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獸出沒,三十夜晚莫出門。」
咚咚咚鏘,咚咚鏘……
「門貼紅對,紅包壓祟。
敲鑼打鼓,烤爆竹,驅走年獸,新年祈福!」
咚咚咚鏘,咚咚鏘……
縣衙差役邊喊邊走,一路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梧桐村的老叟們跟在差役身後,向不明真相的群眾,解釋關於年獸的傳說。甚至連年獸的模樣都形容得繪聲繪色,怎麼嚇人怎麼說,讓聽眾盡皆毛骨悚然。
四門口貼告示,又有衙役打鑼巡街,縣裡的街坊管事挨家挨戶走訪通知,縣衙派專人附近各村里正送信。
梧桐縣迅速熱鬧起來,大家知道消息以後,自是要做些準備的。
最明顯的就是紅布、紅綢子、紅紙等,很快就成為熱銷產品。
縣衙組織人手上山砍竹子,家家戶戶要在年三十的晚上燒爆竹。各街市的青壯年也被組織起來,分批分段進行巡街。
既要確保消息通知下去,又要保證驅逐年獸的方法落實到位。街道上人群流動比之前都要快上幾分。
辛彥收回視線,冷淡的目光落在陽琴身上。在他的認知里,雄性魔人只有在求偶期間,才會打扮得花枝招展。
這個人類也在求偶?
辛彥皺皺眉,又朝蘭坊窗外看了一眼,街上也沒見到頭頂戴花的雄性,所以是這位老闆有問題?
陽琴被辛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得這眼神含義豐富。
「想不到年獸如此可怕。不若小公子留下地址,我今日便向省城調貨,屆時送到小公子府上。」
辛彥想了想,問道:「可以送到梧桐村嗎?」
陽琴神情一愣,「梧桐村?是梧桐縣主的梧桐村?」
「梧桐山腳下的梧桐村,把書送到趙孟元趙夫子家裡。」辛彥並不知道誰是梧桐縣主,只能提供他所知道的地址信息。
聽到趙孟元的名字,陽琴鬆口氣,終於找到能夠做主的家長了。
趙孟元,博學多識、滿腹經綸,是他守著梧桐縣的目標之一。如果這位小公子是趙孟元的弟子,花費百金買套《商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敢問小公子今年貴庚?」陽琴目光殷切,語調都柔和了。
「7歲,怎麼,老闆是怕我付不起錢?」辛彥斜瞟著陽琴,將手伸進懷裡,以衣襟遮擋,從儲物指環中取出一隻金錠放到面前的茶桌上。
陽琴看到金錠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一眼就看出金錠的形制與市面流通的不同,眼前的孩子難道是太孫夏頌?
陽琴臉色大變,顧不得多想,連忙起身拿起金錠翻看底部印製,確定是宮中督造的金錠。恭敬地朝辛彥行禮,低聲道:「外間不方便,請太孫隨我來。」扭頭朝掌柜喊了一聲,「關門閉店,今日歇業。」
辛彥被陽琴行禮的瞬間,在想如何不著痕跡地殺掉對方,但是聽到對方叫他太孫?辛彥眨了眨眼,收回即將出鞘的魔劍。他想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陪辛彥同來的年輕人警覺,一把拉住辛彥胳膊,將他擋在身後,對著陽琴凶神惡煞道:「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想搶劫不成?」
辛彥拍拍年輕人的肩膀,「沒事的,大毛哥,我跟老闆去看看新書。你在這等我一會。」
大毛耿直道:「不行,我答應里正爺爺,要保護好你。你得一直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陽琴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位神態雍容的公子一定是太孫夏頌。別人不會有這般氣度,更不會有宮裡督造的金錠,年齡也一致。
於是陽琴客氣地朝大毛拱手道:「請小哥在此處稍待,我帶小公子去後面隔間,您站在這裡,透過窗口就能看到小公子。」
大毛見辛彥執意要進去,陽琴看上去也不像壞人,猶豫著對辛彥點頭,「你看書快點。」
辛彥點點頭,一馬當先向隔間走去。
陽琴越看越覺得判斷不錯,又有些抱怨,七王爺怎麼能讓太孫獨自出行,身邊跟著的人也不怎麼靠譜。
蘭坊作為夏國最大的書商,也是皇商的一員,不僅在全國做書籍、造紙的生意,也幫帝王掌控天下讀書人的動態。
若說夏忠帝篡位突然,也不盡然。如陽琴這般掌握情報網的人,早就向夏齊帝稟報過忠王有不臣之心。
奈何夏齊帝不相信忠王會背叛啊!
太子倒是有所警覺,可惜忠王下手更快,直接派人刺殺太子。
直到太子遇刺身亡,京城風聲鶴唳,夏齊帝才發現失去對京都的控制,急慌慌地讓七王爺夏朴帶著太孫夏頌離開。
至於後來忠王殺進宮城,把太子剖棺戮屍,砍了太子的頭顱,扔到夏齊帝面前泄憤……
陽琴止住腦中不合時宜的畫面,恭謹地跟在辛彥身後來到隔間。確定屏風能擋住身形,撲通一聲跪下。
「蘭坊陽琴拜見太孫殿下。」
「你認錯人了。」辛彥冷淡開口。
陽琴聽到辛彥否認,只當是對外隱瞞身份,繼續叩首道:「七爺派人召喚陽琴在此守候,卻未有進一步指示。臣心中恐慌,如今見到殿下安好,臣心便安了。」
辛彥淺灰色眼眸泛著冷光,少年的嗓音清越:「起來吧,我說你認錯人了。」在『我說』二字上加重讀音,給人一種:我說你錯了,你就錯了的感覺。
陽琴撫住頭頂的芙蓉花,緩緩起身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
「是,您說認錯了,便是認錯了。」陽琴半弓著腰行禮道,「您此來有何吩咐。蘭坊門下竭盡所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過年,買筆墨紙硯,紅紙。」辛彥知道對方誤會更深,但也沒有再次糾正的興致,想誤會就誤會吧,於他而言,又沒什麼損失。他只是想驗證夏家叔侄的來歷而已。
人類皇族?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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