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孫兆叫著從床上坐起,身旁淺睡著的王珺被一下嚇醒,摸了一把孫兆的胸口,嬌聲問道:「爺,這是怎麼了?」
孫兆驚魂未定地連喘了幾口氣,被剛才的夢嚇得不輕——白日裡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在一刀一刀割他的肉……他一時間就想開口,突然感受到胸膛上王珺半溫著的芊芊玉手,堂堂男兒怎能叫一個妓子看輕,咳了兩聲,道:「本公子想起了一些要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說完便裝模作樣地沉思起來。
王珺好歹也是花樓里的頭牌,這麼多年看人的眼神不是白瞎的,知道這沒斷奶的公子哥定是做噩夢了,沒說什麼,只是媚聲道:「爺,都折騰半宿了……」指甲在孫兆的胸口有意無意地畫著,輕輕地,慢慢地,惹得孫兆一陣癢,一團火漸漸在小腹燒起來。
「你個不消停的臭娘們!」嘴裡嫌棄,身體倒是誠實的很,一個翻身便壓在了王珺身上,像狗一樣貪婪地嗅著王珺身上的體香,還不時伸出舌頭舔一舔。
「啊——!」的一聲,王珺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聽的身上的孫兆鬼哭似的叫起來。
王珺被孫兆這麼壓著,只能向上面看去,就著月光看見一個小姑娘,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正坐在孫兆的身上,笑臉盈盈的。她向著斜下方瞟去,但目之所及只不過一個身影,只是這臉上的陰笑,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讓人不由得渾身僵直,背脊發涼。
孫兆到底也是明州一叫得上名的家族的唯一傳人,武功雖比不上世家子弟,比這山間小賊那是強了許多的。更何況這小賊竟敢傷他的腿,看他不打死這賤人!右腿屈膝,前肘撐在王珺的臉旁,用盡十成功力轉身劈掌。
身才剛剛掀起,一把刀就穿過他的左掌將其死死釘在王珺臉的另一邊。一個輕柔的聲音悠悠地從後腦勺的位置飄來:「孫公子睡得倒是別有興致啊……你瞧我這眼神,王姑娘也在啊,真是不好意思,看漏了,看漏了。」
孫兆看不見背上的人,但聽的這聲音,心跳得極快。
是她,白日裡對著她冷笑的那個小姑娘,是她,一定是她!一時間剛才還未有反應的左掌和右側小腿頓時疼的他幾近昏厥,只覺得兩股熱流正從體內洶湧而出,昂貴的衣料濕溚溚地黏在腿上。
荀向坐在孫兆背上等了一會,見二人都沒了聲,拼命壓著自己的怒氣,開口又是軟軟糯糯的聲音:「孫公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荀向從腰間又抽出一把小刀,只盯著孫兆和王珺的臉,將手伸到身後,一刀插在孫兆的右側小腿上。「看來孫公子是真想不起來了。沒事,沒事,我來幫你一下。今天午時,你路過東荒山時,好像沒看住你家的狗,對不對?」
孫兆的左右兩側的小腿都被荀向的刀插住,左手也被刀刺穿,此時只覺得雙唇顫抖,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今日午時,他剛結束父親布置的行走江湖一年的任務,帶著一眾僕從浩浩蕩蕩地從東荒山山腳路過。突然他的愛犬向前奔去,撲上一個正側身等候在路旁的小男孩。
男孩的耳朵被咬穿了,一隻眼瞎了,臉上留了一個巨大的被撕裂的傷口。身上、腿上,到處是被咬後留下的洞。
正在溪邊洗衣服的楊大姐本是看到一隊人拽得跟二八五萬似的從街道上走過,心裡厭惡,別過臉洗自己的衣服,誰料突然聽到一個孩子的叫喊,那聲音聽得她差點一個腿軟跌進水裡。
男孩隔壁家的武大爺最先衝上去,抄起鞋就往狗頭上打去。
孫兆本是愧疚自家的狗咬了人家的孩子,聞聲趕忙跑上前去,哪知還沒近到跟前,就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正在暴打自家寶寶的頭,怒道:「你!你幹什麼!居然敢打我家寶寶!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言罷,就是抬手一掌向那男子拍去,要將那人連頭帶胸打得稀爛。眼見那掌就要落在男子的天靈蓋,猛聽得呼呼聲響,兩枚小暗器迅速異常地破空而至,剛聽的一點聲息,暗器轉瞬划過長空。劉兆只覺得手臂一陣發麻,待定睛怒視時,不過兩個尋常的小石子。自己的愛犬正一副小媳婦的樣子縮在自己身側,眼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半摟著血肉模糊的小男孩。
孫兆瞅著那姑娘一身灰布衣裳,還打了許多補丁,心裡一陣厭棄,開口便是:「站住,你個小叫化!喂!叫你呢!」孫兆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氣,他明明有心道歉,這群人非但不知好歹,竟還出手傷了自己和他的寶寶!
荀向冷冷地看了孫兆一眼,抱著男孩飛身進了屋。
男孩的母親聞聲而來,一路步伐東倒西歪的,似是隨時都會癱倒在地上。
一個時辰之後,男孩終於沒了生命危險,只是還在昏睡。
荀向看著男孩面目全非的臉和身上數十處狗咬過的洞,暗自後悔,她不是沒看見狗一路往前奔,可當時只當這狗是被主人圈禁久了,好久沒出來,高興壞了,看著狗撒歡了往前跑心裡還替它一陣高興——許是好久沒這麼自由過了。
可誰知,誰知!哎……當她聽見狗吠孩嚎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走出孩子的家,正瞧見孫兆一臉心疼的摸著愛犬的臉。看見荀向從屋裡出來,一個箭步跟上,叫嚷道:「死叫花!喂!你傷了我家寶寶的眼睛這怎麼算!」
看著那張嘴臉,荀向心裡一股怒火便往上竄,斜眼道:「怎麼算?那個小男孩的傷你又怎麼算?」
孫兆以為多大點事:「你說你治個人要多少錢,我出就是了!」看見荀向陰著的臉,又補了一句,「之後這小孩用的藥錢也我出!」這總算夠了吧!
看著這張臉,想到現在還躺在床上的孩子,荀向立刻抽出腰間的劍,抵著他的脖子,將孫兆死死壓在牆上。雖然孫兆足足比荀向高了一個頭,氣勢倒是荀向更加兇狠一些。只聽她道:「你最好看住你的狗,若是放開了,就不只是一隻眼睛這麼簡單了!」
荀向鬆開孫兆,冷笑了一聲,向西邊的藥鋪走去。
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一個噁心的聲音說道:「多大點事!不就咬了個人嘛,又沒死!」
是啊,多大點事?
荀向本是坐在孫兆的背後,一個翻身站在窗邊,順手還拔了三把刀。
孫兆原本淌著的血一下噴涌而出,傷口處血肉模糊。
荀向剛剛站定,便伸手揪著孫兆後頸的衣服將他一下甩在地上,對著床上還躺得僵直王珺說道:「這事與你無關,要走要留,隨你。」
說罷便陰笑著面對孫兆,沒在看一眼王珺,仿佛身後沒有這個人一般。
她蹲下身子,在孫兆左右兩側的小腿上各按了一下,血漸漸止住了,但痛感絲毫未減。又將他綁在屋內的柱子上。孫兆被人像物件似的拎來拎去,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他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他只覺得自己全身都鑽心的疼,不由得咧嘴倒吸一口涼氣,叫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是啊,我們好像是無冤無仇的。」荀向來回踱步,手裡轉著三把小刀。光亮的刀面上還殘留著鮮紅的血跡,血水不時從刀面滴到地上,留下一個猩紅的圓。
「可我總要幫那個小男孩來討個公道,不是嗎?」她突然站定,歪著腦袋一臉笑意地問孫兆,手裡的刀也不轉了。
突然,她湊上前去,貼在孫兆的右側。孫兆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覺得耳邊溫熱的氣息令他心底發寒。
「我想了一下午,怎樣才算是公平了,想來想去,只有這個法子。」
……
王珺才出了屋子,院子都未走完一半,便聽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像是刀子一樣划過夜裡的天空,心裡一緊。住在旁屋的一眾僕從也被這悽慘的叫聲驚得起了身,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從公子的房裡傳出來的。
「趕緊!趕緊去公子房裡!」
王珺攏在身前的雙臂不由得抓緊了兩側輕薄的衣衫,快步穿梭在紛亂的人流里,走出了孫公子下榻的客棧——這地方是再也不能留了。
一個膽大的僕從一把推門進入孫兆的房裡,只看見一個穿的跟叫花子似的卻面容白淨的小姑娘站在公子身旁。
那人像是公子,可又不像是公子。雖然衣服分明是公子的,可公子武功高強怎麼會被綁在柱子上?又怎麼會身上全是血污。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隨後立刻也沖了進來,衣服面料要比之前的那個好些,身形雖比之前的那個壯碩,腳步聲卻更輕,應該是這些僕從中領頭的那個了。
老王提著刀衝進公子的房裡——公子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都用不著活了。才剛進屋,便一下呆在門口,神情與先前的沒什麼兩樣。
從他的角度往屋裡看,看著那個血肉模糊的人的髮型服飾,便知道那個被綁在柱子上的是他的主子。屋裡已經點上燭光,就著燭光,老王看見孫兆沒有任何抬頭,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失去意識了。可不管是哪個,看這情形,回去了他們一樣活不了。
不管了,衝上去拼了,好歹留下一個衷心護主的美名!
孫兆聽到聲音,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急叫:「你們都退開!」可哪裡還來得及?荀向抽出身側的長劍揮動,老王二人登時飛出屋內,不聲不響地倒在院子裡。
「你倒還算挺有良心的。」荀向回頭看了一眼孫兆。
「你個惡毒的女人!」
「惡毒?」荀向笑問,「我不過是將你的狗對那個孩子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回到你身上而已,不多不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哪裡惡毒了?」
「那個畜生做的,為何要還到我身上!」
「畜生?」荀向更覺得好笑,「今天一口一個『寶寶』叫的,別提有多親了!現在這就變『畜生』了?嘖嘖嘖,你說,一個沒有辦法負責的畜生惹出的事,是不是要你這個『親爹爹』來還?父債子償,子債父償,你說這是不是一個理?再說了,現在你不就被我在身上劃了幾刀嘛,我還好心幫你把血止住了,是不是?又沒有死,多大點事!對不對?這可是孫公子你白天親口說的。」
聽到最後,孫兆只覺得胸口被什麼壓住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什麼了。」
荀向隨手抓過一塊布——這床上的這帳子倒是個好東西——擦了擦三把小刀上的血,提劍出了屋子。
屋外已是圍了好多人,看來是所有的家僕都出動了,好不熱鬧,只剛才老王二人飛出屋內,一眾人等沒有再輕舉妄動。
荀向看了一眼之前的兩人,心想:這戲未免太過了。那兩人的眼皮微微抖動,氣息平穩,一看便是完好無損,不過一些不留疤的皮肉痛,竟裝得跟死人似的。
荀向不再逗留,展開輕功,猶如疾風掠地,轉瞬間奔了個無影無蹤。
其實她並未走太遠,而是進了偏房的一個小院子。白日裡的那狗見到荀向便是一陣嗚嗚聲,許是問到了她身上沾著的孫兆的血腥氣,但也不知它到底是怒是驚。料正院裡的那些人現在正忙著沒空管它,荀向站在一尺開外,對著那狗喃喃道:「我知這事並不全怪你。你本就是山林間的獸。和那狼、豹等沒什麼區別,只是人將你們圈養。只是人既將你們圈養又為何不對你們負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出了事情護著你,可一旦威脅到他自己,你就成了『畜生』了,你說是不是?」荀向抬手揮劍,劍落,項圈已斷,但毛髮未損,「你之前咬人,我打瞎你一隻眼,這事算是扯平了。現在我砍了你的項圈,你愛去哪便去哪吧。」
荀向覺得心裡的火還是沒有絲毫減退,她徘徊了半夜,終還是回到了男孩家門口。也未進門,只是站在床邊看著,就著窗縫看著男孩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身旁的母親伏在床的一邊。
兩行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你以後會不會看到狗就嚇得走不動路?你身上的傷以後一到陰雨天會不會痛?你以後會不會因為臉上的疤被人厭棄?你會不會被其他孩子嘲笑?你會不會因此生出恨意?會不會也成為一個壞人?」
……
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瘋狗!一群瘋狗!全是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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