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熄了。
蕭芳的手熄滅燈光,屋子裡立刻陷入一片溫柔的黑暗中。
夜色清涼如水,人靜如夜。
喬騫的眼前立刻變得一片黑暗。
光明要離去,又有誰可以阻留。
寧靜的黑暗中,心卻無法平靜,過了好久蕭芳才慢慢地道:「我雖然不能全心全意的愛你,卻可以全心全意的配合你,讓你享受一個男人最大的快樂。」
她的話熱情如火。
喬騫卻像是水一樣,清冷如水。
水的特性就是清冷,優雅,善變,雖然看上去柔弱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它可以無堅不摧,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它。
「如果你想就這樣收買我,這個代價也太低了,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一個人這麼容易就滿足的男人。」
「想要滿足我,你就要拿出更多的東西出來。」
「只要你能殺掉他們兩個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蕭芳道:「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去做?」
「只要你能找到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另外一個也一定在那裡。」她繼續道:「洛克現在還很虛弱,羅漢一定在保護他。只要他的身體復原,他們兩個就會聯起手來對付我們。」
「他們兩個人如果聯起手來有多麼可怕,我即使不說你也應該會知道。」
「也許我不付出任何代價,你也會這麼做,因為他們要找的不僅是我一個人,還有你。」
喬騫道:「如果我不這麼做呢?」
蕭芳笑著道:「那我們最好現在就開始及時行樂,不要浪費了這剩下的時間,因為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想讓我先殺了洛克,還是羅漢。」喬騫冷冷地道:「還是把他們兩個一起殺掉。」
蕭芳道:「我想你先殺了羅漢。」
喬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同意還是拒絕,就好像石像般冷靜,過了好久才開口道:「如果我先殺了洛克呢?」
他凝視著蕭芳,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笑得非常陰冷,就像刀鋒。
這種笑容絕不是一個紳士臉上會出現了表情。
他一直像一個紳士,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
「其實我們一開始就準備讓他殺掉杜嘯山之後,就殺掉他,然後這裡的江山我們一人一半。」喬騫道:「可是現在看起來你好像改變主意了。」
「我總是覺得有一天會突然死在你們兩個人的手上。」
他冷冷地道:「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每一次有這種感覺我就想馬上殺掉你。」
說著他的手就摸到蕭芳的脖子。
光滑柔軟的頸項在他的手中,就好像隨時會在他的手中折斷,只要他的手用力捏下去,她的頸骨立刻就會粉碎。
他手上的力量就連洛克也曾經為之動容。
蕭芳好像顯得非常驚訝,絲毫也沒有感覺道危險:「你真的捨得殺掉我?」
她的脖子輕輕摩擦著喬騫的手,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隻小貓依偎在主人的懷中。
「現在洛克的身體還沒有恢復,羅漢一定帶著他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休養,殺了羅漢,這個洛克根本就不需要你動手,我都可以很輕鬆的殺了他。」
「你難道想自己動手?我不相信你捨得下手殺了他。」喬騫笑著收回她脖子上的手,道:「如果你想親自動手,我很願意把他留給你。」
「我當然要自己動手。」蕭芳道:「我愛的人,就算是要死,也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親手殺死自己心愛的人,這種感覺我想一定會很刺激,我從來都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蕭芳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可怕的表情。
這種表情讓喬騫既興奮又刺激,忍不住伸出手開始撫摸她的身體。
「想要殺死羅漢,就一定要找到他們藏身的地方。」喬騫道:「我想你一定已經知道他們躲在哪裡。」
「這個地方連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蕭芳笑著道:「我一直以為你已經知道他們藏身的地方。」
「你讓我為你殺人,卻連這兩個人藏身的地方也不知道。」喬騫道:「憑我對你的了解,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蕭芳嫣然一笑,道:「沒想到你還這麼了解我,沒錯,他們的藏身地方我已經知道了。」
「我並不了解你,我只是了解我自己。」喬騫道:「我們是同一種人,做同一件事情的時候想法會完全一樣,你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瞞過我。」
「所以我不會答應你。」喬騫收回他的手,起身離去。
桌上擺著幾樣小菜,還有兩碗粥,看起來非常清淡。
而且沒有酒。
羅漢無酒不歡,每頓飯都至少要喝半斤酒才能吃下去飯,可是現在他卻滴酒不沾。
因為洛克不能喝酒。
粥是一個女孩熬得,年齡和叮噹差不多,相貌也非常清秀,每一次看到她洛克總是會想起叮噹。
只是叮噹不會熬出這麼好喝的粥,因為她不可能守在爐灶邊這麼長時間,只是看著鍋里的米粒慢慢熬化,變成一鍋濃稠的米粥。
而這個女孩卻可以。
因為叮噹愛笑,愛跳,愛鬧,這個女孩卻非常安靜,安靜的好像從來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安靜的可以在爐灶邊靜靜地等上一整天,只是為了熬好一鍋米粥。
她的名字叫柳月兒。
每一次她看到洛克身上的累累傷痕,就忍不住想流淚,只覺得嘴裡鹹鹹的,就好像鮮血的味道。
為什麼眼淚的味道有時竟然和鮮血一樣。
「你為什麼會哭?」洛克看著她笑道:「是不是覺得我身上的傷痕很可怕,嚇到你了?」
柳月兒搖著頭。
「那一定是有人欺負你了。」洛克還在繼續笑:「告訴我是誰,我去給你出氣。」
柳月兒還是搖頭。
「難道是我的樣子太難看,讓你難過了?」洛克臉上已經布滿了笑容:「如果是這樣,你也可以過來打我一頓,讓你出一口氣。」
柳月兒紅著臉低頭跑出去。
洛克看著她的背影大聲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來找羅漢的。」
她在跑出去的時候還聽到洛克的笑聲,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可笑。
要不他怎麼會笑那麼大聲。
她一直跑回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臉,在黑暗中感覺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臉上熱的像火燒一樣。
柳月兒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緊張。
她現在應該是最感到幸福的時候,因為她一生中最深愛的男人,日日夜夜都陪伴在她身邊。
可是她卻感到非常恐懼。
她每天都想著羅漢,每時每刻都想見到她都想陪在他的身邊,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實現了,她卻開始恐懼。
因為她知道只要這個叫洛克的男人身體復原,羅漢就會離他而去,去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她今天看到洛克身上的傷痕,就開始害怕,就忍不住流淚。
羅漢卻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意。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總是會充滿了差異,這種差異是人類痛苦的根源。
這世上還有什麼樣的折磨,會比這情感上的折磨更讓人痛苦。
肉體上的痛苦,也許是別人再折磨你,情感上的痛苦,卻一定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虐待自己。
有些人這時就會非常恨自己,為什麼自己要受這樣的痛苦,要什麼非要去愛一個根本就不可能愛上的人。
柳月兒痛苦,尤其是看到洛克身上的傷痕時,她就害怕這些傷痕也會出現在羅漢身上,害怕有一天看到他躺在血泊中,身上布滿這樣的傷痕。
現在雖然還是春天,卻已經快要到夏天了,在一些溫暖潮濕的地方,開始有蚊子發出惱人的「嗡嗡」聲,在本來一片干褐色的山坡上,已經出現了令人驚喜的綠色,在一些比較勞累的人身上,已經可以看到了汗珠。
現在已經接近黃昏。
柳月兒在廚房裡忙了一個小時,做好了一頓三菜一湯的晚飯之後,她的身上也出現了汗珠。
這些汗珠散發出來的氣味吸引了許多的蚊子。
這些蚊子就像好色下流的登徒子一般,專門落在她極敏感而又極隱秘的地方叮咬,那種難忍的瘙癢惹得她躁動不安。
這間房屋前不遠處的密林中,有一脈清泉,從白雲縹緲中,青翠山嶺間,如銀練般直瀉而下的泉水。
泉水匯聚成溪流,一瀉如銀從蕭芳眼前流過,她望著眼前清涼歡快的流水,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又從頭再想了一遍。
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就是柳月兒。
她知道這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女孩,母親是一個妓女,從她出生那一天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這樣的女孩非常自卑,非常怯懦,也非常敏感,會非常渴望得到一個強有力的男人的依靠,以彌補她從小失去的父愛。
這也許就是他最初愛上羅漢的原因。
蕭芳已經仔細調查研究過這個女孩,知道她的弱點,知道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而且已經找到了一種最有效的法子來打動這個可憐而又可愛的女孩的心。
碧綠的溪流,綠的像一塊流動的翡翠,把柳月兒的臉也映成了碧綠色。
四周沒有人。
她在一處樹蔭下解去衣裙,露出光滑的像嬰兒一般的胴體,然後走入這片碧水中,把自己整個人完全沉浸在這一潭清涼的山泉中,完全放鬆了自己。
這裡很少會有人經過。
洛克還在沉睡,對一個像他這麼虛弱的人,睡眠是最好的治療。
羅漢一直守在他附近,一步也不會離開。
所以這裡絕不會有人來。
天邊的晚霞,紅的像一顆墮入情網的少女在思春時羞紅的臉頰,溫柔的水波就好像情人蜜語間多情的愛撫,柳月兒沉浸在水中,幾乎將她心中所有的悲傷都完全融化在水中。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發現,溪流邊的樹蔭下,就在她脫下衣裙的地方,有一個人站在那裡痴痴地望著她。
柳月兒幾乎要大聲喊出來。
她有過這樣可怕的經歷,那時她還是一個小孩子,還不知道女孩和女人的區別是什麼,就已經知道男人是什麼樣子,而且差一點就遭到那個男人的蹂躪。
如果不是羅漢救了她,她的生活就完全改變了。
每一次她想起那一次的遭遇,就好像是在做噩夢一樣,忍不住放聲嘶喊,冷汗濕透衣衫。
可是這一次她卻連一點恐懼的感覺也沒有。
這個站在樹蔭下痴痴望著她的人,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且是個非常美麗,非常優雅的女人,看著她的眼波,遠比這晚風更溫柔。
在她的記憶中,好像從沒有一個人用如此溫柔的眼光望著她。
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對這個女人生出一種奇妙的感情,一種讓她渴望已久卻遙不可及的感情,這種感情讓她讓她在這一瞬間竟然開始完全相信這個女人,把她當做自己最知心的朋友,甚至是自己的姐妹。
在這個女人溫柔的目光中,她開始覺得自己全身都溫暖起來。
如果她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一定會發瘋似得從水裡跳起來。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蕭芳。
她站在樹蔭下,用自己特有的溫柔的目光,親切的笑容,在望著水潭中的柳月兒,她知道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喜歡她用這種眼光和笑容望著他們。
尤其是像她這樣可憐的小女孩更是喜歡。
蕭芳看到柳月兒也向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目光也變得像春水一般溫柔。
像她這樣的女孩,只要有人為他表露出一點點的溫柔和同情,她就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蕭芳明白這一點,而且懂得如何去利用,她知道這種力量遠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強大。
柳月兒先開口:「你是誰?」
她在水池中輕輕划動著雙臂,水面上泛起的漣漪就像她臉上的笑容一樣溫柔:「這裡很少會有人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芳沒有回答,卻輕輕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襟,當她那身輕薄華麗的衣衫從肩上滑落時,柳月兒的呼吸仿佛都已經停頓。
柳月兒的身材也非常迷人,常常會在街市上讓男人看的心跳加速,呼吸停頓。
她自己也非常明白這一點,而且也為自己的身材感到驕傲。
可是當她看到這個女人完美無暇的胴體時,就好像一個虔誠的信徒看到自己幻想中的神祇一樣。
當這個女人也滑入溪水中的時候,她幾乎要暈倒。
等他從眩暈迷幻中清醒時,這個女人已經在她的面前,用她那纖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而且用一種異常的聲音對著她道:「可憐的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很累,而且吃了很多的苦。」
蕭芳的聲音在繼續:「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真正對你好的,而且可以安慰你的人。」
她輕聲問道:「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柳月兒不能回答,她的心在刺痛。
「你沒有。」蕭芳看著她的臉,自己回答了這句話:「因為你只懂得付出你心中的愛去愛別人,卻不懂得如何去索取你想要的愛。」
「做女人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她的手指變得更輕柔。
「你在經歷了這麼多不幸之後,你也應該明白愛別人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蕭芳道:「你也應該學會怎麼去享受別人的愛,讓男人也像你愛他一樣去愛你。」
柳月兒的眼淚流下,落入溪水中,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愛真的太痛苦了。
真的應該改變這種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