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差點被嚇尿了。這絕不是我慫,想想看,白鯨號多大的體積?一個人長在再壯有啥用?在它面前還是跟個螞蟻一樣。
我們不想被它碾死,也不等誰下命令,所有人全都自行往後退。
我們本以為,白鯨號登陸後,頂多再沖個幾米就會停下來,沒料到它的速度太快了,慣性也大,它上岸後一直顛簸著衝出十多米,也沒見有任何停下的趨勢。
我們退的這段距離,壓根不夠用。而且我們都急了,也都亂了。不少人叫嚷著,大家橫衝直撞的四下散開。
我和鬍子原本的位置挺好,沒在「風口浪尖」上,我倆再退一退的話,一會只看熱鬧就行了。但有個漁奴很掉鏈子,突然間,慘叫著摔到沙灘上了。
他心裡壓力太大,冷不丁的,就只顧著哀嚎了,壓根沒再爬起來的意思。
我看到這一幕,心裡一緊。我也跟明鏡似的,沒人救他的話,他必死無疑,尤其他摔到的地方,還正是白鯨號碾過來的必經之路。
鬍子也留意到這可憐的漁奴了,他的仗義勁上來了,喊了句,「小悶,快!」不等我回答,他還反倒拽住我的手,強行拖著我一起沖。
我倆趕到這漁奴身旁時,白鯨號離我們不到十米了,它跟個大山一樣,甚至被它這麼一擋,我眼前都黑了好大一塊。
我和鬍子各拽這漁奴的一隻手,試圖把他弄起來。我還給這漁奴提醒,讓他也配合著使使勁。
這漁奴確實使勁了,不過是反方向的,他一邊驚恐的叫著,一邊猛地把我倆往地上拉。
幸虧我及時板了板腰,這才沒跪到地上。鬍子是徹底被坑了,一條腿跪在沙灘上了。
鬍子還拿出不放棄的架勢呢,嘴裡直哼哼,繼續加勁兒。
我卻知道來不及了,也不得不心狠了一把,對著這漁奴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腳正好對準他的肩膀,他吃疼下鬆手了。鬍子一下身子失衡,晃晃悠悠的直往後退,還差點沒坐一個大屁蹲。
這時白鯨號近在咫尺,船底推著沙灘,發出嘶嘶的聲響不說,還有不少沙子四下亂濺,甚至彈到我倆身上。
我幾乎咬著牙,壓住砰砰的心跳,反身對著鬍子撲了過去。我倆跟白鯨號的船身來個擦肩而過,也實打實的摔到一旁的沙灘上了。
我倆都面衝下,我還好一些,等抬起頭時,臉上並不太髒。鬍子就慘了,他啃了一口沙子,抬頭後一直呸呸的,每呸一下,就有沙子被他噴出來。
我趁空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那漁奴啥狀況了,白鯨號徹底碾住他了,但我發現,有一處沙灘也紅了,估計是被血染出來的。
鬍子念叨句可惜,說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我安慰鬍子,盡力了,咱倆沒被碾死就不錯了。
鬍子又嘆了口氣。我趁空帶著鬍子又往後退了退,這樣能更安全一些。這期間白鯨號也往前禿嚕一段距離,就徹底停了。
我抬頭往上看,船上還沒人。我意識到不對勁了,不然這都啥時候了,白鯨號都啥德行了,胖船長他們還能坐得住?跟我們擺架子?
那些守衛們的表現各不一樣,有罵咧咧的,也有就勢想上船看看的。
鬍子一腦子疑問,跟我問這問那的。我沒空想這些,因為我發現,有守衛四下打量著,大有要抓壯丁派到船上去的意思。
我可不想中招,跟鬍子強調,趕緊裝虛弱。
我還就勢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但鬍子瞪個大眼睛,慢了半拍。也就是這麼一耽誤,有守衛對著我倆走過去。
他沉著臉,揮舞著鐵鉤,命令我倆快點上船。
我特鬱悶,知道躲不過了。也只好跟鬍子站起來。我還趁空扒拉幾下頭髮,這裡面全是沙子,把我腦袋弄得又髒又暈的。
等上船後,我站在甲板上,打量這裡的環境。我了解胖船長,這是個愛乾淨的主兒,平時甲板都弄得乾乾淨淨,甚至是嶄亮的。
現在這上面卻很亂,有倒了的木桶,橫在地上的木板和啤酒瓶子,甚至有的地方還有乾枯的血點子。我懷疑這裡有過打鬥。但也想不透,這些打鬥的人哪去了。
我和鬍子原本想鑽到幾個艙室里看看。這時阿虎也上船了,他叫上我倆,非要一起去甲板下面。
我倆只好隨著他。阿虎還找來一個電筒,當先領路。
我們走的是偏門,從一個犄角旮旯鑽下去的。眼前是一個往下延伸的樓梯,這裡很黑,甚至又濕又冷的。我冷不丁的直想打哆嗦。
另外這種黑暗也刺激到我和鬍子了。我倆都有很強的危險感。
樓梯兩側也堆著一些雜物,有木箱子,也有木棍啥的。我倆就隨手撿了兩根短棍。
鬍子還試著掄了掄,想試試應不應手。阿虎留意到我倆的舉動後,搖搖頭,讓我倆別那麼緊張。還示意我倆,把棍子丟了吧。
鬍子拿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問阿虎,「你沒開玩笑?」
阿虎又說了句,「放心吧。」隨後他主動把我倆手中的短棍搶過去,撇掉了。
我細品著阿虎這個舉動,心說白鯨號上現在這麼邪乎,他不僅不怕,反倒還這麼淡定,肯定是他知道了啥。
阿虎不跟我多說,我也沒法多問啥。我們走完台階後,又對沿路經過的幾個艙房檢查一番,都沒啥可疑的地方。
但突然間,我們聽到遠處有輕微的嗚嗚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這嗚嗚聲顯得卻格外明顯。鬍子冷不丁還激靈一下,問我倆,「啥玩意兒叫喚?有鬼在哭麼?」
我被他說得心裡直毛楞,甚至仔細一品,還別說,真跟個女人哭有一拼。
我倆都拿出止步不前的架勢,阿虎跟我們相反,細細聽著這哭聲,又招呼我們,過去看看。
他邁的步子很大,我和鬍子走的慢,這麼一弄,被他甩下一大截。等他先來到一個艙房前停下來後,又敲著這個大門緊閉的艙房,說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他這話音剛落,哭聲不僅多了,還有隱隱像是爪子撓門一樣的唰唰聲,也都是從這門裡里傳來的。
我和鬍子慢吞吞走到他身旁就止步不前了,也都沒個正常臉色了。如果讓我做主,我打死都不打開這艙門,甚至很可能就此一扭頭,往甲板上逃去。
但阿虎舉好電筒,對著這門狠狠踹了一腳。伴隨砰的一聲響,門開了。
我壯著膽子又往前湊了半步,也時刻做好準備,一旦裡面有危險,我好能及時把阿虎拽走。
但實際情況沒那麼悲觀,當我看清這裡面的情景後,還一下愣住了。
這裡放著一個個鐵籠。印象中,白鯨號放鐵籠的倉庫不是這個。我猜很可能在我們那批漁奴下船後,胖船長又把鐵籠搬家換地方,挪到這裡來了。
這些鐵籠也沒空著,每個鐵籠里都關著一個人,他們是白鯨號的水手,包括胖船長。
他們都靠在一個鐵柵欄坐著,被綁的嚴嚴實實,連嘴上都被貼了封條。大部分人都歪著脖子,估計是暈了,但胖船長、二副和幾個水手都挺「活躍」,那嗚嗚聲,就是從他們嘴裡發出來的,另外二副還使勁晃悠著身子,蹭著背後的鐵柵欄,發出撓門一樣的聲響。
我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沒遇到鬼,另外我挺犯懵,心說這幫人咋全都被綁了?
阿虎讓我倆留在這兒,他摸出哨子,使勁吹著的同時,也迅速往甲板上跑去。他這是要給其他守衛通風報信了。
鬍子沒多想,還這麼幹站著。我壓根不想多待了,不然我倆總不能啥都不干吧?至少得想招救胖船長這些人,不然被趕來的守衛看到,肯定要怪罪消極怠工,甚至對我倆施暴。
我招呼鬍子,也嗖嗖往甲板上跑去。
我倆沒再下來。反倒是很多守衛跟著阿虎一起,去甲板下營救胖船長了。一刻鐘後,胖船長他們都被帶到甲板上。
守衛們又找吃的又找水的,給這些「囚奴」補充下營養。獨眼龍也趕過來了,不過他只能翻著白眼珠子,拿出瞎子才有的舉動,問胖船長他們,「怎麼回事?」
胖船長一看就餓壞了,瘋吃著東西的同時,含含糊糊的解釋一通。
他收到獨眼龍的消息,知道要用白鯨號把這島上所有人都轉移了。他那時也正在內陸招工呢,招到了一小批勞工。
他怕耽誤時間,就帶著這一小批勞工急匆匆出海了,剛到公海時,還一切正常,但接下來的那個夜晚,他睡醒一睜眼,就到了鐵籠里,還被綁起來了。
獨眼龍沉著臉,明顯聽得迷迷糊糊,他又問了其他水手。他們說的遭遇跟胖船長差不多,都是稀里糊塗的就成了囚奴,甚至有個水手交代,那晚他睡不著,正跟一個女子做那個呢,突然後脖頸一涼,就又暈了。
我也留意到了,胖船長這次非法僱傭的勞工都不見了,那些專供水樂的女子,也都消失了。
我突然有個猜測,心說難不成是這些勞工和女子集體造反,就跟二狗那個逃跑小隊一樣?只是這些人很厲害,造反成功了?之後把胖船長他們鎖到鐵籠里,他們又坐小橡皮艇逃走了?
但我立刻把這猜測又否了,心說這幫人又不是腦子有病,幹嘛不把胖船長他們殺了?而且幹嘛不趁機奪了白鯨號呢?
氣氛一度沉悶,獨眼龍他們都琢磨著這件事,但有個守衛突然啊了一聲,還一臉恐懼的問大家說,「這不會又是鬼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