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雙子Reversi 第二十五章 NO.29

    混黃帶綠的營養液內時不時漂浮起幾個氣泡，w一雙充滿好奇的小眼睛時而盯著氣泡，時而盯著那罩在臉上的那一團的黑色的東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兩隻小手在水中胡亂地搖晃著。

    此時還是十年前，w那時候還不叫w，他只有三歲，所有知道他存在的人都將他成為「第二十九號試驗樣本」，簡稱:no.29。

    嘶……

    液壓的自動門打開，幾名身穿防護服的研究人員緩緩走進這個儲存室。他們身上的衣服極其厚重，足足有二指厚，就像太空服一樣只有從護目鏡那裡能看出裡面藏有一個活著的人類而不是怪獸。

    儲存室里全是裝滿液體的營養罐，每一個營養罐內都裝著一名小嬰兒，黃色、黑色、白色，各式各樣的膚色，每一個嬰兒都不盡相同，還有幾名嬰兒長有翅膀或者角，已經不能說是人類的模樣。

    那幾名研究人員走到每一個營養罐前，耐心地看著罐體下方的操作系統，系統屏幕上閃動著信息，全是罐內嬰兒的生命體徵以及基因改造後的技術參數。

    「no.15，天數：2230，頭頂長出角質層，身上皮膚顯現綠色，細胞出現細胞壁，大腦細胞無法產生腦電流，觀察天數剩餘200天，目前評分：d。」

    首席研究員走在最前面，一直讀著屏幕上的信息，後面的跟班一名用紙質的表格快速地填上各項指標。

    填寫完畢，他們便來到下一個營養罐前，重複著相同的工作。嬰兒？這個罐內的物體已經不可以用「嬰兒」形容，罐內的生物體長將近一米五，擁有一身健碩的肌肉。他擁著自己的雙膝沉睡，看著暫時並沒有任何危險。

    可是，就像一個故意安排好的陷阱一樣。他的雙眼突然睜開，瘋狂地敲打著透明的營養罐罐壁，企圖打破牢籠，將罐外的人撕成碎片。他的雙眼鮮紅，四肢都長出了利爪，面目極其猙獰，最後一聲狂吼露出了兩根長達二十厘米的犬齒，將幾名年輕的研究人員嚇退了幾步。

    可那名為首的研究員依舊很淡定，走到屏幕面前讀取信息，任憑罐內的怪物將罐壁敲得巨響。

    「no.22，天數：1680，體型巨大，電磁波參數異常，生命體已被感染，直接採取銷毀措施。」

    他在觸摸屏幕上敲上幾個按鈕，連接在那怪物身上的幾條管道立刻被一道清流灌滿，沖入怪物的身體。那怪物的拳頭逐漸變得無力，再打上幾拳便又閉上了雙眼沉沉入睡。

    「來，下一個。」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們來到了下一個營養罐。

    「no.29？」一直淡定的首席研究員有些驚訝，他看著罐內與人類外貌完全一致的小嬰兒，終於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看到沒？又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你們看！他在和我對視！他笑了！他笑了！他在模仿我們！天數：1258，體型外貌完全正常，生命體徵正常。來，都看表，記下他醒來的時間…………」

    w眨著好奇的眼睛，隔著玻璃看向外面那些人，他甚至還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生物叫作「人」。

    長久以來他生活在黑暗之中，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感到自己的前方就會出現奇怪的感覺。終於在這天，w奮力睜開了眼睛，發現前方站著一些生物。他的潛意識內知道自己也與眼前的生物是同一類的物種，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

    儘管w的世界時絕對安靜的，他還是和對方的對望之間感覺到交流，他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何那群人會這樣看著自己，但他體內湧現出一股從來未有過的感情讓他不自覺地將嘴角揚起。

    對方笑了，w就笑得更開心，但他聽不見對方所說的話，只看見他們的嘴唇在不停地抖動。最後面前的這群人在屏幕上搗弄了一會兒，w忽然感覺眼皮很重，他想再看看這些人，卻毫無辦法抵抗這強烈的睡意，幾秒後就斷開了現實世界的意識。

    閉上眼後，w還能看見人類，腦海里的人類全是碧眼鷹鼻，擁有金色的頭髮，穿著的簡單的粗布服飾，與儲存室內的那些身穿厚重服裝的人類是同一種，卻又不像同一類。

    那些人類紛紛朝著w吼著，舉起雙手揮動著，面上帶著w不願意看到的憤怒。w不懂為何他們對自己如此憤怒，他只知道每當夢到那些人，感受到他們的情感，w的胸口就會感到極其難受。

    還在三歲的w自然還不明白這段記憶並不屬於他。但是這段記憶在他腦海里重複了數百遍，每一次的開始、過程和結局都是那樣的悲傷。

    等待w的只有辱罵和欺凌，他被兩人展開雙手，凌空綁在某件物體上，然後胸膛、手、腳都傳來一陣刺痛，被死死釘在那件物體上。

    他很痛苦，卻被高高舉起，仿佛一件物品展現在其他人類的面前，石塊等物體從其他人類手上砸到他的身上。比起肉體上的痛楚，他心裡更是滴血一般。他想掙扎離開，越是掙扎卻越是疼痛，始終逃離不了這個滿是血腥的地方。

    最後，在無盡的痛苦中w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雙眼，w已經脫離了那營養罐，四周再也不是只有黃中帶綠的渾濁，只有單調的白色。

    那些研究員此刻已經脫去了厚重的防護服，只剩下單薄的白大褂，w終於可以看到他們真實的相貌。

    那些研究員不管年齡、膚色還是外貌特徵都各有不同，不過他們擁有唯一相同的特點，就是皮膚蒼白。比起在研究所外其他同種族的人類，他們的膚色顯得極其蒼白，讓人感覺他們多少有些營養不良。

    可那些研究人員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虛弱，他們一個個情緒激動地看著w，等待著首席研究員對w的測試。

    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身體還很健朗，腰板子十分堅挺。除了頭髮，一點也看不出他已經七十五歲，作為首席研究員的他拿著一塊即將要填寫的資料板，來到了w的面前。

    「你好。」老頭輕聲說著。

    看著眼前這個善良的老人，w想走過去好好和他交流一番，結果發現自己依舊被捆綁著，不過這次不是十字架，他只是被固定在一張鋼鐵椅子上。

    「你……好……」還是三歲多的w用力扭動了幾下手腳便放棄了掙扎，呆呆看著眼前的老頭，用生硬的話語重複老頭的話。

    「你明白我說的話麼？你能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麼？」老頭字正腔圓，一個詞一個詞緩慢地說著。

    w思考了一會兒，緩緩地點點頭。

    「先天預言能力四分。」老頭填上評分，又問道。「你知道自己是誰麼？」

    w搖搖頭。

    「有經常看到同樣的事物麼？例如這樣的？」老頭拿出幾張照片，一一在w的眼前掠過，照片上的人都是兩千年前西歐人的油畫形象，簡樸的布質長袍，金色捲髮，藍色眼睛，高挺的鼻樑。

    w看著，覺得與夢裡所見極其相似，便點點頭。

    「好，很好！記憶繼承三分，不多不少，最好的狀態！」老頭又興奮地記下了一筆，往後一揮手，身後兩名研究員便踏步向前，也來到w的身邊。

    老頭俯下身，與w臉貼著臉，悄聲說道：「孩子，你要記住，現在的你只叫no.29，是我們研究所內第二十九個複製人，但你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一員。不管我們怎樣對你，都是為了你好。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不過我還是想請你忍著，用盡全力地忍著，不要怨恨我們。因為你們是我們對抗黑暗的希望，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w很是迷惑，他只有三歲，一點也不明白老頭所說的話。可是老頭就這樣說完，便後退幾步，讓那兩名年輕的研究員靠近w。

    兩名年輕人的手上各拿著一把手術刀，刀面反射著冷光。w一看便有不好的預感，本能地尖叫著，掙扎著，可是那些鐵條將他全身都鎖得緊緊的，甚至讓他一厘米都動彈不得。

    兩行熱淚落下，w眼睜睜看著兩把手術刀在自己的手上划過。傷口很深，手指那麼粗的兩道鮮血往下流，成年人都恐怕忍受不了這樣的殘酷，可那名兩名年輕研究員像沒事一樣，只是用量杯接著往下流的血液。

    「癒合能力試驗開始，目測血液顏色正常、粘稠度正常。」老頭冷漠地說道，這樣的試驗他已經進行過無數遍，已經感受不到心疼。

    「不！不……要！放……放開！」

    w還在掙扎，求生的本能讓他成功激發體內的一股暖流，暖流在他全身同時升起。

    「癒合……常規的癒合能力極其優異，評分100。」

    老頭子與所有研究人員可不理會w的求救聲，他們此刻都目瞪口呆，看著w手上兩根小血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窄，最後變成一小滴、一小滴地往外滲。

    這樣的癒合能力並非最強，可是這個孩子還只有三歲，是剛剛從脫離營養罐的實驗品。

    老頭看著，嘴上揚起滿意的微笑，更加期待這個孩子以後的力量。沒準這個孩子能擊敗所有邪惡，拯救世界，也讓這個研究所再也不用重複如此殘酷的試驗，結束這宿命一般的輪迴。

    名叫no.29的孩子啊……你前世可是被稱為聖人……

    弱小的w還不懂這個世界的歷史，他只知道疼痛已從雙手消失，也不知不覺收起了眼淚。他心裡確實沒有憎恨，只有迷茫，他不理解為什麼眼前的這些人要傷害他，大家眼裡明明是充滿友好和善良，明明不是壞人。

    可是，w還要面對這樣的試驗，千千萬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