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 第73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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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他所有的害怕……從小到大所有的害怕都是不需要的。筆硯閣  www.biyange.com他可以像任何一個孩子那樣自在的長大，而不是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擔驚受怕。」江霏霏閉上眼睛，能很清楚的看到江誠每一次討好的眼神，和倔強去爭取大家喜歡的舉動，只覺得心臟的位置被人拉扯開了道道的口子，「可是是因為我，你、我爸媽都是因為我才才把他架大那樣的位置。」

    岳寧城感覺到懷裡的人在咬牙忍著發抖，抓住江霏霏的手臂用力的晃了下，說：「江霏霏，但是不管怎麼樣，至少！江誠還是在你們的陪伴下長大的，你們一直都陪在他身邊！」

    江霏霏被岳寧城用力一搖晃，下意識張開眼睛，病房的燈白的刺眼睛，她有點看不清，只能聽到岳寧城在說，你們一直陪在他身邊！

    是嗎？

    江誠從蹣跚學步到能夠一路小跑著去上學，從跌倒要敲著罵地板不好到跌倒學會自己爬起來，從喊出第一聲的爸爸媽媽到把課本念得朗朗上口……江霏霏驚然發現自己都在場。

    當這些年來一幕幕刻成畫面在腦海中里飛快的淌過，江霏霏只覺得被拉扯開的口子似乎沒有那麼痛楚了。

    雖然江誠的媽媽這些年都在缺席，但還好，江霏霏沒有缺席。

    江霏霏將自己蜷起來一些，比剛才平靜了很多。

    岳寧城用指尖拂過她閉著的眼瞼，拂過她眉間的褶皺，他說：「還有，你還記得嗎，是你帶著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岳寧城的聲音聽起來忽然多了難言的苦澀，江霏霏怔忡的張開眼睛，岳寧城和她茫然的目光對上，心裡有些事像潮水一樣一下子湧上，只覺得是十分心疼這個女人。

    他低聲說：「你吃了很多的苦，才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江霏霏下意識覺得岳寧城指的是自己年少有孩子的事，但又覺得他似乎有另有所指。

    岳寧城察覺到江霏霏的異樣，猶豫著再說了兩個字：「……我想。」

    江霏霏一時失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反正都不記得了。」

    岳寧城的手指一路向下滑，勾起她的下巴，嘴唇跟著落在她的額頭、眼瞼、臉頰……滑到唇瓣，他說：「霏霏，我愛你。」

    江霏霏很少聽到岳寧城那麼直接的說這三個字，一愣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一聲驚呼在病房裡驟起：「你們在幹什麼！」

    江霏霏「砰」的下從岳先生身旁彈開，猛坐起身，看著站在床尾一臉驚悚的護士小姐。

    岳寧城沒她那麼大反應，慢吞吞躺平了。

    護士小姐認得這裡是江霏霏的病房，正要質問岳寧城哪來的，但看他長得著實好看，表情聲音一下子就沒有剛才的驚怒，只是看起來還嚴肅的問了句，「你是誰啊？」

    江霏霏忙接話，「他是……我男朋友。」

    護士看岳寧城身上穿的是病號服，「他也是病人？」

    「對，樓上的。」

    「快回自己病房去，這裡是醫院，注意點。」

    江霏霏忙聲道歉，然後跳下床到護士身旁，很低的聲音問：「不好意思，我馬上送他走。但可以幫忙借張輪椅嗎？」

    護士下意識看了眼床上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岳寧城失去的部分，聯想下江霏霏住院的原因……一部悽美的愛情故事已經腦補完畢了。

    頓時有些於心不忍，「那個，你來這裡你的醫生知道嗎？」

    岳寧城毫不負責的說：「知道。」

    「那今天你就在這邊吧，不過你們快把燈關了！不然，再有人來查房就沒這麼好過了。」說完，護士就走了出去。

    江霏霏拜謝著送走了護士，關緊了病房門才回來。

    岳寧城拍拍空著的隔壁半張床，示意她快點上床。

    江霏霏被護士剛才那聲「你們在幹什麼」弄得有點心理陰影，說：「是不早了，你快睡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樓上。」

    「你呢？」

    「我睡我媽的睡的床就好了！晚安！」江霏霏怕岳寧城還有異議，飛撲上去親了他臉頰一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了燈，拉好了床帘子退到小床上。

    岳寧城只覺得自己還沒來得及回一聲晚安，就看著房間全黑了，緊接著唰一聲床簾已經把他圍了起來，免不得有些鬱悶的喊了聲，「霏霏。」

    江霏霏的聲音霧蒙蒙的，似乎是從被窩裡傳出來，「這邊的人已經睡著了！你也快睡吧！」

    岳寧城一時無言，睡著？他真的睡不著啊。江霏霏一下子知道了很多事，他何嘗不是呢？

    剛才下午江霏霏離開葉深杭的病房，他就找到唐醫生約了廖娟做個簡單的溝通。直到聽到廖娟說起，岳寧城才知道他們最初分開的一年多時間裡，江霏霏經歷了什麼。

    江霏霏是在高中開學之後才發現有了孩子，廖娟他們的意思自然是讓女兒放棄。但江霏霏卻不願意，執意要生下孩子，於是就上演了一場漫長的抗拒戰。

    做父母的為了女兒的將來，只覺得不應該讓那個孩子來到世上，而江霏霏就是腦袋一昂，說什麼都不肯打掉孩子。

    吵過鬧過，哭過喊過直到江霏霏自己把休學辦了，沒有人記得吵過多少次，廖娟只是說，到最後江霏霏從那個會和爸媽頂嘴的孩子變得沉默的很，不管他們怎麼去說她都可以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再說話了。

    唐醫生說，大約從那個時候開始，江霏霏已經有些抑鬱了。

    廖娟說，他和江平津是真的沒有想過女兒會有抑鬱症的問題，那個時候就是覺得女兒犟，怎麼都不肯低頭。他們做父母的，眼看著孩子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尖子生，變成未成年的未婚媽媽，急都急死了，只想勸她不要走那條路子。

    廖娟還記得，剛發現女兒懷孕的時候她和江平津只差直接把江霏霏劫到醫院去做手術了，而等孩子大到不能做流產的時候，家裡就是冷戰，一天三頓飯的冷戰，沒人知道江霏霏在想什麼。

    等到江誠生下來，孩子的身體還算健康，就是不好帶，月子裡就鬧，月子外面就更加不用說了，儘是哭喊和折騰，江霏霏不說話的就是自己帶孩子。

    別人家的女人坐月子都要胖些，而江霏霏那時候消瘦的緊，做爸媽的那時候覺得又是心疼又是氣啊。可從來沒想過女兒會有精神上的偏差。

    到江霏霏車禍的消息傳來，他們也以為只是一個意外。是直到交通警出了事故的報告，說明那場事故是駕駛人故意把車開出車道！

    他們才開始意識到，在這一段時間裡，才15、6歲的江霏霏其實早就已經被壓垮了，只是她性格倔強的厲害，一直藏的很深，或者說他們惱怒女兒的不聽話，故意有些視而不見。

    所以，事故之後江霏霏能忘記掉所有的事情對他們而言是天大的幸事，他們只希望女兒這一生都不要再想起那一段的過去了，其他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但偏偏事情就是沒有那麼順利，岳寧城又那麼神使鬼差的到了江霏霏身旁，而且，這兩個誰都不記得誰的人，又相愛了。

    岳寧城安靜的聽完，很長很長的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在這件事情里是承受巨大痛苦的人，那他相信江霏霏受到的痛苦不會比他少半分。一個才上高中的女孩子，要做下生孩子的決定，就已經不知要經歷多少的害怕和恐懼，可偏偏那個時候父母完整的站在了她的對立面，這樣的對峙又會帶給她添了多少的恐懼和不安，可是這一切的痛苦偏偏都是無處去發泄的，她只能自己承受下來，可是承受到承受不了的時候就是崩潰了，而她在崩潰之後依舊選擇完全的忘記這段過去，可以想像，對於她而言這段過去，可能已經不是區區的黑暗了，而是絕望至極的絕境吧，真的不知道她自己是如何去度過那段時光的。

    廖娟說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女兒這些事情，岳寧城能說的也是不知道。

    江霏霏現在知道的事情，不過就是她傷了岳寧城罷了，只要他們今後不再相見，時間還是可以抹平很多傷痕的。

    唐醫生說，江霏霏現在的狀態不穩定，還是再過段時間看她自己的情況再決定為好。而這個晚上就留給每個人冷靜下。包括廖娟，包括岳寧城，也包括江霏霏。

    這本來應該是個漫長平靜的夜晚，但岳寧城沒忍住來看了江霏霏的情況，倚著門聽見裡面的人咬著被單哭泣的聲音，岳寧城不想進去，但他也走不開步子，然後江霏霏哭的太久太久了，久到讓他覺得時間都快到盡頭了，於是他沒禁住，推門進去了。

    還好的還好，他忍住了多餘的話，還好的還好，江霏霏對於那一段真的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也沒有一一去探知的心愿。

    就讓一切就這樣過去吧。

    岳寧城閉上眼睛不想再想的時候，依稀聽見有人起床的動靜，緊接著就是帘子被拉開的動靜，他一眼掃過去，就看到有個人影豎在帘子之間。

    人影是江霏霏。

    岳寧城眯著眼睛看了下，但依舊不能看清江霏霏臉上的表情，但他想了下，覺得這女人一定也是在瞪大著眼睛看他，他說：「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