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塵的身邊跟著兩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一個面頰紅潤,精神矍鑠,一個面容蒼老,雙眼精光閃爍。
一望便知,這兩個老婦是高手!
我不知道尋塵為什麼會來這裡,難道是心裡想著昨天的事?
我先看到她,隨後她也看到了我。
她的雙眼一亮,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隔得遠遠地便開始打招呼道:「史易,你怎麼在這裡?」
兩個老婦死死地盯著我,神色滿是警惕。
夢魘忽然間慢了一步,藏在我後面。
我知道她怕城內的貴族認出來,也沒有在意。
我一邊走過去一邊笑道:「尋塵,今天不是祭天盛典麼,你們貴族都要去的,你看上去很悠閒啊!」
尋塵先是一愣,神色大為意外,隨即咯咯笑了起來,道:「你沒有去看?」
那兩個老婦也是微微一怔,奇怪地看了看我和尋塵,似乎好奇我為什麼叫她尋塵。
我笑道:「我不大喜歡熱鬧,所以就沒過去。」
說話間,我們雙方靠近,相距兩米左右。
我看了看那兩個老婦,微笑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尋塵看了看我背後,微笑道:「還沒有痊癒,不過好了大半了。你背後的是誰?」
我笑了笑,道:「是我妹子。」
尋塵雙眼一亮,似乎大感興趣,邁步過來,要與夢魘打招呼。
就在這時,只聽得夢魘擠著嗓子,沙啞著道:「誰是你妹子,你這個負心漢,當著妻子的面與別的女人勾勾搭搭,還稱妻子為妹子,我……我恨死你了!」
此言一出,我與尋塵一臉愕然,那兩個老婦也呆了一下。
尋塵滿臉尷尬地止住了腳步,停在我面前,距離我不過半米。
我呆呆地站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就在這時,背後疾風颳起。
一個白皙的手掌橫空伸出,掌風凌冽,絲毫不留情,砰的一聲,瞬間擊在尋塵胸口。
噗!
尋塵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倒飛了出去。
「大膽!」兩個老婦臉色大變,一個接著尋塵,一個沖了過來。
夢魘一擊得手之後,知道不是老婦之敵,連忙抓起我的手,急聲道:「快走!」
呼!
掌風鋪天蓋地的襲來。
對面那個老婦滿臉暴怒,下手絲毫不留情!
來不及多想,我連忙順著夢魘轉身就逃。
事出突然,我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只知道先逃離這裡再說,那兩個老婦看上去修為遠在我們之上,此時暴怒,留下來必定遭殃。
剛一轉身,只聽夢魘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大聲道:「易哥,我們處心積慮隱忍了這麼多年,就為了殺這個賤女人報仇,我讓你故意接近她,討她喜歡,你為何遲遲不下手!你可別忘了她是我們的大仇人!」
我已經麻木了,完全不知道她胡言亂語些什麼。
背後老婦怒喝著追來,我將輕功施展到極致,提攜著夢魘急速逃離。
精神力釋放出去,感知到背後的尋塵並沒有昏迷,而是在另一個老婦的扶持下站了起來。聽到夢魘的話,她渾身一顫,臉色蒼白,無力地靠在那個老婦身上。
我心裡又急又擔心。
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事情使我惱火不已,卻又沒法發泄。
忽然間,尋塵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盯向我們方向,大聲道:「你……你是妹妹!妹妹……」
夢魘哈哈一笑,聲音帶著一些瘋狂,大聲道:「勾搭我丈夫的賤人,永遠也別想得手!」
尋塵渾身顫抖,隨即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我大喝道:「這特麼的到底怎麼回事?」
夢魘大聲道:「快抱起我,快點走,她們要殺我!」
背後那個老婦已被我甩到了十米外,此時吃驚的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傷城主!」
我一把抱起夢魘,夢魘大聲道:「去問姬無雙那個賤人!」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尋塵就是無雙,落霞城的城主。
背後那個老婦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神色有些呆滯。
我心亂如麻,又急又氣,憋屈不已。
腳步仿佛慣性似的往前疾馳,同時腦中不停地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心中似有所悟。
這時候,我們已至五六里外。
我猛地停了下來,落入地面,鬆開夢魘,用力一推,怒聲道:「你到底是誰?」
夢魘一個趔趄,站穩了身子。此時她的眼神依舊散發淡淡的熾熱光芒,盯了我半晌,忽然冷冷的道:「剛才姬無雙不是說了,我是她妹妹,姬無塵。」
我呆了一下,腦中想起了昨晚的事,瞬間明白,夢魘,哦,應該說無塵,她的仇人就是她姐姐無雙。昨晚她聽完我的話之後,應該早就猜到了尋塵就是無雙,所以才會說以身相許,故意借我靠近無雙,暗殺無雙,刺激無雙。
她並不喜歡我,也不是真的要以身相許,僅僅是為了報仇而已。如果今日沒遇上,以後肯定也會叫上我一起去找無雙。
她們之間的仇恨我並不明白,然而她剛才既出手傷無雙,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我出言刺激她,我心裡又急又惱火。
我冷冷地盯著她,道:「這就是你一直欺騙我,利用我的原因?」
無塵也冷冷地盯著我,半晌,淒聲一笑,聲音帶著一股倔強,道:「你上午不是答應幫我報仇麼,她就是我的仇人,你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瞪著她,半晌無語,氣急的道:「那你何必欺騙我,你直接跟我說,我又豈會不幫你。」
無塵微微昂起頭瞪著我,倔強的道:「如果你知道她是我的仇人,你還會幫我嗎?」
我答不上來。
無塵冷冷一笑,道:「你自己都答不上來,有什麼資格這樣質問我。不錯,我就是一直利用你,也幸虧沒告訴你真相,不然今日也傷不了她。希望她受了我一掌之後就此死去!」
這話聽得我一陣氣惱,親姐妹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要這樣你死我活!而且據我推測,無雙根本就不想殺無塵,似乎還一直找她,對她很好。
想起無雙舊傷未愈,今日又受重傷,我不禁著急不已,面對無塵我又氣又無奈,也沒什麼話說了,轉身就走,打算去看看無雙的傷怎麼樣。
無塵在背後冷笑道:「你去找她?」
我大聲道:「是!她是你姐姐,你下手也太重了!」
無塵淒聲道:「你現在是幫她不幫我了?」
我腳步一頓,心中一軟,可隨即想起她利用我做得有些過分,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身子一躍而起,原路返回。
我倒不是不會原諒她,按我的性格,多半會心軟原諒她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我又氣又急,氣的是無塵,急的是無雙。
無雙雖然跟我只見過一次,但知道她是無塵的姐姐之後,我心中對她又親近了一些。
想到這裡我驀然醒悟,因為無塵而對無雙更親近,豈不是說明了我更在意無塵?!
不過我現在還是生她的氣。
我雖然原路返回,但精神力釋放了出去,感知著無塵。
就在這一刻,我駭然吃驚。
只見無塵淚水盈盈,忽然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就往自己胸口插!
我沒想到她這麼極端。
「住手!」
大喝聲中,我全速轉身返回。
無塵的手一頓,但還是刺了進去。
我的身子如鬼魅般掠過,轉眼來到她跟前,一把奪下她手中的匕首。
鮮血從傷口中汩汩而下。
她淚眼婆娑地瞪著我,也不說話,但身子卻依舊站得筆直,似乎未受致命傷。
這讓我稍微放心,忍不住怒喝道:「你這是幹嘛!」
無塵怔怔地看著我,忽然身子往前一撲,用力地抱住了我,在我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我心神一震,輕輕抱住了她。
無塵斷斷續續地哭道:「母親遺體找不到了,仇也沒法報了,你也要走,我還活著幹嘛!」
我一言不發,心中可以感受到她應該是真情流露,不像昨晚那樣虛偽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你是真的喜歡我是不是?」
無塵依舊伏在我懷中哭泣,激動的大聲道:「是!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為什麼看不出來,非要逼我說出來,我就是說不出來!你為什麼不問我原因,你不問我,我就說不出來來!你為什麼這麼鐵石心腸,不主動一些!」說著哭得更響了。
我心神大震,緊緊摟住了她。
這一刻我不禁想起了玲瓏,她剛才的偏激與倔強,倒與當初的玲瓏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