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加洛自己都沒預料到會出現這麼滑稽的一幕...
他咳嗽兩聲,指著那塊『三明治』,解釋道:
「這是我考慮到最大化節約能量和使用壽命的布置,當偵察到敵人實力不強,或者敵意不足時,結界只會運轉10%的效能...」
「考慮到這樣的敵人多是小毛賊,我小幅度調整了一下結界的功能,製作了這副『捕鼠夾』」
簡單介紹完這邊的情況,他又指著遠處那位還趴在地上的年輕法師說道:
「至於他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他處在結界外面,影響不到他...」
正說著,眾人突然聽見那位年輕法師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啊!!!!!」
「你tm沒長眼睛啊?!」
原來是一位行人走得比較急,不小心踩著他手指了...
「咳咳,他也許是在尋找什麼丟掉的東西?」
加洛繼續說道,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暗示對方丟掉的是腦子。
「你們都知道的,法師一向比較那啥那啥和那啥...」
那年輕的法師在地上找了好一陣子,那身漂亮的衣服幾乎把附近的整片地面都擦乾淨了,才緩緩站起身來。
他將乘放著玻璃碎屑的手帕仔細收好,望向了大門那邊。
刺客已經被卡蘿拉夫人放出來了,這會正心有餘悸的縮在大門一角,瑟瑟發抖,看來是遭受了相當嚴重的心理創傷。
年輕法師和那位戰士則是蓬頭垢面,身上髒兮兮的,手背上還帶著血跡和淤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逃難的難民。
至於那幾名目睹了同伴狼狽的學者,則是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不是說好了只是一次簡單的測評嗎?
不是已經揭穿了那小子的騙局了嗎?
為什麼如此狼狽的是我們?
幸好別墅里的僕人們飛快的端來了熱水和毛巾,讓年輕法師不至於一直難堪下去。
可他的胸膛還是急促起伏著,惡狠狠的盯著加洛,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雖然他心裡的理性告訴他,自己的狼狽和加洛無關,不應該遷怒別人。
可憋了一肚子火,總得發泄吧?
更何況雙方本來就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為了新領域的話語權,必定你死我活的那種。
所以不管加洛願不願意,他都已經升級成了對方的眼中釘,命中宿敵一樣的存在!
於是他幾步走到加洛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你不過是一個私生子而已,膽敢讓我如此狼狽,顏面掃地?!我發誓要幹掉你,還有你背後的家族!」
「我要你和你的父母,還有你身邊所有親密的人,一同跪在我面前,看著我玩弄你的小女僕...」
「然後,你的女人會成為我的玩物,而你和你的家人會被賣去礦洞,最終死在工頭的皮鞭之下!」
「我要讓你明白,得罪我們恩萊斯家族的下場!」
惱羞成怒的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向加洛發出了惡狠狠的戰爭宣言!
當然,他並不會真的這般趕盡殺絕,放出這些狠話,主要是想要激怒加洛,逼他往自己臉上扔手套,發出決鬥邀請,或者直接動粗行兇。
這樣,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先教訓加洛一頓,然後再讓自己背後的龐大家族出馬,把這該死的私生子碾死!
依照他平日裡接觸過的那些貴族私生子來看,他們表面上暴躁易怒,聲色俱厲,但實際上卻軟弱無能,懦弱可欺,他們肯定會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落入自己的圈套。
而他們背後的家族,也不會為了一個私生子而大動干戈,所以自己一番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其實並不會引來什麼大麻煩。
更何況這個帝國境內,能給他們帶來麻煩的家族和勢力,還真不多。
所以別看他表現得如此衝動,實際上卻是一個針對加洛的精妙圈套。
畢竟是恩萊斯家族的人,即使要教訓別人,也不屑於那些簡單粗暴的手段。
可對方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加洛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摸了摸胸前的項鍊,再低聲念叨了幾句,似乎在背誦某種教義?
然後他才抬起頭來,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答道: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年輕法師不由得一愣,這是什麼古怪的反應?對方聽見那樣的狠話,反而對自己更客氣了?
搞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被嚇傻了嗎?」
年輕法師不由得問了一句。
「是是是,你說是就是。」
加洛連連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容,看上去唯唯諾諾的。
但年輕法師卻隱約感覺到了有些不對決,總感覺對方的笑容和眼神有點古怪...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可他再仔細一看,又覺得仿佛是錯覺,對方已經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符合一名私生子應有的氣質。
看來是被我們家族的名號嚇著了...
想不到只是一個名字就能把他唬成這樣,真是個沒骨氣的傢伙,難怪只能當個私生子。
年輕法師見加洛已經屈服,心情倒也舒緩了很多,這才回憶起測評還未結束,僱主還在等著自己的答覆。
於是他連忙捋了捋凌亂的衣襟,朗聲說道:
「很抱歉諸位,因為一些意外情況,測評暫停了一會,現在讓我們繼續吧...」
正說著,他感覺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回頭一看,是麾下的一名學者。
那人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年輕法師的臉色頓時出現了一番頗為精彩的變化,先是疑惑,然後是震驚,接著是不解,最後是迷茫。
「這怎麼可能?你們是認真的嗎?」
他低聲問了一句。
先前這位學者只告訴了他三段信息。
其一是,對方的結界是貨真價實的,剛才發動了一次,他們才能意識到這一點。
其二是,這套結界所在的層面已經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理解,很多地方都是他們根本看不懂的,甚至連最基礎的運行原理都摸不透...
這意味著結界布置者的造詣比他們加起來還高!
其三是,這套結界的設計圖如果公開的話,將會引發一場學術界的地震,很多固有的結界學體系會遭到嚴重衝擊,甚至支離破碎,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
最後,那位學者還格外認真的說道:
「綜上所述,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對這個結界進行測評,我們在它面前就像個剛入行的菜鳥。」
「我們接下來可以保持沉默,但不會撒謊,這違背了一名學者的底限。」
年輕法師的臉上閃過了幾分無奈和不甘,強行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低聲追問道:
「那事到如今,你們有什麼具體點的建議嗎?」
那學者想了想,答道:
「我們建議少爺你最好是終止測評,不要自取其辱了...」
「或者,乾脆承認這套結界的精妙與不凡,甚至大肆吹捧一番,用各種手段幫對方造勢。」
「這樣既能修復剛才有些不愉快的關係,又能讓我們這支測評團隊的風評水漲船高,還保留了未來的合作可能,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年輕法師愣了愣,臉色變得無比尷尬。
他知道這番建議是對的,這個辦法的確很完美。
然而,晚了...
自己惱羞成怒下放出的狠話,已經堵死了兩邊雙贏的可能。
只能想辦法補救了!
他腦中飛快的想出了一套完美的補救措施。
自己得罪的,不過是名私生子而已,這套結界又不可能是他的手筆,只可能是他背後家族的安排。
既然如此,安排一場意外,讓這個導致雙方不愉快的傢伙消失掉,回頭再向卡蘿拉夫人打聽他背後的家族,主動遞出橄欖枝...
問題不就完美解決了嗎?
年輕法師想清楚關節之後,一下子就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況,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道:
「剛才,我與幾位大師交流了一番意見...」
「他們承認自己之前犯了一點小小的錯誤,這套結界不僅不是騙局,反而是一套精妙的設計!堪稱結界中的藝術品!」
「請容許我懷著無比的崇敬,向它的設計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您不僅是一位卓越的結界學大師,還是一位高雅的藝術家和美學家...」
「能測評這套結界,是我,以及我們團隊的榮幸...」
他搜盡了肚子裡的辭藻,像個放棄了尊嚴的舔狗一般,瘋狂尬吹狂吹,極盡套好之能。
他相信自己吹得越厲害,對方知道此事後就會越高興,越認可自己的測評團隊。
同時,也有幾分放出狠話後的心虛。
連卡蘿拉夫人都有些覺得噁心了,她遇見過挺多不想努力的年輕人,但都沒這傢伙能吹...
而躲在一樓看熱鬧的至高真神教那伙人,則是被他噁心得笑不下去了。
唯有加洛自己,什麼都沒說,默默的站在原地,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完全沒去聽對方又說了什麼。
幹嘛聽死人廢話?
阿米婭也一樣,面無表情的站在加洛身後,大概看他玩自己手指有點無聊,便主動把自己的小手伸進他手裡,供他賞玩。
直到那幾位學者都聽不下去了,紛紛上去勸阻,年輕法師才停了下來。
最後,測評圓滿結束,加洛的結界得到了至高無上的讚譽,相信能登上明天報紙的頭條。
甚至連標題都設計好了:
《祈求者卡爾的結界學造詣堪稱卓越,但在整個學術界只能排第二...》
年輕法師謝絕了共進午餐的邀請,急急忙忙的帶著人離開了,他還得去找人修復望遠鏡,順便給加洛安排一場完美的意外...
他認識一個朋友,很擅長這個...
中午的飯桌上,卡蘿拉夫人一臉尷尬的向加洛解釋道:
「真的非常抱歉,他是我一個重要客戶的孩子,之前我也實在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
「我也並非不相信您的水準,只是那位客戶花高價買下了我的貨,於情於理,得給那位年輕人一個機會。」
「沒事沒事,您不用道歉,法師都是這樣的,我也不會跟他計較。」
加洛很無所謂的擺擺手,大度的說道。
「這樣最好,您果然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年輕人,心胸寬廣,胸懷大度。」
「不過,是我的廚師不太合您的胃口嗎?」
卡蘿拉夫人看著加洛面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餐盤,疑惑的問道。
「不...其實是他太和我胃口了。」
加洛哭笑不得的說道,他之前吃太多糕點和水果了...
卡蘿拉夫人也笑了,然後吩咐侍女,讓廚房多準備一些加洛喜歡的點心,到時候讓他打包。
正說著,旁邊又突然傳來一聲加洛的驚呼:
「阿米婭?你...你又想幹嘛?!」
「不許過來!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握著叉子,兇巴巴的對著阿米婭比劃了兩下,不許她過來餵食。
突然變得特別主動的阿米婭,讓加洛感到非常頭疼...
相比起來,那個法師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吃過午飯,加洛揣著卡蘿拉夫人給的支票,坐著小驢車,返回了教派。
他前前後後在卡蘿拉夫人那邊,得到了2萬金的報酬,比之前說好的一萬還翻了個倍...
這裡面除了一開始說好的一萬金之外,還有購買材料剩下的預算,以及上次幫忙解決綁架事件的酬謝,再加上最後通過測評的獎金。
其中多少還有些卡蘿拉夫人的愧疚和歉意,以及未來友誼的保證。
只能說能認識一位富婆,真的能少奮鬥好多年...
而兜里鼓起來的加洛,心思也有些飄了,他想起了後天那場奢侈品拍賣會。
他記得那上面會有很多漂亮的女性首飾出售。
乾脆去一趟,給呆呆買條新手鍊吧,之前答應過她的...
不過,拍賣會的請柬有兩個名額,再帶一個誰去呢?
加洛思考著這個非常渣男的問題,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偷偷跟在他的驢車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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