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愛濃濃 第004章：深陷囹囿

    第004章：深陷囹圄

    回到住處，我發現又多了幾個人，年紀比我大的有，小的也有，有的彼此交頭接耳，有的獨自沉默不語，有的神色興奮激昂，有的目光漠然，甚至有些呆滯。

    見到江燕和馬經理進來，這些人紛紛起身打招呼。但是江燕和馬經理對他們明顯沒有像對我這樣熱情，只是隨意點頭或輕輕嗯了一下，便陪我進了那個打著地鋪的房間。

    雖然是農村長大的孩子，退伍之後也一直在家，但這不代表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眼裡看到的一切讓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絲戒備，客廳里那些人讓我突然聯想到了一些事。

    江燕和馬經理兩個陪著我聊天，看似天南海北漫無目的的，但是我敏銳的察覺到他倆對我打工找工作的事不太贊同，總說一些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志在四方，趁著年輕要勇敢闖一闖的話。我現在心裡充滿了狐疑，只好盡力跟他倆敷衍。

    傍晚時分，江燕起身告辭，原來她並不住在這裡，我趁機送她到門口。雖然江燕和馬經理的表現讓我起了疑心，可不管怎樣，我對江燕還是有種特別的感覺，某種程度上我是把她當作親人看待的。

    在門口，我跟她說：「過了今晚，我就要去找工作了，你有什麼好的去處就告訴我，要不我就自己找找看，我不想太麻煩你們了！」

    江燕說：「你不要這樣說嘛，我們算是老朋友了吧！大老遠的跑過來先休息幾天，找工作的事不急，在莞城找工作是很容易的，你不用擔心。」

    我還想再說什麼，江燕已經不再給我機會了，揮手告別下樓去了。

    看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影漸漸消失，我有些悵然若失，一種無法阻止的沮喪和忐忑襲便全身。一切都只是我單方面美好的幻想，事情的發展漸漸開始脫離我的掌控，我幾乎可以確定江燕和馬經理所從事的應該就是我內心裡最不想看到的那種事。

    轉身回頭，驀然發現馬經理就在門口注視著我，表情很嚴肅，看到我回頭連忙努力做出一個笑臉來。這就開始監視我了嗎？我不動聲色，也對他笑笑。雖然社會經驗並不多，但是三年的軍旅生活也教會了我很多。

    夜裡，馬經理開始對我進行洗腦灌輸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跟馬經理敷衍著，一邊在腦袋裡思考著。

    像他們這樣的人很會揣摩心理，會根據對象的不同出身、身份做不同的思想滲透，也算是因材施教了。比如認為退伍軍人受軍營生活的薰陶，觀念有很大改變，回到家鄉後，大多不安於現狀，想干一番大事業或者想急於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分析農民渴望的焦點在於脫貧致富，指望種糧發家不現實，養殖渠道又不暢通，做生意缺乏本錢，他們渴望找到一條門路，能夠發家致富，在左鄰右舍中揚眉吐氣，風風光光；那些下崗幹部昔日春風得意、眾人矚目，一旦下崗便門庭冷落，有一種嚴重的失落感；打工仔打工不容易，賺錢太慢，急於求成，夢想發財等等。

    他們通常會以暴利相誘惑，說傳銷可以縮短成功的歷程，可以使人在一兩年內，掙到別人幾十年掙不到的錢。如果你說你沒錢，他就會說就是因為你沒錢，所以才讓你想辦法賺；你說你沒時間，他就說正是因為你沒有時間，所以才讓你在很短時間裡面賺到錢，然後濃縮你的生命，從而擁有更多的時間等等。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們不會承認自己是傳銷，會想法設法編造出形形**的美妙名頭、形式來迷惑、誘惑人。

    馬經理說得全情投入、天花亂墜，最後怕我不信還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裝盒打開，裡面放著幾個瓶瓶罐罐，說這就是他們要做的化妝品。我心裡一陣冷笑，就幾個破爛瓶子要差不多四千塊，而且推銷產品竟然不是為了銷量而是發展下線，真的以為我是傻小子嗎？

    深夜，我根本無法入睡，身邊的馬經理髮出了毫無規律的呼嚕聲令人生厭。要說我此時的心情自然是極度的差，可卻沒有多少恐慌。害怕和慌亂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使問題更加趨向麻煩，我只是有些難受，準確地說是有些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江燕把我騙到莞城這樣一個現實。

    現實有些殘酷，無情地擊碎了我那個剛剛萌芽的美麗夢想。江燕竟然是條美女蛇！也許在信函和電話里跟我那麼投緣都是她偽裝出來的，一切都是為了博取我對她的好感，從而信任她，一切或許都是精心策劃了已久的一個圈套、陰謀。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大，為什麼我的內心深處就是不肯去面對呢？

    江燕成功了，她成功的達到了她的目的，我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對江燕產生了微妙的情愫。這不是我太幼稚或者太下賤，想想看，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一個異性對我如此關心和關注。我倆在信箋里、電話里談理想，憧憬未來；她會體貼入微的提醒我生活中的每個細小之處，時間長了，我已把她當成了莫逆之交、紅顏知己。

    我不相信江燕會這樣無情，依然對江燕抱著最後的幻想。也許她只是一時衝動或者是被蒙蔽了雙眼，也許她是有苦衷的，有難言之隱的，也許是身不由己的。然而，白日吃飯回來我注意到客廳里那些人看她時的那種眼神根本就是盲目崇拜甚至是隱隱敬畏。由此可見江燕在這個組織里的地位不低，至少是個頭目。這樣的人還會受到誰的逼迫嗎？有誰能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嗎？

    到莞城不過兩個夜晚，兩個竟然都是難眠之夜，唯一的區別是第一個是那麼香艷旖旎，而今夜黯然神傷……

    翌日清晨，我起的很早，到衛生間匆匆洗漱一番。客廳里和其它房間睡了十多個人，要是跟他們擠在一起不知道得排到猴年馬月去。心裡有事，我悶悶不樂，可又不能表露出來，生怕引起馬經理和他的心腹的懷疑。我知道，該給自己打算一條後路了。

    馬經理像幽靈一樣不聲不響地出現在我的面前，笑容可掬地說：「早啊，小覃！」

    「你也早，馬經理。」我不咸不淡地應他，臉上喜怒不形於色。

    「昨晚睡得好嗎？」他問。我都落入虎口了，能好嗎？我在心底詛咒著，嘴上卻說：「還不錯，還不錯！馬經理，我們今天幹啥啊？」

    馬經理看著我說：「你不是急著找工作嗎？」

    我哈哈笑了：「馬經理，昨晚我想了好多。你和江燕說得對，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要有勇氣有魄力，趁著年輕搏一搏。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江燕比我還小一歲呢，可是我現在跟你們的差距太大了，時間不等人啊！我想好了，跟你們一起干！」

    「是嗎？你真是這樣想的？」馬經理顯得很意外，當然也很開心。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說：「小覃，這就對了。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現在想通也不晚。你當過兵，戰友遍及祖國各地，只要你用心，成績一定不俗。雖然你才來兩天，但是我跟小江一樣，對你是很看重的，相信你會後來居上的。我更希望你能跟小江一樣成為我的左膀右臂，我們一起締造輝煌事業！」

    「謝謝馬經理的看重，我一定不辜負你的信任！」我做出一種受寵若驚的表情，信誓旦旦的樣子。

    「以後不要叫馬經理，太生份了，叫我馬哥就好！」馬經理此時興致勃勃，顯得無比激動，跟我勾肩搭背的一起到了客廳吃早餐。

    他們的分工明確，已經有人做好了早餐。品種很簡單，白粥饅頭配鹹菜。

    吃過早餐，馬經理讓我先參加他們的日常活動，慢慢熟悉適應這裡的生活並融入其中。我有自己的目的，要用虛假的熱情來麻醉迷惑他們，從而降低他們對我的警惕和戒備。然後細心觀察他們的日常起居，從中發現他們的疏漏創造機會來使自己逃脫。我想過了，在逃離之前尋找機會跟江燕談談，希望她能迷途知返，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還是色膽包天，就是放不下江燕。

    十點左右，來了許多人。數量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沒有一百也差不了幾個。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真可謂是形形**了。在人群里我發現了江燕還有老虎，顯然老虎也是個頭目之一。老虎看見我主動過來和我打招呼，我注意到許多人向我投來疑問的目光。

    江燕今天換了一身打扮，黑色的緊身高領薄毛衫，天藍色的修身牛仔褲，身體的玲瓏曲線展露無遺，配上她青春洋溢的燦爛笑容，很是吸人眼球，成了全場最閃耀的明星。

    江燕過來對我問寒問暖的，眼裡很真誠，不知道是不是偽裝的，但我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絲愧疚和逃避，這算是良心未泯嗎？

    上午的活動開始了，每個人都坐下來，擠的客廳和過道里滿滿騰騰的。人群前放了一個黑板，今天給大家上課的竟然就是江燕。

    唱歌、喊口號、做手勢，大家群情激奮，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一時間我有種置身於邪教組織的錯覺，可仔細想想兩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江燕的確有些演講的天賦，配上她青春靚麗的外形，這堂宣傳鼓動洗腦課很成功，連我在某一瞬間都幾乎真的動心了。她能達到這個位置的確是因為她有出眾的地方，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

    活動結束後，這群人紛紛離去，只有江燕留了下來還主動提出要陪我出去走走。正好，趁此機會和她溝通一下，也算了了我的一份心愿。

    陽春三月，是木棉花開的季節。道路兩旁那些偉岸挺拔的木棉樹的樹枝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橙紅色和鮮紅色的花骨朵，有些則露出嫩嫩的花苞，羞答答地藏在枝椏中，靜悄悄地等待綻放。那一樹樹的火紅，像燃燒的一支支火炬，　燦爛奪目，明艷照人。

    我倆肩並肩走在街上，彼此都默默無語，在別人眼裡我倆更像是一對青年情侶，可實際上卻是如此尷尬。我偷偷看了江燕一眼，她微低著頭，臉色泛白，可眼神卻飄忽不定。我想江燕的內心是矛盾的，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那我就讓我先說吧。

    「我倆認識有五年了吧？」我說。

    「五年零三個月。」江燕輕聲的說，她記得還真清楚。

    「呵呵，沒想到我們會見面，而見了面卻是這樣的情形。」我切入正題，不想再拐彎抹角的。

    江燕的臉微微泛紅：「我知道騙不了你，你心裡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吧？」

    「也許吧，我也說不清楚，有些傷感，有些失落，恨卻不多。」

    「我讓你失望了……」江燕的聲音開始顫抖，眼裡的東西複雜起來。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不應該犯這種錯誤的。江燕，傳銷是違法的，害人的，你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我停下來對她說。

    江燕搖搖頭：「收不了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收！覃震林你知道嗎，我進來還不到一年，現在已經賺到十多萬了，發展了下線其它的事根本不用我再操心。你出去打工，每個月頂多一千塊，去掉衣食住行，你要多久能賺夠十萬？在這裡，我是他們眼裡的精英，偶像，我現在已經習慣也愛上了這種生活，我喜歡這種被追捧的感覺！覃震林，我雖然叫你來，但是是真心想要讓你發財的。你知道嗎，我真的這樣想過，等我們成功了，我倆可以嘗試在一起的！」江燕動情地說著，眼裡原先那種紛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閃閃發亮的精芒，那麼的決絕堅定。

    我驚愕地看著江燕，仿佛從來不認識她。這個姑娘已經瘋了，我心中那個單純溫柔的江燕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如果我離開，你會阻止我嗎？」我平靜地說，實際上心裡已是一片死水。

    江燕搖頭說：「不會，我已經害了你一次，已經很內疚了，怎麼會繼續害你呢！你甚至可以現在就走。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是你最好的機會，如果回去再想走掉就很難了，他們會看緊你的。」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我下不了這個決心。如果我現在離開，一定會牽連到江燕的，直到現在我依然不想江燕受到委屈。

    我相信自己，就憑他們留不住我！只是，這個傻姑娘看來真的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