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變 第十章 封塵往事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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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相信大伯？」回去的路上蘇冉問道。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不是那個想要害你的人，」荀向看著蘇冉，「這一點我可以確定。但他確實因為你父親的死獲得了很多原本他得不到的東西。」
「但最關鍵的一點，他身上沒有那麼深，深到可以在十六年後依舊強烈的愛或者恨。沒有這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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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雲站在窗邊，看著蘇冉推著荀向消失在視線里。
他幾乎都快忘了，那是一塊璞玉，她是一塊美麗的不可方物的璞玉。年輕、無情，又脆弱極了！什麼都只知道孤注一擲。表面上看來，她好像贏了，那個人都說要娶她了——接著——在最後一刻——那個人死了——活躍、熱情、愉快的吳媛也就跟著死了。只剩下一個滿懷怨恨的冷酷女人，對殺死她心愛男人的那個女人恨之入骨。那個美麗如天女的吳媛早就死了。
柳南雲想起自家的夫人，想起那張永遠明媚的笑顏，現在他的眼裡只能看到他的清兒。他至今沒有明白為什麼天絕聖人劉豫的妹妹，這個靈動可愛，聰明至極的女人會看上他這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他甚至還年長她二十四歲。
他從小就什麼都比不過比自己還小上六歲的弟弟，明明什麼都比不過。「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一個弟弟，明明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要生下這個弟弟！」他一直在心裡這麼質問。
多麼愚蠢而又可笑！
可是在看到那個氣宇軒昂，神采奕奕的弟弟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靈堂里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釋然了。他突然萬分厭棄自己的嘴臉，在得知弟弟死訊的一剎那，那時候他想的居然是：「至少我命比你好。」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想要保護好柳冉緣，保護好弟弟唯一的血脈。
可是，老天似乎就是要懲罰他。當他一個月後急急忙忙處理完柳家莊裡的各種事情再去到鄉下時，他們都不見了。都不見了！
他居然把弟弟唯一的血脈弄丟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
柳南雲當時發了瘋一樣在一個一個村子裡到處找，日夜不停，屋舍、草棚、廟宇，整個東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好像已經十多天沒合過眼了。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四個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女娃娃和男娃娃，那個女子正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隨即是如花的笑靨——世間竟有如此靈動可愛的女子！那人是她的夫君嗎？孩子都這麼大了嗎？
胡思亂想間，聽得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她轉頭對身旁正在煎藥的男子說：「哥哥，哥哥！他醒了！醒了！」
6
「你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主子？」荀向問道。
「夫人是個好人，不像那個女人！」一開口流雲的情緒就很激動。
可許久之後流雲又說道：「可是夫人……早年，夫人的母親守寡，夫人非常愛她的母親。後來老夫人在帶著夫人遊歷江湖的時候遇上了一個籍籍無名的男人，他們在一起，又生了一個孩子。是的，非常可悲。」
「為什麼說『可悲』呢?」蘇冉問道。
流雲看著蘇冉，嘆息道：「夫人嫉妒自己的妹妹得到了父母更多的愛，有一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夫人非常生氣，然後就拿起桌上的書鎮打向了當時只有兩歲大的小姐。小姐的一隻眼就瞎了，臉上也留下了一道疤。太可怕了。可是，後來夫人就再也不這樣了，再也沒有嫉妒過什麼了。」
「直到那個輕浮的賤人出現！夫人……夫人她一定是忍無可忍了！那個女人，那個惡毒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對夫人！」
「你說吳媛？她做了什麼？」
「就在出事前一天，莊主竟然把那個女人帶到會稽山來了。哼，那個荒唐放蕩的男人和那輕薄膚淺的女人真是天生一對！只可憐了我家夫人，那個賤人居然在早上用餐的時候，當著很多客人，說她『要是住在這所房子裡『，會怎麼精心擺放家具。這是明擺著的，她想要取代夫人，成為柳家莊的女主人。她在挑釁，挑釁夫人。夫人只是一時嫉妒。」
流雲握住蘇冉的手，說道：「真的，小姐，不要怪夫人，夫人只是一時嫉妒，忍無可忍才……才走了極端的……不要怪她。」
7
來到東越整整三日，他們毫無進展。那個利用污穢之氣的人始終沒有再出現。
荀向雖然始終不明白:如果不是柳夫人，那除了柳夫人誰還會毒死柳南泉，更想不明白是什麼人要在這個時候對蘇冉下手。現在能從柳家莊裡問出來的也只有這些了。不管十六年前事情到底是怎樣，看來還得等那團邪氣再來找蘇冉，才能知道更多。
這天夜裡，明月如霜，好風如水。
清幽的柳家莊裡，飛入一道黑影，越過高牆，掠過湖泊，穿過長廊，飄過林間，還一點沒有引發柳家遍布整座山的明槍暗箭。這等本事，恐怕世間少有。柳家的機關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荀向本躺在榻上淺眠，聽得一陣細小的聲音，暗流涌動。一般的陰暗污穢之氣定不會進柳家莊這種武學名門的院子——是它！
未坐上自己的輪椅，荀向展開輕功，飛身到窗邊，輕聲打開一扇窗，一縮身仿佛貓一般迅速閃出屋子來到院中，窗門在身後無聲閉上。拿出一根繩子將自己吊在樹上，不敢放出大量黑氣來——當年圍剿瀛洲島，柳家莊也有人，但畢竟是以機關見長，人不多。
荀向看見那團邪氣，還在林子裡，看樣子應該在找蘇冉的位置。
好在荀向一早就留了一團自己的黑氣在蘇冉腰間的香囊里，能夠起到干擾氣息的作用。
她立刻收了繩子，甩向另一棵樹。像猴子一般從客房飛快的盪進了樹林，一手抓著繩子的同時，另一隻手化處一縷黑煙：「拖住它！」
未多時，荀向已盪進小樹林裡。她盪著兩條十年前就沒了知覺的腿，眉眼如刀，命令道：「過來！」
之間一團黑氣死拖著另一團黑氣，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往荀向跟前拖去。荀向等得不耐煩，從體內一下化出一大團黑氣。一瞬間整個小樹林都籠罩在陰影里，那小黑團渾身一抖，自己到了荀向跟前。
荀向伸手，那黑氣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纏了上去。
荀向隨即胸口一悶，一股恨意襲上心頭，這樣強烈的感情她已經好久沒有過了，一時間隨著那黑氣主人的心境，心裡也跟著翻江倒海。她立刻雙手畫弧，於頭頂上方交疊後，緩緩落於腹前，同時心中暗念靜心訣。可只是一晃神，那黑氣便乘機從麻溜地跑了。
她失笑，對著眼前空蕩蕩的樹林說道：「跟上它！」另一團黑氣立刻從荀向體內飄出，一瞬間便不見了。原先拖著黑氣的那團叫傢伙正晃悠悠地回到荀向跟前，在她的手臂上蹭了兩下，似在撒嬌，「你個小傢伙，這麼點就累了？」
說著又是邪魅地一挑眉：「倒也不錯，如今開始學會分工了？也對，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說著說著荀向便也笑了：邪氣怎麼分性別？
抬頭，黑氣已經散去，冬日的月光有著別樣的清明。此等良宵，豈能再棉被裡虛度？一坐便直愣愣在樹上坐到了天明。
8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夜半出門的黑氣便回來了。
荀向道：「嗯？在哪？」
那黑氣化為縷狀，一溜煙鑽進了荀向體內。
荀向一個人坐在樹枝上自言自語：「會稽山？居然是會稽山十六年前的邪氣。」說完縱身從樹上盪下來，又像猴子一般盪回了客房，鑽進了蘇冉的房間。
蘇冉還未完全睜眼，剛從床頭坐起，便看見一個黑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不由得一驚，揉了揉眼睛再看，只見荀向坐在那裡，叼著根枯黃色的草正笑著對她說：「喲，起了？早呀。」
蘇冉問道：「怎麼？出什麼事了？」
荀向說道：「我找到攻擊你的那些邪氣從哪裡來的了，怎麼，去嗎？」
蘇冉問道：「在哪？」
「會稽山。」話落，荀向又從窗子飛身出屋，「半個時辰後柳家莊門口見。」未曾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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