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離開後,書房裡就只剩下蕭凜三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三個人靜坐許久無聲,最終還是長公主先出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沒想到,竟然會是虞歌先猜到了陛下的打算。」
她的語氣有感慨,有讚賞,也有幾分無奈。
南殊那一代的人,個個都是足智多謀的人,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看透宣德帝的舉動,反而是從小就沒有受過指導的虞歌率先猜到了宣德帝這樣做的深意,這讓長公主不得不感慨。
蕭凜並不意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歌兒聰明伶俐,無論是才智還是才華,皆不輸於安瑜。若她是男兒身,可保我大盛王朝百年興盛。」說到這,他不可謂不遺憾。
長公主為蕭凜這高度讚賞虞歌的話而暗暗吃驚,「你的意思……」
蕭凜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以他對長公主的了解,若是虞歌會一心幫助大盛王朝也就罷了,若將來虞歌生有二心,恐怕……而為了不會出現這個可能,長公主只會先下手為強。
當年能以女子之身輔佐不過還年少的宣德帝平安登基,又能在宣德帝能獨掌大權之前憑藉一己之力震懾整個朝堂,讓文武百官心悅誠服的長公主,不論是手段還是眼力,皆不是這麼簡單。她一向會想常人之不能想,做常人之不能做。
但虞歌與其他人不同。
先不說她是安瑜的弟子——自打虞歌遇見安瑜之後,見她天賦不輸於自己,安瑜便起了惜才之心,收她為自己的弟子。應虞歌的要求,這事兒一直沒宣揚出去,除了蕭凜,誰也不知道虞歌竟然會是安瑜的弟子。
其次,南殊對虞歌的情意,蕭凜這些年來看的清清楚楚。雖然虞歌一再拒絕他,可是感情一事,又豈是那麼容易放下的呢?
「此事,就此揭過。長公主,您這幾日還是多多注意宮中吧,尤其是在臨近太后壽辰的時候。」蕭凜淡淡地道,不動聲色地端茶送客。
「可虞歌——」長公主還要說什麼,卻被濟寧侯給拉住了。
濟寧侯南衍朝蕭凜淡淡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回去了。你……」他用力握住了長公主掙扎不止的手,想了想,還是道,「你和安瑜多加小心!」
蕭凜眉眼抬都沒抬,只「嗯」了一聲。
長公主按捺下心中的怒氣,一直到了濟寧侯府才掙開南衍,冷冷道:「你拉我走幹嘛?你明明知道我想問關於虞歌的事情,為什麼不讓我問清楚?」
南衍無奈地嘆了口氣,頗為頭疼的安撫自家正在氣頭上的妻子:「你莫不是忘了,殊兒對這丞相府的大姑娘可是不一樣的。你問清楚了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做什麼不成?」
「我……」長公主語塞。
見她這樣子南衍就知道她已經不氣了,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面上卻還是好聲好氣地跟她陪笑。
這邊南衍安撫住了長公主,那邊剛剛出門的虞歌卻是見到了秦朗。
秦朗在將軍府逛了一圈,恰好遇到從後院過來的虞歌,不由幾步上前,笑著對她拱了拱手:「虞大姑娘。」
虞歌淺笑,欠了欠身,「秦公子。」抬頭時卻見秦朗欲言又止,不禁挑了挑眉,「秦公子可還有什麼事嗎?」
秦朗面上有幾分窘迫,「那個,我……我能不能拜託虞大姑娘一件事?」
「若是虞歌力所能及,必定會全力幫助秦公子。」
聞言,秦朗心中一松,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了一根玉簪,「在下想請虞大姑娘將這個交給二姑娘。」
虞歌面上一白,怔怔地看著那根玉簪失了神。
「怎麼了,虞大姑娘,可是有不妥之處?」秦朗擔憂地看了眼她不好的臉色。
她捏了捏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勉強道:「沒,沒事。」接過他手裡的簪子,她點點頭,「放心,我會把它交給我小妹的。」
「如此,便多謝虞大姑娘了!」秦朗笑道。
虞歌心裡發澀,臉上卻不得不擠出一抹笑容,「不是什麼大事情,秦公子不用這般客氣。」
秦朗沒看出她的異樣,反而還道:「既然遇見了,那我便送姑娘回府,也算是答謝姑娘幫我之恩。」
虞歌頷首。
許書白看著那一前一後離開的兩人,不知怎的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來,見無涯過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數壓下了心中的不安,抬腳過去。
……
丞相府。
虞歌下了馬車,見秦朗一副想進去卻又不敢進去的模樣,不由抿嘴一笑,上前與他並肩,輕聲道:「秦公子送我回府,虞歌感激不盡,還請跟我來。」
秦朗感激地看了看她,而後點點頭,小聲道:「謝謝你,虞大姑娘!」
虞歌只是一笑而過,沒有多說什麼。
丞相夫人此刻正在大廳里安排膳食,就聽見有小廝進來稟告:「夫人,大姑娘回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了,難道她還指望我去接她嗎?」丞相夫人淡淡地道。只要一想起那天在寒山寺虞歌落了自己的面子,丞相夫人就越發厭惡虞歌那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更讓她心生不滿的是,那天不僅清寧郡主在,就連成王世子齊恆也在。身為一品誥命夫人,在皇室宗親面前丟了面子,這件事讓她始終不能就此揭過去。
小廝戰戰兢兢地回答她:「不、不是,是秦家公子也來了。」
丞相夫人眉頭一皺,放下手裡的事情,不解地道:「秦家?秦朗?他來幹嘛?」
「小的聽說,大姑娘和秦公子在外面不小心遇見了,秦公子見大姑娘一個人,恐大姑娘一個人不安全,就送大姑娘……回來了……」小廝的聲音在丞相夫人的冰冷目光下越來越小,最後承受不住,只得消音。
丞相夫人有些不耐,「請秦公子和大姑娘過來。」
「是是是。」小廝趕忙道,隨後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不一會兒,秦朗和虞歌就過來了。
虞歌給丞相夫人行了禮後,恭聲道:「夫人,秦公子見天色太晚,便送我回府。」
丞相夫人臉上沒有幾分笑,轉眼看著秦朗道:「今日多謝秦公子了!」她眯了眯眸子,又看著虞歌,「很晚了,你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去歇息吧,飯菜我一會兒讓人送到你院子裡。」
聽到她這話,虞歌挑挑眉,這是想讓別人以為她是個只會吃喝玩樂,一無是處的廢物?
不過,她也沒挑破,反而還順從地應了下來,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後他們是怎麼說的,虞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沐浴過後,她倚靠在床邊,手裡把玩著秦朗之前要她交給虞薇的玉簪,眼裡無神,不知在想什麼。
「姑娘,天色已經很晚了,該歇下了。」阿雪撩開帘子,進來後又小心地掩好,不讓外面的風雪吹進來,以免涼了自家姑娘。
虞歌眼神一閃,抬頭問她:「我走之後,秦公子和夫人說了什麼?二姑娘可過去了?」
說到這個,小姑娘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奴婢聽夫人院裡的柳姐姐說,秦公子和夫人說了很多關於二姑娘的事,然後夫人無奈之下就讓人將二姑娘給叫了出去。」
虞歌含笑地看著小姑娘滔滔不絕地繼續說:「後來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二姑娘離開正廳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嘿嘿,依奴婢看,二姑娘恐怕是被秦公子給嚇到了。」
虞歌嘴邊的笑隨著阿雪的話漸漸地淡了下去,嘴角的弧度也放平了。她沒什麼興趣地擺了擺手,「別說了。」
見自家姑娘這神色,阿雪以為她不喜歡聽這些,不由得訕訕地閉了嘴。
「阿雪,把這個送到二姑娘的院子去,就說,是秦公子送給她的。」
虞歌將手裡的簪子拋給她,淡淡地道。
「秦公子?」阿雪眨了眨眼,「這是秦公子送給二姑娘的?可為什麼會在姑娘你的手上?」
頭疼地扶額,虞歌苦笑一聲:「不要問這麼多了,快去吧。」
「哦!」小姑娘小聲道,連忙去了。
阿雪一離開,虞歌卻突然垮了臉色。
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虞薇會不喜歡秦朗,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不過才見了幾次的人動了心。
或許是因為這次虞歌答應了秦朗替他將東西交給虞薇,之後的幾天他頻繁的來丞相府,上門的理由是「找虞大姑娘有要事相商」。自然,這一事也很快被傳了出去,得到消息的南殊瞬間就黑了臉。
因為這幾天事情堆積得有點多,所以幾個人便約在了濟寧侯府,此時,只有他們三個先到了。
其他人不在,恐被殃及池魚的安凉心驚地看著變臉的南殊,小心地道:「你、你沒事吧?」
許書玉絲毫沒有同情心地看著南殊,幸災樂禍地道:「這是見歌兒選了秦朗而沒有選他,所以心中不平了。」
安凉抽了抽嘴角,一瞥見因為許書玉這話而臉色再黑了一層的神色,背脊「唰」的一下就出了冷汗。偏偏沒了齊恆在而不需要裝模作樣的許書玉不知死活地繼續老虎頭上拔毛:「被我說中了吧。嘖嘖嘖,也難怪歌兒看不上你,看看你這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換做是我,我也會選秦朗而不是你這個討厭鬼。」
臉色黑得不能再黑的南殊:「……」
安凉睜大了眼睛,目光膽戰心驚地在許書玉和南殊之間來迴轉悠,思量著如果這兩人萬一打了起來的話好在第一時間逃走。
正當這莫名的氣氛壓的安凉快要透不過氣來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幾人同時扭頭看去,這一看,安凉激動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齊恆,清寧,書白,你們終於來了!」見著救星的安凉感動萬分,能制住許書玉的人終於來了,他終於不用再擔心這兩人的戰火會波及到自己身上了。
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許書白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安叔親生的?」除了那腦子和那張臉能看出來是隨了安叔之外,其他的一點兒也沒繼承到。
安凉:「……」
許書玉見到來人,霎時安靜了,變得乖巧不已。
「怎麼回事?你這是怎麼了?」齊恆不解地掃了眼臉色難看的南殊,問道。
南殊涼涼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又收回眼神涼涼地看了眼此刻正柔弱無助的美人兒,第一次想爆粗口。
「不是有事嗎?」許書白隨手在許書玉身邊坐下,不經意間掃過裝文靜的許書玉,眸子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
安凉點點頭,「蕭叔昨天收到了來自邊關的消息,南夏國不久,就會再次出兵攻打安陽和臨淮這兩座城池。我和南殊再過不久,恐怕就會再次出征。」
此話一出,幾個人皆是一默。
許書白皺了皺眉:「只有你們倆?」他不知為何想起前幾日蕭凜和他說的那些話,心思轉了轉,視線落到齊恆身上,「你再過不久就要挑選世子妃了,這次若是真的有戰事發生,陛下恐怕會派你一同前去。」
許書玉不悅地看了看自家兄長,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道她正因為齊恆的親事而不開心嗎?
對於自家妹妹的控訴的眼神視而不見,許書白淡然道:「你應該知道陛下對你的期望,給你挑選世子妃是為了皇室的子嗣,讓你去邊關帶兵打仗是為了歷練你,讓你在軍中建立威信。陛下,這是在為你鋪路了。」
齊恆沒接話,眼角的餘光若有若無地掃向因為許書白一番話而怔住的許書玉,斂目,心中有隱隱的不舒服。
南殊以手敲了敲桌子,喚回了幾人神遊的思緒,「具體的時間會在太后壽辰之後,不過我們應該等不了除夕。」
清寧郡主瞅了瞅幾人,忽然道:「那,此次葉老將軍也會出兵嗎?」
許書玉面無表情,「外祖父已經很久不帶兵了。」而且葉老將軍的年齡也不適合再領兵出征了。
語畢,許書玉站起身,推門離開了。
許書白朝幾人歉意地點了點頭,「我們先走了。」
安凉本來想讓許書白給即將再次的遠征出出主意的,可是這兩人先後離開,讓安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把拉住許書玉,許書白淡淡地道:「怎麼,還是放不下?」
許書玉抬眸,「這不是你和爹爹一直所期望的嗎?」語氣里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書玉,父親他是為了你好。」
她掙開許書白——許書白平日喜文厭武,不像許書玉從小在蕭凜和葉老將軍手下習武,這樣的力度自然不是許書白可以比擬的,輕而易舉的就被許書玉給掙開了。
他順勢放手,盯著許書玉久久不語。
許書玉垂眸,「對不起,哥,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我現在很亂,我……」她咬緊下唇,眼裡含著淚。
第一次識得情滋味,卻是傷心又傷身。
許書白將她擁入懷中,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脊,「這次,是我們對不起你。抱歉!」
向來心高氣傲的許書白為了妹妹心裡的委屈第一次說出了抱歉二字,這聽得許書玉渾身發抖,她抬手緊緊地攥著兄長的衣襟,咬牙哭泣,溫熱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
……
虞歌坐在地上,周邊全是散亂的書籍,周圍的柜子和凳子倒了一地,而當事人卻是臉色不變,兀自收拾著。
阿雪白皙的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一邊幫忙自家姑娘收拾東西,一邊哭道:「二姑娘怎麼能這樣呢?不過就是一時忘了把秦公子送給她的東西給她而已,她憑什麼拿姑娘您撒氣啊?」
原來是虞薇不知從哪裡得知了秦朗要她把一盒胭脂送給自己,結果卻沒見虞歌給自己送過來,這才上門來找茬了。
「別說了,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我們沒有及時把東西給她,是我們的不對。」虞歌輕聲道。
阿雪不服:「二姑娘明明就不喜歡秦公子,東西沒給她……」
「行了。」虞歌頭疼地揉了揉額頭,「那是她的事兒,我們……」
「姑娘,您是不是喜歡秦公子?」
「……」虞歌愣住,「你看出來了?」
阿雪咬了咬唇,點頭。
虞歌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阿雪,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目光凝在她的臉上,有些愧疚,「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不,姑娘……」
「歌兒,我今日得了個……」秦朗踏入房間,看見房裡的情況時話音一頓,「……歌兒,這是怎麼了?」
虞歌悄悄的沖阿雪擺了擺手,「沒事,剛剛外面有隻貓兒跑進來了,她們為了抓貓兒才會如此的。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朗蹲下身子,也沒注意到她們之間的互動,幫她將地上的書拾起,笑道:「我有一個朋友從外面給我帶了一些相思豆的種子,我想讓你幫我把它們送給薇薇。」他隨手翻了翻這些書籍,嘆道,「歌兒,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
虞歌輕輕地「嗯」了一聲,默默地將東西放好,同時擋住阿雪的臉,抬頭看他:「東西我會給你帶到的,你先回去吧,書玉約了我賞雪,一會兒就得出門了。」
秦朗本來想要誇她的,聞言只得應了下來。將東西放到桌上,囑咐了她幾句便離開了。
見他走了,虞歌臉上一松。
垂目看著桌上裝著相思豆種子的袋子,臉上一片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