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與諸葛夜手牽手地回了房。
諸葛夜奔波了一天,又是安撫那些躁動的老頑固,又是打壓那些質疑皇帝有病無病的奸臣,還跑出去找了一圈皇帝與皇后,眼下頗有些累乏。
不過他沒急著躺下,衣柜上的幾個釘子鬆了,他用手指一個一個按進去。
楚芊芊貼上來,從身後擁住他。
諸葛夜身子一僵,十分詫異。
顯然,在他的印象里,楚芊芊從沒如此黏糊過,他還記得楚芊芊是抱著帶小寶遠走高飛的目的才混進宮的,雖說二人感情上有了一絲升溫,可在他看來,最多就是楚芊芊不討厭他了而已。
現在她這麼抱著他,臉頰也緊貼著他,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
「芊芊。」他沙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楚芊芊張嘴:「噯,我在。」
「你怎麼了?」諸葛夜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楚芊芊在他背上蹭了蹭:「沒怎麼,就抱一下,不讓啊?」
「讓。」男人也是需要哄的,諸葛夜再怎麼冷漠,心愛的女人一句慰貼的話,還是將他唇角的弧線勾了起來,「怎麼突然想抱我了?」
「不知道,就是想,想,然後就做了。」楚芊芊很誠實地說道。
難道是他今天特別帥特別有范兒?
他每天都很帥的好不好?
那莫非是他做了什麼特別令她感動的事?
好像也沒有,不過是抱她弟弟回了房,又刻意與她妹妹保持了一段距離。
諸葛夜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楚芊芊越抱越緊,整個人都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諸葛夜踮腳,她也得跟著踮腳。
怕她不適,諸葛夜索性把她拽進懷裡,一手抱著她,一手修衣櫃。
楚芊芊一開始還老老實實地站著,好吧,趴著,後面,跟著晃了幾番,索性蹬掉鞋子,踩在了他的腳上。
她沒穿足衣,白白嫩嫩的腳趾鑲在他黑色的鞋面上,腳趾甲圓潤而泛著淺淺的粉色,如沐浴在晨光下的珍珠,粒粒晶瑩而飽滿。
諸葛夜低頭一看,目光便黏在她粉嫩可愛的腳趾上,有種想捏捏捏捏再捏捏的衝動。
「弄完了?」楚芊芊佯裝不知他的異樣,一本正經地問。
諸葛夜勾唇一笑,啪啪啪啪,以極快的速度把釘子按了進去,隨後一個閃身,將楚芊芊撲倒在了床榻上。
「學會勾引人了,嗯?」
他尾音拉得很長,邪魅地蠱惑著某人的心。
楚芊芊摟住他脖子,笑得坦然:「那你有沒有被勾引到?」
諸葛夜拉過她一隻小手,探到了自己下腹:「你說呢?」
掌心傳來滾燙而硬如磐石的感覺,楚芊芊微微紅了臉:「換做別人這麼勾引你,你是不是也會有反應啊?」
男人嘛,當然了。
可這話,諸葛夜不能說。
況且,有反應是一回事,能不能克制是另一回事。
諸葛夜拉著她的小手動了幾下,舒適一嘆,含住她溫軟的小耳垂道:「我沒想過讓別的女人勾引我,不過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的話,我也可以試試。」
楚芊芊顯然不是上官若那種一聽這話便會炸毛的性子,楚芊芊依舊笑得淡然:「好啊,你自己試,還是我們三個一起?」
靠!
諸葛夜僵住了。
楚芊芊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
被調戲了一番的太子爺顯然丟了不少面子,手指頭一動,在楚芊芊的腰肢上撈了起來。
楚芊芊癢得滿床打滾。
「哈哈……不要了……別……我不笑你了……殿下……殿下我錯了……哈哈……停……快停下……」
翻來覆去,眼淚都笑出來了,衣衫也在一次次地翻滾中散落開來了,露出嫩白得仿佛能夠掐出水來的香肩,和精緻誘人的鎖骨,而鎖骨下的溫軟也因她的滾動擠出了香艷的溝壑。
諸葛夜的眸光一下子幽深了。
楚芊芊一開始並不清楚自己點著了火,見他突然停下來,還以為他是心軟要放過她,可一對上他那充斥著暗欲的眸子,楚芊芊的心裡便打了個突。
「那個……大君沒有為難你吧?」
邊說著,邊不動聲色地合攏了胸前的衣衫。
諸葛夜分開她手腕,聲線低沉道:「太子妃,臨陣脫逃可不好。」
他一本正經地喚她太子妃時,通常是要干最不正經的事了。
楚芊芊眨了眨眼:「那……找到父皇和母后了嗎?」
肯定是沒找到,找到了的話,他一定會告訴她的。
原本,諸葛夜打算與她分享一下追蹤的細節,可誰讓她一來就勾引他,勾得他神魂顛倒,除了把她壓在身下一遍遍地做,他的大腦和二腦都發不出其它指令了。
他隱約猜到了她為何這麼主動,老實說,他心裡也有點兒一雪前恥的衝動,今晚就算她把自己包得像個粽子,他也會要她。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親吻、愛撫、四腿交纏……
楚芊芊有心邀寵,狀態來得很快。
……
一刻鐘後。
屋子裡,靜得可怕。
楚芊芊披了件衣裳,看向背對著她坐在床頭,散發著一股挫敗氣息的諸葛夜,問:「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找個大夫看看吧?」
正常女人碰到這種問題,都會有這樣的反應,楚芊芊也不例外。
很快,楚芊芊想起來自己也是大夫,就道:「把手伸出來。」
讓自己妻子給自己看這種難以啟齒的病——
諸葛夜煩躁地撓了撓頭:「不用,我沒病!」
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呢?
剛剛他們兩個試了好幾次,可就是不成。
別說他挫敗,楚芊芊自己都一肚子不自信了,掀開衣裳看了看自己的小蠻腰,好吧,她承認,生完小寶後,肚皮上留了一點妊辰紋,可要不要因為這樣就對她沒興趣了呢?
「別看了,挺美的。」諸葛夜看著她眸子裡閃過的自責,心疼地放下了她撩起來的衣裳。
楚芊芊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是不是不夠緊了?」
諸葛夜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麼,不由地黑了臉:「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是不是嘛?」楚芊芊搖了搖他胳膊。
當然不是!
緊得跟什麼似的,一點都不像生過孩子了!
諸葛夜不知怎麼跟她解釋,又羞愧得不敢對上她眼睛,只得穿了鞋子道:「別東想西想,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先睡。」
語畢,在她唇上重重地允了一口。
楚芊芊睜大眼睛,看著落荒而逃的他:「真的不是你對我沒興趣了嗎?」
「不是。」諸葛夜扣上了扣子。
楚芊芊垂下眸子:「那你……要不要找個太醫看看?」
別的女人碰到這種事兒都會不好意思開口吧,她怎麼像完全不知羞似的?
諸葛夜胡亂應了聲「好」,就拿著披風出門了。
楚芊芊瞟了一眼掛在衣架上的黑蟒披風,心道,你拿錯了哦,那件是我的。
諸葛夜其實不冷,不需要什麼披風,不過是個掩飾緊張的動作,等上了車他才發現自己拿錯了,這麼一來,所以掩飾都白費了,楚芊芊又不是上官若,一哄就信。
諸葛夜一拳砸在了書桌上。
馬車外的侍衛嚇得齊齊一怔,不明白太子爺究竟怎麼了,大半夜從楚家出來,還發著這樣大的火,莫不是與歐陽才人吵架了?
若吵架還好呢,楚芊芊凶一點,他內心的愧疚興許少一點,偏她那麼懂事,他都快要心疼死她了。
都怪那該死的年四爺!
弄個什么女人的幻象,忘都忘不掉!
諸葛夜提筆,把那女人的模樣畫了下來,他倒要看看,這世上是不是真有這麼個人!
若是有,他一定一刀把她殺了!
一連幾日,諸葛夜都沒再踏足楚家。
楚芊芊住在楚家的事,並未對外宣揚,只有瑩心堂知道。
楚嫣試探著問了幾句姐夫怎麼不過來了,是不是特別忙?
楚芊芊想,他大概是真的很忙,不忙他好意思不過來嗎?只不過這種忙,是他自己要的。
他在躲她,她知道。
那晚她故意勾引他,其實不是真的多麼想歡好,只是想確定一下之前的狀況是偶然還是其他。如果他因此而誤會她是那種欲求不滿的女人,那她就憋屈了。
楚芊芊提筆,寫了封信。大致意思是,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不是那檔子事兒,反正咱們已經小寶了,以後怎麼開心怎麼過就可以了。
寫完,看了一遍,覺著這內容挺傷男人自尊的,又一把火給燒了。
如諸葛夜期待的那樣,她不是那種胡思亂想的女人,在他願意跟她坦白之前,她不會讓自己陷入無盡的猜測。畢竟將心比心,她也瞞了他不少事,他從未逼過她。這一次,換她來等他。
反正最壞的打算就是他不要她了,雖然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很難過,但也不是離了他就不能活。
做完心理建設,通身舒暢!
楚芊芊沒再把重點放在這種事兒上,而是專心致志地給沈氏治眼睛去了。
沈氏的眼睛恢復得特別好,雖無法讀書寫字刺繡,可認東西認人基本不會出錯兒了。
其間,楚老爺一直足不出戶,想看楚嫣、楚陌也只派人把他倆叫過去。
楚芊芊挑眉,她怎麼覺得楚老爺有些怕她呢?
她可是一個很孝順的人呢!
每天,楚芊芊除了照顧沈氏,便是與楚陌、楚嫣一起,兄妹兩個都很粘她,她製藥也好,看書也罷,他們都在一塊兒陪著。
聽說,她還有兩個庶出的妹妹,不過都被安素素給嫁到外地了。
安素素那種蛇蠍婦人,不用想也知道那兩個婆家不咋地。
更何況那個姓秦的姨娘,隔三差五便來瑩心堂哭訴,求沈氏給兩位姑奶奶做主。
原先楚芊芊沒回來的時候,沈氏還耐著性子聽她哭,現在為防楚芊芊的身份暴露,沈氏直接以養病為由拒絕了。
「夫人,秦姨娘跪在外頭不肯走,說您不見她,她就不起來。」貼身婢女琥珀,一臉為難地稟報道。
沈氏正在看楚芊芊畫畫,楚芊芊畫的啥她看不清,不過她就是喜歡看,看女兒。聽了琥珀的稟報,沈氏細眉一蹙:「反了天了!要挾我是不是?她既然喜歡跪,就讓她到菩薩跟前跪!不跪個一天一夜別給我起來!」
咦?
不是說楚夫人挺懦弱的嗎?
主母氣場很強大嘛!
楚芊芊哪裡知道,沈氏自從經歷了痛失她的四年後,再軟的心腸也被磨硬了。她心慈手軟不光是害了自己,還害了含辛茹苦養大孩子。眼下她終於想通了,造孽就造孽吧,只要孩子們安好,她變成魔鬼又怎樣?
秦姨娘被拖到佛堂跪了一天一夜,第三天就病倒了。
這麼一病,便也無力上瑩心堂了。
轉眼便是四月底。
楚芊芊足足半個月沒見到諸葛夜。
其間,諸葛夜倒是來過幾次,每次楚芊芊都在睡午覺。
他是故意的。
楚芊芊看破不說破,日子依舊不咸不淡地過著。
皇帝稱病半月不上朝,朝中已有人按耐不住了,一些流寇土匪也試探性地不安分了。
諸葛夜親自帶兵剿滅了三處土匪寨子,局勢稍稍穩定。
加上諸葛夜每日都去慰問大軍的十萬鐵騎,弄得大家以為這鐵騎是大君送給諸葛夜了,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楚芊芊覺得一切都發展得十分平穩之際,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了頭頂。
諸葛琰遇刺了。
原來,諸葛琰在東宮住了一段日子後,便隨虞伯一起回了王府,他體內的毒素清了大半,還需靜養三月才能完全康復。靜養其間,不得運功,以免損傷了脆弱的筋脈。
人算不如天算的是,大君殺上門了。
這段日子,納蘭嫣隔三差五給大君寫信,提醒大君用歐陽諾的人頭換上官若的命,而納蘭嫣也厲害,居然給大君寄了不少上官若的貼身物件兒。上官若的女暗衛一直留守著鳳棲宮,沒有她們的允許,誰也帶不走上官若首飾盒裡的東西。要說納蘭嫣不是真抓了上官若,哪兒能隔幾天就給寄個釵或耳環回來?
關心則亂,說的就是大君了。
大君最先想到了歐陽家,歐陽珏上朝去了,大君衝進府搜了一圈,沒找到人,撤了,又盯上了親王府。
得知大君是來要歐陽諾性命的,諸葛琰當場就火了。
大君見他發火,以為他是心虛呢,非得讓他人叫出來,他不交,大君便跟他打了起來。
諸葛琰只剩不到四成的功力,當然不是大君的對手,被大君刺了一劍後,不省人事了。
歐陽瑾怕諸葛琰會掛掉,叫人馬不停蹄地給楚芊芊送了信。
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嗎?除了楚家,楚芊芊還能去哪兒?
楚芊芊看完歐陽瑾的信,連晚飯都顧不得吃,擰著醫藥箱就出門了。
……
楚老爺從門縫兒里探出腦袋:「咦?小災星走了?」
啊哈!他終於可以出門了!
……
馬車上,楚芊芊戴上了歐陽諾的面具。
既然大君要找歐陽諾,她就給他一個歐陽諾,但他能不能摘了她腦袋就看他本事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抵達親王府。
大君高調地搬了個椅子坐在門口,大有一副等著楚芊芊自投羅網的意味。
楚芊芊跳下馬車,眸光冰冷地看向他:「就是你傷了小王爺?」
沒有行禮,沒有卑躬屈膝,對一個傷害她兒子的人,她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楚芊芊的膽大令大君稍稍愣了一下,除了曦兒那臭小子,便屬這才人最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可曦兒好歹是皇子,又是個孩子,她算什麼?一個才人!狗屁都不是!居然也敢藐視草原的大君!
大君一臉嫌棄地翹起了唇角:「看在你跟了夜兒一場的份兒上,我賞你一個痛快!」
說著,便有一名侍女端了一個托盤上前,托盤中,放著一杯酒。
楚芊芊淡淡凝眸,一巴掌將托盤掀到了地上。
大君拍腿而起:「反了你!」
楚芊芊無畏地對上他凌人的視線:「你要殺我,我就該乖乖地等著你來殺?你也是時候明白,草原的大君,不是大周的國君了。」
「你……」大君還沒聽懂楚芊芊是什麼意思,就看見楚芊芊揚手,說了句,「殺。」
大君懵了。
他沒聽錯吧?沒理解錯吧?這丫頭片子,是在下令殺他吧?
他是大君,是皇帝的岳父,是手握熊兵的統領,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腦子被驢給踢了才敢對他下擊殺令吧?
而那些暗衛……居然也敢真聽她的?!
阿遠受命保護楚芊芊,楚芊芊的命令就是他的使命,哪怕楚芊芊要他殺掉皇帝,他也不敢有半點退縮。
何況大君也確實過分了,一來就給才人賜毒酒,縱然才人不會大君痛下殺手,大君也不會輕易放過才人,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這次保護楚芊芊的除了阿遠,還有四名諸葛夜精挑細選的暗衛,五人颶風一般卷向大君。
大君也不是吃素的,一邊拔劍,一邊吩咐自己的暗衛與他們對上。
雙方很快陷入了混戰。
論人數,楚芊芊占優勢;論實力,大君這種武神級別的人物絕非阿遠能夠比擬的。左右楚芊芊也不是真的要殺掉大君,而是想給大君掉點面子,順便等諸葛夜趕過來。她才不會因為自己是大君的孫媳婦兒,就要忍受大君如此無禮的對待。她要諸葛夜看清楚,自己是怎麼差點死在大君手中的!
親王府的侍衛蠢蠢欲動,想衝上來替小王爺報仇,被楚芊芊制止了。
她與大君斗,只能算家族內鬥,在律法上打個擦邊球什麼的,不至於遭到文官彈劾。親王府的侍衛若加入其中,性質便完全不同了。
幾十個回合打下來,大君也看出楚芊芊的打算了。
哼!
拖延時間,等太子趕來?
做夢!
大君這條老狐狸,打的仗比諸葛冥還多,若非說誰能與他一較高下,只有諸葛冥一人,這些暗衛?做他娘的春秋大夢!
大君眼神一閃,從懷中掏出一枚煙霧彈丟了出去!
「不好!保護才人!」阿遠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朝楚芊芊摸了過去。
可惜,晚了一步。
楚芊芊站在的地方,已經只剩幾縷髮絲了。
大君其實並未走遠,只是帶著楚芊芊潛入了一個民舍,他敲暈了民舍的主人,將楚芊芊仍在地上。
「把我逼到親自結果你,歐陽諾,你的確有幾分本事。」
連殺諸葛冥,他都沒想過親自動手,這小丫頭,太打擊他自尊了!
楚芊芊冷笑著看向他:「你以為你借著納蘭嫣的藉口殺了我,諸葛夜就不會恨你?」
「哼!我是他外公!」大君顯然沒有看出歐陽諾在諸葛夜心目中的分量,若對方是楚芊芊,是小寶的母親,他或許還會掂量掂量。當然,掂量一下罷了,一個漢人,是沒資格做大周的國母的。當年的歐陽傾,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楚芊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隨後道:「為了上官靈?」
大君冷冷一哼!
楚芊芊笑了,這個男人的控制欲真不是一般的強盛,皇上與上官若的姻緣,他也動了幾分手腳的吧?小公主的死,也跟他脫不了干係吧?
在他眼裡,他的孩子是人,別人都是糞土嗎?為了上官若,他可以逼死一個嬰孩,為了上官靈,他又要來逼死她!
真是一個瘋子!
大君可不管楚芊芊怎麼看他,事實上,天下人怎麼看他他都無所謂,他心疼的人幸福就好,別的,都是扯淡。
大君揚劍,對準楚芊芊,就是一招劈了下去!
楚芊芊瞳仁一縮!
劍,停在了她眉心前!
隨即,她怔怔地看向大君的臉,就見大君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暈過去之前,大君的腦子裡一直盤旋著一句話——娘的,舊病又發作了!
楚芊芊四下看了看,沒有人追來,他是自己暈倒的,至於為何會暈,楚芊芊懶得給他診脈了。
這種人,病死都不值得她出診!
楚芊芊用袖子擦了汗,吸入太多迷煙的緣故,楚芊芊的腦袋越來越沉,為了防止大君清醒了再度殺人,楚芊芊忍住渾身的乏力感,爬出了院子。
什麼時候暈過去的,楚芊芊不記得了。
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黑了,外頭的馬匹打著呼呼,似乎在告訴她,她在一輛馬車上。
「諸葛夜。」
是你嗎?
一隻有力的臂膀半抱住她,讓她靠進了自己懷裡:「醒了?」
陌生的聲音——
楚芊芊睫羽一顫,推開他靠回了軟枕上:「你是誰?」
一塊簾幕被拉下,夜明珠的光輝瞬間照亮了狹窄的車廂,就著這清潤的光,楚芊芊看見了對方的模樣。
一襲青衣、一頂斗笠。
斗笠中的臉又還似乎戴了面具,隔著面具發出的聲,怪異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手指很長,戴著一雙銀絲手套。
整個人,從頭到腳,包裹得密不透風。
楚芊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加重語氣道:「你究竟是誰?」
男子輕輕一笑:「傾兒,別來無恙。」
楚芊芊眸光一涼,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還帶著歐陽諾的人皮面具,這人……怎麼就認出她是傾兒了?
直接跳過楚芊芊的身份了麼?!
「你認錯人了。」
不能承認,絕不!
男子又笑了。
他的聲音,被面具掩飾得極好,聽不出年齡與音質,只知他語速很慢、很優雅。
楚芊芊想到了一幅畫。
對,這個男人的氣質,就像一副水墨丹青的畫。
男子伸出戴著銀絲手套的手,輕輕握住楚芊芊的手:「傾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楚芊芊抽回手,眸中的警惕又深了幾分:「我問第三遍了,你是誰!」
男子摸上楚芊芊的臉:「傾兒你真的忘了我嗎?真讓我傷心呢。」
忘?
他叫她傾兒,顯然他指她忘記的不是這輩子的記憶——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不是多好的記憶。」
什麼叫做不是多好的記憶?
楚芊芊從年四爺那兒套過話,知道她忘記過一些前世的事情。
曾經她以為是世宗做過什麼背叛她的事,可以她對世宗的了解,她又否定了這一猜測。
世宗與諸葛夜一樣,都是世上,最不願意傷害她的人。
那麼……她究竟忘記了什麼?
是這個男人口中「不是多好的記憶」麼?
可聽這個男人的口氣,那段「不是多好的記憶」又分明是與他有關的——
楚芊芊的腦子裡,一瞬間……有些凌亂了。
不不不,現在不是操心那個的時候!
這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只看她歐陽諾的臉就能猜出她是歐陽傾,想必,他也知道她是楚芊芊了。
他怎麼會對她如此了解?
「在想我為什麼知道你那麼多事嗎?傾兒,或者你願意我叫你芊芊?」男子好像會讀心術一樣。
楚芊芊面不改色地看著他:「我說過,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傾兒!」
男子嘖嘖兩聲:「變化真大呢,你以前,從不撒謊的。」
楚芊芊不接話。
「喜辣,喜靜,醫術精湛,廚藝絕佳,小時候得過一場病,除了發呆再不能做任何表情,不愛看人的臉,記人只記聲音與氣味,服侍了你五年的丫鬟,你根本區分不出她們的容貌。」
男子說完,笑了笑,「傾兒,我可有說錯?」
楚芊芊埋在寬袖裡的拳頭握緊了。
男子仿佛很享受她全神貫注看著他的樣子,心情大好地捏了捏她臉蛋:「乖,這次別再忘記我了。」
楚芊芊厭惡地甩開他的手!
男子還是笑:「我把所有的好脾氣都給你了,難怪他們都說我……」
殺人如麻。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楚芊芊掀開簾幕望向了前方,就見一襲黑袍的諸葛夜正策馬朝這邊奔來!
心頭一動,楚芊芊想告訴諸葛夜,有個瘋子在馬車上,你要當心,可一轉頭,人沒了!
這……這人怎麼跑的呀?
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不是指尖殘留著他的溫度,她幾乎要以為剛剛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
八百里外的涼州,夜色如墨。
上官若跪在墳前,眼淚都哭幹了。
老婆婆回家吃了頓晚飯,過來見她還趴在墳頭哭,也難過地掉了幾滴淚:「姑娘,別哭啦,人死不能復生,你哭死了,他也活不過來了。」
上官若從沒如此難受過,便是被他冷落的四年,都沒有這麼絕望!
「我不回喀什慶了,我那是跟你置氣的,我真的不回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我原諒你了,我不計較你騙我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曦兒還不會說話,你都沒聽他叫一聲父親……」
上官若的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了。
老婆婆拍著她肩膀,輕聲安慰:「好啦好啦,你爺爺在天之靈會明白你的一片孝心的。」
「爺爺?」上官若吸了吸鼻子,她長了張娃娃臉,看起來像他女兒倒是不假,可孫女兒——
這婆婆除了耳背,還眼花啊!
嗚嗚,老婆婆也好可憐……
老婆婆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家給憐憫了,繼續寬慰道:「你爺爺年紀大了,也該去了,像他那種歲數的人,活著都是遭罪哇!」
上官若不高興了。
他明明才不到四十!
又沒長什麼皺紋,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怎麼就活著都是遭罪了?
上官若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老婆婆:「他哪裡老了啊?你別不識貨!」
說了幾遍,老婆婆才聽懂。
老婆婆就道:「他頭髮都白了,牙齒也掉光了,比我的歲數小不了多少咧!」
「你……」上官若的哭聲戛然而止,「你怎麼不早說啊?」
------題外話------
咦咦咦?斗笠男是誰咧?
話說,夜夜,你這是…那個那個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