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深狹,入口處黑沉沉,仿佛洪荒猛獸張開獠牙巨口,吞噬每一個膽敢踏足其中的生物。
琮蒼太子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不是裂谷深處傳來的鋒銳劍意,而是從心底浮現的徹骨凜冽。
「琮蒼殿下,接著。」
井曉清潤的聲音自風中傳來。
一柄仙劍乘風而至,劍身陵勁淬礪、鋒芒畢露,凌厲寒意竟讓琮蒼露在外面的皮膚隱隱有刺痛之感。
琮蒼太子伸手握住劍柄,心中升起明悟,愕然道:「這是……天帝劍?」
「嗯,沒錯。你爹的劍,他得道時所鑄,隨其修行萬餘年,受仙靈之氣滋養,靈韻自生。」
井曉語速不緊不慢,好像在閒聊八卦,也不管琮蒼太子心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小姑娘繼續說道:
「不用擔心,這是張帝君與守山人之間的交易。我已斬斷此劍與帝君的聯繫,使之成為無主之器。此地劍意便是天帝劍所留。殿下善用吧!」
天帝劍在琮蒼太子手中微微顫動幾下,也許是感知到持劍人的血脈,或者鑑定了琮蒼太子的資質,覺得對方配當執劍人,於是劍身安靜下來。
天帝劍倒是安靜了。
可琮蒼太子靜不下來啊!
他爹到底出了什麼事?連融入神魂的佩劍都交易給守山人了。
賣劍?
普通的江湖武者,都不會隨意賣掉自己的佩劍,更何況堂堂天宮之主,一代神君!
「山,山主……我能知道是什麼交易嗎?」
琮蒼太子嗓音乾澀,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麼。
「你上次擅闖梧桐山被雷劈了,他用天帝劍把你買回去的。」井曉隨意道,一副在講無關緊要小事的語氣。
轟——
琮蒼太子腦中炸煙花一般:買回去……買回去?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比天帝劍更寶貴一點?父君……
「琮蒼殿下,你的時間不多,趕緊滾下去領悟劍意。不必想著在帝君心中,你與佩劍哪個更寶貴了,反正都不如他自己重要。跟一把佩劍比地位,可真有出息!」
井曉如同有讀心術一般,將琮蒼太子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希冀敲得粉碎。
琮蒼太子一臉苦笑著搖頭:「山主說得對,是琮蒼執著了。」
他緊了緊執劍的手,劍柄冷硬,劍身上無邊寒銳,仿若掛著一層冰霜。
這是一把殺過無數魔族的仙劍,其中靈韻豐沛,尚未誕生真正的劍靈。
琮蒼太子握劍在手,覺得劍中的靈性一點都不少,竟會主動護著他,引導他向地下劍意最濃重的深處走。
他忽然明白,井曉為何會將天帝劍送來給他。
以此方地下空間殘留的浩瀚劍意,倘若沒有天帝劍在手,估計剛入地縫,他就被凌厲劍意撕碎了。
琮蒼太子行走其間,仿佛能看見當年天帝含怒,一劍力劈山川滔天戰意。
「這真的是殘留的劍意嗎?比陵江峽谷殘存的劍意濃厚萬倍。」
當然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天帝劍也不會說話,只是本能地同類相吸,去劍意最厚重的地方而已。
……
白虎大妖揣著兩隻虎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趴成一個長條,任由井曉一會兒騎到他背上,一會兒又翻騰下來把小腳丫塞到他柔軟的肚子下。
「山主為何不看柳陌呢?」
「見到大日金烏的化身,毛球會應激。」
小姑娘在白虎大妖的身上,上上下下折騰個不停,總覺得沒找到最舒服的姿勢。
白虎大妖一雙金瞳在火光下熠熠生輝,盯著前方的玄光鏡,鏡中狄昊聽罷傳揚得天下皆知的緋聞,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山主,狄昊的反應很奇怪,被人編排為什麼不生氣?」
井曉見火勢減弱,隨手抽了一塊木柴扔到火堆里。
「愛美色,對於狄昊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壞名聲。而夏國推崇的道德標準,狄族整個部族都不在乎。」
小姑娘嘆了口氣,這也是她昨天說天一書院沈家人出手毒辣,長臨長公主夏如玉禍國妖姬的名聲,會名留青史的原因。
在夏國的世俗眼中,兩男爭一女,從來都不會認為是男人的問題,而是那個被爭的女人不檢點。
哪怕是有權有勢的長臨長公主,也避免不了被自詡道德的目光凝視和批判。
而在狄族的價值體系,反而會認為,能讓無數英雄決鬥的長臨長公主,是個魅力無限的美人,而最美的美人是英雄的榮耀。
恐怕經此一事,狄族各部的長老,更想讓狄昊求娶長臨長公主了。
畢竟決鬥得到「榮耀」,才是部族的勝利。
井曉摸摸身後暖融融的虎皮,心中嘆息,跟白虎大妖說這些,他是理解不了的。
於是找了一個白虎大妖能理解的說法:
「對於狄昊來說,娶不娶長臨長公主都無所謂,只要讓大夏皇帝覺得他是溫順的羊羔就行了。至少在部族恢復元氣之前,他需要與大夏保持友好。」
白虎伸出舌頭舔舔腮邊軟肉:「嗷!那柳陌會生氣嗎?」
「大概會一笑置之吧,你怎麼這麼關心柳陌?」
井曉掐算幾下,彈出一面玄光鏡,鏡中柳陌正與幾名將領圍著火堆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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