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已近,暑氣難消,水波漫天,結界蔽空。
見李慶如此托大,四象使臉上怒容隱現,口中默念,五指掐動,數縷湛藍神芒自其指尖衝出,貫入大地後化做無數道能量流四散而走。
無聲無息之間,一道水藍色的法印在李慶腳底生成,而此刻的李慶,似仍專注的注視著山下的景況,後背大敞。狂妄至極。
四象使心中冷笑,隨著口中最後一個音節重重落下,食指一勾,本是模糊的水藍法印瞬間變得鮮艷無比。
此時,這位四象使一門心思都在李慶身上,自然便忽略了他腳下的陰影有過瞬間的不自然蠕動。
嘩啦!
「李慶」腳下的地面炸裂開來,巨大的水蓮花從地底鑽出,光華流轉的花苞猛地綻放,花蕊如劍,一道道水劍氣隨著蓮華的怒放自上而下瘋狂攢刺,卻在與李慶身體接觸時透體而過。
出手的四象使瞳孔猛地一縮!
他沒有看錯,「李慶」的身軀好似不存在一般,足以洞穿鋼板的水劍氣沒有受到絲毫阻礙,沖霄而上,力竭時劍氣破碎,散做漫天細針般的水珠墜落而下,滴在樹葉上穿出千百個小孔。
蓮瓣肆意舒展,「李慶」就站在那朵水蓮的中央,任憑轉入水屬性的五色源質擾動,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小心!」
一直保持著高度戒備的槍手驚呼出聲,他的一隻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被純粹的機械所替代,纖細的紅色光束從機械眼中射出,掃出一道紅灰相間的模糊身影,沒有絲毫猶豫,兩枚手雷瞬間被拋出,叮叮咚咚滾到了模糊身影的腳下。
裹身陰影之中,李慶眉梢一挑,揮出一半的拳頭閃電般收回,心念一動,陰影變換之間,他便再次回到了原先所在的位置,腳下,正是那一朵由五色源質凝聚出的水蓮!
而那名後知後覺、略顯呆滯的「李慶」則出現在了四象使身邊,下一刻,這道身影瞬間崩塌,散作一地灰色的霧氣,消弭殆盡。
移形換影,從試煉境中歸來,沒有刻意去煉化從試煉境中獲得源質,經過重構後的精神世界如水到渠成般將他推上了三階,操控陰影凝聚幻身並且能隨時幻身交換位置,便是這次晉升後他所領悟,或者是自己摸索出的超凡能力之一。
踏上三階之後,不同超凡者之間的差距會被極速的放大,一如觀星者的星子數量有四九與九九之分別,其他五條序列,各自序列之內與彼此序列之間自然也存在著相當大的差異,在三階中,資質出眾的四象使基於自身對元素本質的理解,以五色源質為載體孕育靈種,刀劍客可以嘗試著感悟那虛無縹緲的「氣」與「意」,觀星者推衍星象,在為擬態星界添磚加瓦的同時也可嘗試著凝聚星圖異象。
而李慶所屬的第六序列步入三階後的奧妙就不在宋秋的授課範圍之中,作為先驅者的李慶不得不在這條道路上孤獨求索,但他也不是無頭蒼蠅,四處亂撞,陰影,便是他首先想到的一個大方向。
李慶腳下一點,身形靈敏如猿猴,從水蓮中央躍出,落到一旁,耐心觀察著兩位不速之客的一舉一動,心中默默回想著方才操控陰影時感受,不斷的與自己的猜想互相印證。
一切都只發生在數個呼吸之間,尾隨李慶至此的四象使和槍手都是稀里糊塗的,他們看見的只有一個簡單又令人後背發涼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慶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從他們掌握的情報判斷,在與李慶交戰的過程中,這已經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他們知道李慶擁有著一種類似瞬移的超凡能力,也知道李慶肉身強悍,力道過人又身形敏捷,所以在四象使一擊未能得手的瞬間,他的同伴,那名槍手立刻就做出了反應,逼得李慶退走。
但方才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李慶展現出的超凡能力並不在情報之中,這樣的結果,讓兩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兩百年的演進,超凡者之間的戰鬥大多都已經變得有跡可循,在學士序列出現後就更是如此,序列被解析,超凡能力必劃分出不同的種類,甚至於近來超凡世界中盛傳,萬象議會正在對超凡能力進行評級,這般公式化與固定化的做法固然為人所不喜,但在學士序列主張的邏輯與理性下,這股大潮似乎是難以違逆。
天才,畢竟是少數。
如此一來,彼此掌握的情報對超凡者之間勝負的影響就越來越大,這位四象使起初之所以覺得勝券在握,便是以為自己一方掌握了關於李慶的全部情報,可真正動手才知道,這種想法多少是有些天真了。
臉色凝重的四象使抬手一點,緩緩轉動的水蓮快速縮小,最終凝聚成巴掌大的一朵,拔地而起,環繞其周身,精神力量蔓延而出,四象使身遭頓時水波瀰漫,五朵水蓮憑空幻化,與此前的那朵水蓮一起,六道蓮花環繞在四象使身遭,倒是真讓他顯現出一點仙家風範。
四象使的分支,入道真人與風水先生,聽起來到也都是頗有仙氣的稱呼。
三階的四象使,只要在體內孕育出兩顆靈種便具備了踏入分支的資格,也不怪這位看上去只二十四五的四象使此前表現的那般高傲,他便已經是在體內種下了兩顆靈種,這兩顆靈種都屬水性,靈種顯化於世,便是這六朵彼此之間隱隱呼應的水藍蓮花。
對比四象使的仙氣凜然,屬於槍手序列的那人則要樸素的多,被械源質包裹的身軀折射出金屬光澤,兩枚沒有引爆的手雷自行飛回,三隻機械蜻蜓被放出,張開的四翅發出嗡嗡的聲響。
四象使朝槍手看了一眼,後者卻只是緩緩搖頭。
山間漸暗的光線總是不解人意,照出他們臉上那越發不安的神情。
在半山腰這片寂靜的小天地中,蜻蜓振翅的嗡嗡聲是唯一的聲響,儘管這寂靜註定短暫,也註定脆弱。
山腳下,二層辦公樓前,許景良許副市長站在高台上,在他的背後是一根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妖風吹得顫巍巍的旗杆,旗杆上,是與馬車頂如出一轍的四龍旗,關長祝炎濤陪在他身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一片,心裡不禁為許景良捏了把汗。
「大家要相信議會,相信聯盟啊」
消息傳回市政府後,以黃仲行為首的一干市領導立刻行動,不管內核如何,表面上都一致同意一切都要以維穩為首要,在這樣的背景下,作為福永聯通外界最重要的幾處關口之一,許景良會親身到此闢謠穩定民心也就不足為奇。
許景良的另一側,肖錦也是眉頭緊皺,她的首要任務是保護許景良的安全,而後,才是對結界的勘察。
許景良口才不差,或者說能走到他那一步的就沒有口才差的人,但民眾們卻好像仍舊是不買賬,肖錦知道這裡面肯定是有人帶頭搞鬼,但憑她自己卻做不到在這茫茫人海中揪出那些作妖的人,正在為自己的無能而暗暗懊惱。
「如果是顧隊,他會怎麼做?或者換成是李慶」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李慶與她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
當天際那水波般的結界將一縷夕陽折射而下,打在那位四象使的臉上,刺眼的眼光讓神經緊繃的他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時,李慶就動了。
半是因為等到了時機,另一半,則是因為他心中不知為何,竟漸漸地浮起一股不安。
幽君劍出,破隱一擊的加持讓漆黑劍鋒快到了極致。
陰影中,身形遊走,幽君吐芒。
在李慶原本站立的地方,幻身顯化。
千瘡百孔的樹葉飄零而下,迸發的殺機摧毀了這些樹葉最後的脆弱。
和試煉境中棄季垂章而取明顯防禦更勝上一籌的一樣,李慶的目標,不是那名二階的槍手,而是兩人中實力更強的四象使。
種有兩顆靈種的四象使只覺眼睛一花,暗道不妙,六道水蓮輪轉,無數道水劍氣自蓮蕊衝出,在迎向迸發的寒芒的同時,也封鎖了身前所有的進攻路線。
隱身,不過是一種視覺上的幻術,躲得開視線的追捕,但卻躲不開水蓮劍氣,不能識破李慶的隱匿之術,做不到精準打擊,那就用大面積覆蓋,逼得李慶現身。
劍動則人動,這是四象使和他的槍手同伴共同的判斷,在水蓮劍氣迸射的同時,四周樹幹上火舌競相噴吐,卻是在方才,這名槍手將自己的移動火力布置在了隱蔽的高處。
但令四象使感到不可思議的事,眼角餘光里,那道被李慶留在原地,該是用作故技重施的幻身,竟然在此時詭異的消失了。
下一刻,來不及反應,後頸突地一涼。
頭顱高高拋起,在這顆頭顱上,甚至連一絲驚訝都來得及出現。
砰砰砰!
失去主導,五色源質凝聚出的水蓮花霎時不穩,先後在空中炸開。
在屍首背後十數米的位置,李慶的身影緩緩浮現,他沒有選擇繼續向剩下的那位超凡者下手,而是猛地轉過頭,看向結界之外的某處山頂。
在那裡,出現了一面日月星三辰旗,它以一種凜冽與霸道的姿態,高高飄揚在山峰之巔。
北聯邦的三辰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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