?」
負責本場會務的人趕忙去拿水壺,其他的人則一個個都低著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想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中,加水的聲音便格外清晰,那一溜兒轉到底似的聲響,平時聽起來平平無奇,現在,倒成了一曲悅耳的小調。
祝炎濤打了個手勢,提著水壺的人便立馬知趣地停下,就這樣,會議室里最後一點聲音也沒了。
「怎麼還不見動靜?」
單手蓋在茶杯上的祝炎濤喃喃自語著,而這,也是在場每個人心中的疑惑。
出了這麼大的事,市里,怎麼還沒有個動靜?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們的疑問。
遠處的一座山峰,位於半山腰的李慶俯瞰著關口,站在他這個位置,才能知道現在這座「五好關口」面臨的形勢到底有多麼嚴峻。
人頭攢動,車馬不絕,官道擁塞,許多人甚至「另闢蹊徑」,幻想著能像平常生活般給他們鑽到空子,從結界的紕漏之處逃出生天,但那道接天而上的結界又豈會留下疏漏?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盡皆封絕,無一疏漏。
說天上地下,或許也不太準確,李慶抬頭看去,就見半空中結界仍在不斷地向上生長,斷口處如水光般向上涌動,也不知最終是真要合於一點,真如那張傳單上所畫如一個大碗般將整個福永扣在其中,還是故意留下了天上這道缺口,供大能之輩自由出入。
能夠御空而行至此地步的人,最不濟也該是轉職後踏上序列分支的超凡者,不管這樣的存在福永到底有幾人,但布陣之人,或者是布下這座圍困大陣的勢力也不願輕易招惹了他們。
「好大的手筆,布置這麼一座大陣,耗費之巨,怕是得賠上半個祭月教派的家產,我的建議是別趟這渾水,趁著現在布陣之人還沒有真正出手,陣法也尚未完全封閉,我帶著你從天上離開,之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參悟神靈手書,共研大道至理,豈不快哉?當然,這得算你欠我的一個人情,以你我的交情,日後再還也不算遲。」
夜奷妘的聲音再次李慶在腦海中響起,陣法尚未閉合,她自是來去隨心,胸有成竹,說起話來自然也是語調輕鬆。
直到現在,這位來去無蹤的司命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李慶沉默著,沒有回答,看著下方的亂象,他心中有思緒千千萬萬,亂如麻草,不得頭緒。
出了城區,他便結了車馬費,棄車奔行,一路至此,沿途除了見到仍不斷向著關口湧來的民眾外,還在山野間發現了一具屍體,殺人者肆無忌憚,就這麼拋屍荒野,根本不在乎被人發現與否。
一紙傳單,讓本就已經是心浮氣躁的福永徹底亂了套,但這樣的混亂,對布下圍困大陣和派發傳單的那一方勢力又究竟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李慶到現在都想不通,不僅想不通,甚至連半點可供串聯的思路都沒有,南聯盟、北聯邦、許仙師、陳恪安、萬象議會、失序學派這張大網鋪的太大,大到憑他現在的力量不要說窺見全貌,甚至連管窺蠡測都是十分艱難。
「難道你還心存幻想?真不知你是哪裡來的勇氣,不要妄想了,不要說你,就連本尊也不敢輕易涉足此事,更不敢說能由著自己的心意去改變什麼,假死之事不知還能瞞住天都多久,但為了神靈手書,搏這一回倒也值得,嘖嘖,現在你自己的境況已是不妙,竟還想著,唔」
傳音至半,夜奷妘的聲音像是被掐滅的燈燭,隨著一聲狀似痛苦的悶哼戛然而止。
這次夜奷妘突然出現,給李慶的感覺像是變了個人,這位司命者的話明顯地變得多了起來,如叛出天都這種自曝短板的事,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同李慶講的,這種性情大變之事出現在一個超凡者的身上往往都不是什麼好兆頭,與源質融合後的精神,在受到刺激時會產生激烈的變化不假,但在平時,超凡者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該是比常人更加穩定才是。
在試煉境中,性情變化、心境變化是迷失的前兆,而在現實中的性情大變往往是失控的徵兆,最後那一聲悶哼,似乎也昭示著夜奷妘狀態有異。
只不過現在的李慶,如夜奷妘所說是自身難保,兩道陌生的身影先後從林中走出,攔在李慶身前。
李慶眯了眯眼睛,道:「兩位跟了我這麼久,如今終於願意現身一見了。」
兩人雖是已經刻意壓制了自身的源質波動,甚至在出發前還特意服用了組織下發的有助藏匿氣息的藥劑,但李慶只掃了一眼,便知這兩人就是從福永城中一路跟隨自己至此的跟蹤者。
一位三階的四象使,一位二階的槍手。
兩人之中,這位四象使不僅一身源質更加凝十,實力更強,面容竟也更為年輕,觀其相貌,至多也就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放到任何一個組織里都可稱一聲青年俊傑,他也果然是一臉淡然的高傲模樣,不似他那位二階的槍手同伴,神情嚴肅,嚴陣以待。
刺客序列對於氣息一道本就十分敏感,更不要說這一次從試煉境中歸來後,李慶在這條序列上已是又進了一大步。
千字碑文,精神重構,這兩者,皆是莫大造化,尋常超凡者就算是遇到也不可能接得住,而李慶精神世界中的神靈手書卻將這不可能變為了可能。
聞言,槍手序列超凡者的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戒備再漲,他沒想到李慶的靈覺竟會敏銳至此,說出這句話,意味著對方之前多半已經發現了他們,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洞悉了他們二人的實力,而情報中的李慶,絕不該有這般能為才是。
另外那位四象使雖然實力較強,但心思卻遠不如同伴縝密,他只是稍稍正了正身形,終於開始拿正眼看待李慶,說出的話語,卻仍是漫不經心:「你是自裁,還是要我們送你一程?」
李慶沒有說話,此時此刻,山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回頭一看,就見擁擠的官道上人群如潮水般分開兩邊,一行人馬驅車而來,馬車上,四龍旗迎風飄揚,特調局福永分部紀檢委員肖錦隨行在側,為馬車保駕護航。
後知後覺的市政府,終於是來人了。
那座二層辦公樓終於重開了大門,祝炎濤帶著人小跑著迎了出來。
可能是太過激動開門的力氣大了些,掛在門邊的「五好關口」牌匾竟然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金屬顫音,刺人耳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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