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戚 第119章 夜行
入夜後的下邳城，開始夜禁。
外城街道上，巡兵行進，凌亂的腳步聲，更惹人心煩。
戰將臨，下邳城被股緊張的氣氛所籠罩。商鋪早早就關門落閂，街道上更不見人跡。
秦誼個人坐在家喝悶酒，心裡憤憤不平。
都是那該死的劉闖，彭城戰，令秦誼聲名盡毀，成為個極不受待見的人。
呂布本來對秦誼頗為看重，可現在卻對他幾若無視。張遼等人也對他頗為不屑，好像在夜之間，他得罪把所有人全部得罪，在下邳的地位也顯得很尷尬，更沒有個人會理睬他。
劉闖抵達下邳後，秦誼越發感到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當然他棄妻子而逃，落入劉闖手。
如今怎麼看，都好像是個笑話……最可恨的是，竟然沒有個人站出來，為他討要妻子。
這也讓秦誼對劉闖的怨恨，更加深許多。
呂布率部，已離開下邳。
張遼等人也紛紛啟程，除了留守於下邳的曹性和高順之外，似乎呂布手下所有人，都得到委派。唯有秦誼，就好像不存在樣，根本沒有人想起他，甚至沒有給他委派任何任務。
這也讓秦誼，倍感失落。
&家奴，我必殺你。」
想到恨處，秦誼把酒杯狠狠摔在桌子上，破口罵。
好在他是獨居，家也沒什麼奴僕，所以任他如何發泄，也不會有人知道。
就在這時，忽聽房門有人敲響。
秦誼撇了眼，裝作沒有聽到。自顧自飲酒。
在他想來，若他沒有回應，來人想必就會離開……說實話，他實在不想在這時候和任何人見面。
可是，敲門的人似乎極有耐心，直拍打門環。
&友，我知你在家，怎不開門？」
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秦誼怔，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去。把門打開……屋外，站著個華服男子，看秦誼開門，忍不住責怪道：「伯友，怎地恁晚開門？」
「……巨路先生。你怎會深夜前來？」
來人是周逵。
雖說下邳行夜禁之法，入夜之後不得有行人在街上行走。若無令牌，旦被抓捕起來的話，會處以責罰。但實際上，不管是在下邳還是在許多，乃至於之前的洛陽。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會有那麼幫子特權人士，根本不會受律法約束。而周逵，恰恰是這些人的個。
周逵是下邳人，家頗有資產。是本地名士。
秦誼看著周逵，心裡有些疑惑。
要知道，他和周逵並沒有什麼交集。此前雖與周逵見過，但周逵從來不會正眼瞧他。每每總帶著些許不屑之色。來，秦誼不過是個普通的小角色。哪怕是在呂布帳下，也算不得人物。呂布帳下，武有張遼高順曹性，就算是魏續侯成，也勝他百倍；有陳宮，更非秦誼可以相提並論。也許面對這些人的時候，周逵會有好臉色，但是對秦誼，卻無所顧忌。
他今天登門……
秦誼心裡動，隱隱猜出答案。
&地在吃悶酒？」
周逵副自來熟的樣子，略顯臃腫的身體往前擠，秦誼連忙閃身，就讓出條路來。周逵手裡拎著瓿酒，還有個小包。進來看了眼食案上的酒菜，微微笑，便在食案旁坐下。
&豚肉，不錯！」
他扭頭招手，「伯友，怎不坐下吃酒？」
這到底是你家，還是我家？
秦誼強壓怒火，走上前坐在食案邊上。
周逵笑呵呵把酒瓿往邊上放，打開小包，裡面確是下邳鴻福樓做的烤肉。
&福樓今天了頭小牛，我讓老馬親自掌火，烤的恰到好處。」
那濃濃的肉香在屋蔓延，秦誼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雖說律令禁止牛，卻也要看是什麼人。你個老百姓牛，自然是要倒霉。可如果你有身份地位，頭小牛，又算得什麼事情？
&宗吳郡惠泉春，呵呵，我好不容易才讓人弄到。」
周逵笑眯眯，排開泥封，然後把上面的層油紙撕開，股酒香立刻溢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誼面無表情，看著周逵又吃又喝，終於忍耐不住，「巨路，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好了。」
&說，溫侯這次出兵，卻不肯用你？」
&侯久經沙場，自有他的安排，我等為部曲的，聽命就是。」
&友，我為你不值啊。」周逵長嘆聲，給秦誼滿杯水酒，沉聲道：「我知道你，在并州也算薄有名聲，是方俊傑。若在許都或是在別的人手下，怎地也能做個千石員。可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模樣？妻子被人搶走，卻連個站出來為你說話的人都沒有，更遭人鄙薄。」
提起這件事，秦誼心頭就躥火。
他哼了聲，端起酒杯，飲而盡。
雖然明知道周逵來意不善，可這心裏面卻有股子按耐不住的火氣，「巨路先生，莫非是來嘲笑秦誼嗎？」
&我怎會嘲笑你。」周逵哈哈笑，站起身來，繞過食案在秦誼身邊坐下，「你我同是讀書人，我只是為你感到可惜。想溫侯當年也是代豪傑，虎牢關與二十二路諸侯相爭，已面無懼色。可是現在呢？個小小的劉孟彥，就讓他畏首畏尾，當年豪氣，早不復存在。」
&
秦誼冷笑聲，「巨路先生，你不怕你說的這些話，我稟報溫侯嗎？」
&想去稟報，只管去，我是如鯁在噎，不吐不快……伯友。你說說看，論采，溫侯帳下誰人比得上你？張遼？曹性？還是哪個？至於陳宮，也不過是背之徒。當年他輔佐曹公，後來又背曹公而去。呵呵，和呂布攪在起，哪裡還有當初兗州陳公台的氣度和風範？
你看他，對那劉闖小兒敬若上賓，滿口的好話……可是你呢？你妻子被劉孟彥搶走。他陳宮可曾站出來，為你說過句仗義執言？伯友，我知你忠義，可是我卻是發自內心，為你不值。」
&說了！」
周逵三番兩次。拿秦誼妻子說事，把秦誼心頭的火氣，撩撥起來。
&就說吧，今日你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呵，聰明！」
周逵露出抹詭異笑容，「今袁術來犯。溫侯全力禦敵，下邳守衛空虛。
我不瞞你說，我今日來找你，實為漢瑜公所差。呂布占居徐州之後。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奈何呂布凶名太盛，以至於家敢怒而不敢言。所以，漢瑜公打算。迎回劉使君。」
秦誼聞聽，頓時倒吸口涼氣。駭然看著周逵。
周逵從腰間摸出口短刀，放在食案上，「漢瑜公知你才學，不忍看你為呂布所累。
故而他讓我來勸說與你，只要你肯加入我們，以後家就是家人，漢瑜公自會為你謀劃前程。你也知道，便是朝廷，對漢瑜公也極為讚賞。此次元龍出使，更得廣陵太守之職……若你願意來，漢瑜公會非常高興，從此以後，榮華富貴任你求；若不然的話……嘿嘿。」
&不然怎樣？」
&你就是我們的敵人，你也知道，漢瑜公對敵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個……」
&友，你可要想明白才好。」
秦誼露出糾結之色，沉吟不語。
不得不說，周逵的話讓他頗為心動。
呂布視我如草芥，我又何必對他忠心耿耿？你看他，為了和劉闖結盟，全然不顧我之屈辱，跟著呂布，又有何前程？可問題是……
秦誼眼睛眯，輕聲道：「我有問，還望巨路先生為我解惑。」
&講。」
&知道，漢瑜先生在徐州根基頗深，且家僮客無數。
但只是憑此力量，恐怕也無法擊敗呂布……要知道那呂布，並非等閒之輩。虓虎之勇，我心裡非常清楚，少有人能敵。若想迎劉使君，呂布當如何對付？他手下張遼陳宮，皆非無能之輩。」
&個，你只管放心。」
聽到秦誼說出這番話，周逵就知道，這件事已經成了。
&布與袁術交鋒，恐非日能夠休兵罷戰。
到時候，我們只需奪下下邳，而後與元龍夾擊，必可敗呂布。到那時候，你害怕呂布嗎？」
&
秦誼沉吟許久，輕輕點頭。
&然漢瑜公不以秦誼愚魯，誼自當效命。」
&好，三天之後，你設法拿到外城南門令符，到時候我自會與你聯絡，咱們打開南門，而後順勢奪取下邳。到時候劉使君重歸徐州，你便是首功件。以劉使君之仁厚，必不會虧待與你。」
&就這麼辦了。」
&有，城軍馬，你可清楚狀況？」
秦誼想了想，沉聲道：「呂布留曹叔龍和高孝恭於下邳，還要多加小心。
特別是那高孝恭，素來沉穩，恐怕難以對付。另外，呂布還讓劉闖留在下邳，也是個麻煩。
如果不能解決高孝恭，恐怕奪取下邳，也非易事。」
高順嗎？
周逵並不是特別在意。
在他眼，曹性才是他心敵。
&事你不必擔心，漢瑜公自有安排。」
周逵又詢問了些關於城防務上的事情，秦誼也都作答。
周逵非常高興，與秦誼又吃了回酒，這才心滿意足離去。目送周逵離去，秦誼長出口氣。他坐在食案旁，會兒哭，會兒笑……末了，他把抄起周逵留下的那口短刀，狠狠扎在食案上。
&布，你既然對我不仁，就休怪我對你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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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率部離開下邳之後，劉闖被留下來。
其實。內心裡劉闖很想和呂布起去，他想看看呂布是如何指揮騎戰！
在他的印象里，呂布這戰好像是獲全勝。
可是陳宮卻把他勸說住，「公子當留在下邳。」
&是為何？」
&實，此戰乃君侯展現勇力戰，公子若也去參加，必然會令君侯不快。
留守下邳，其實也是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我以為，那陳漢瑜經公子羞辱。卻遲遲沒有動靜，必然是有所圖謀。公子留下來，也是為君侯分憂……莫忘記，下邳乃君侯之根本，君侯本欲託付於公子。奈何畢竟不好開口。所以他托我，請公子多多照拂，必要時高順和曹性，皆會聽從公子差遣。君侯留下印在鈴鐺兒那邊，若需要時，公子可找鈴鐺兒討要便是。」
劉闖聽了陳宮這番話，頓時怔。
但旋即。他就明白了呂布的意思……
呂布，這是向他表示誠意。高順還好說，那曹性可是跟隨呂布南征北戰的健將之，在軍威信。僅次於張遼。若想要曹性聽命，並非樁易事。若無呂布的印信，恐怕也難差遣。
劉闖思忖片刻，便把此事答應下來。
留下就留下。反正他此行要目的就是和呂布結盟。而呂布的這種態度，整合劉闖的心意。
次日。陳宮離去。
劉闖則留在下邳，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好在有鈴鐺兒呂藍時常陪他解悶，倒是讓枯燥的生活，多了幾分生趣。
&胖子，明日我小娘在鴻福樓請你吃酒，你可不要遲到。」
&
劉闖怔，疑惑看著呂藍，「你小娘？」
他旋即醒悟過來，呂藍說的『小娘』，應該就是貂蟬。
貂蟬要請我吃酒？劉闖這心裡，不由得頓時緊張起來，砰砰直跳。
他感到有些說不清的興奮，只因為這個請他吃酒的人，是貂蟬……當然了，劉闖不會認為，貂蟬請他是為了發生什麼超友誼關係，劉闖自認，也沒有那麼的魅力。想必是為呂藍而來，但劉闖並不擔心。既然決定結盟，劉闖倒是不介意，娶呂藍過門。畢竟，他也挺喜歡呂藍。
可，那是貂蟬啊！
國四美女之……只要是後世人，哪個不對貂蟬懷有幾分幻想。
他也很想看看，這貂蟬究竟是什麼樣子，能夠令呂布和董卓爭風吃醋，乃至於最後兩人反目。
所以，劉闖有些激動。
第二天早，他便起身，換了身衣服，帶著周倉前往鴻福樓赴宴。
這鴻福樓位於下邳白門樓北街上，在下邳頗有名氣。
酒樓分三層，可遠眺王城，更把白門樓街盡收眼底。
劉闖按照約好的時間，來到鴻福樓外，就見呂藍已經在門外等候，見他到來，連忙跑上前。
&胖子，你怎地來恁晚？」
&是說好午時……這會兒應該還沒有到午時吧。」
&你也應該早點來！」呂藍立刻蠻橫說道，而後俏臉紅，輕聲道：「本來該是我娘親來見你，不過前日爹爹出征，娘親有些擔憂，所以身體有些不適，便讓小娘代她為你擺酒接風。」
&風，不用了吧。」
劉闖頭霧水，「當日我到下邳，溫侯為我接過風啊。」
&蛋，爹爹為你接風，是爹爹為你接風；現在是我娘親要為你接風……你，你，你……真是笨！」
呂藍聲音越來越小，劉闖似乎有些明白了。
貂蟬請他吃酒，恐怕是奉了嚴夫人差遣。
這頓酒，恐怕不太好吃！
&了，你爹爹的印信，是不是在你手裡？」
&啊。」
&上派人給我送來。」
&
若呂布知道，他閨女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印信送出去的話，恐怕會痛哭流涕。
他把印信交給呂藍，只是為以防萬。
可他沒想到，呂藍居然就這麼把印信交給劉闖。
當然了，也幸虧劉闖對徐州沒有興趣，不然的話……
劉闖隨著呂藍登上鴻福樓，卻發現整個三樓，都被人包下來。
個盛裝美婦，憑欄而坐。
四周站立著十幾個家臣，個個腆胸迭肚，頗有氣勢。
&娘，劉公子來了。」
呂藍好像只快活的百靈鳥，便跑到美婦身邊坐下。
這就是貂蟬？
劉闖上樓以後，偷偷打量了兩眼，不由得心暗自稱讚：果然是個美人，果然是個美人！
當然了，你說貂蟬有多麼國色天香？
嗯……她的確長得很漂亮，體態婀娜，端莊而又儀容。
畢竟是皇宮的女官，若長得不美，也不太可能。若比之麋繯她們，姿色略勝籌……可劉闖覺得，若真以美艷和狐媚而言，還是杜氏更為狐媚。要是，這貂蟬有種氣質，令劉闖不敢生出褻瀆之心。
空谷幽蘭？
嗯，倒是極為妥帖。
&闖，見過夫人。」
劉闖走上前，躬身向貂蟬行禮。
卻見貂蟬微微笑，令劉闖不由得眼前亮。
&公子，今日本該是夫人設宴，可惜她身體不適，所以要妾身前來代勞。
若君侯在的話，倒是可以在王城設宴。而今君侯不在，王城裡多是女子，所以就有些不便，還望公子海涵。」
呂布初來徐州的時候，曾設宴款待呂布。
酒席宴上，他讓嚴夫人敬酒，結果卻惹惱了劉備。
所以嚴夫人也有許多擔心，故而才會讓貂蟬在私下裡設宴款待劉闖。
劉闖連忙道謝，他撩衣跪坐在欄杆旁，在貂蟬那雙如秋水的目光注視下，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忍不住低下頭，他輕輕咳嗽幾聲。
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卻突然落在外面的街道上，眼睛不由得眯，露出抹若有所思的表情。（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