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曉不知道,因為她想過年,這個世界就真給她創造了一個『年獸』出來。
梧桐縣大力宣傳『年獸』臘月三十齣來吃小孩的傳說。當然梧桐村的老叟們,在宣傳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年獸』的消息像長腿一樣,不僅梧桐縣本地,甚至連省城的人都在瘋狂買紅紙,買竹筒準備燒爆竹。
只是一傳十、十傳百,每個人聽說的版本都不同,從開始的類似虎豹,四肢有力,到後面青面獠牙,肋生雙翼……早已與原版故事相差十萬八千里。
辛彥從蘭坊離開時,帶走了店裡最好的筆墨紙硯和紅紙,還有陽琴陽老闆的忠誠。
「公子放心,蘭坊會儘快將《商史》送到梧桐村的趙夫子家。」
辛彥矜持地點頭,將金錠留給陽琴。
「這是訂金,收到書後再付另一半。」
陽琴握著金錠,遲疑地對辛彥說:「公子拿著金錠給陽琴也就算了,只是出門再買東西,可千萬不要拿整錠的金子出來。金錠底下有夏宮督造的字樣,很容易暴露身份。」
辛彥一怔拿回金錠翻看下面印鑑,眉頭微皺:「抹掉不行嗎?」
「會有痕跡,而且宮造金錠比官造精緻,很容易分辨,除非剪碎或者融了重鑄。」
陽琴再次埋怨七王爺夏朴,怎麼能讓太孫夏頌獨自在外行走,小孩沒在宮外生活過,連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知道。若是被夏忠帝發現行藏,這麼多人的努力都要前功盡棄。
辛彥不知道對方的糾結,就算知道也不會在乎,他又不是夏頌,他連人類都不是。哪怕是人族皇權更迭的大事,對魔族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隨手擺弄著金錠,兩手掌心合起將金錠包裹,運轉魔功將金錠搓成金球。
「這樣是不是就查不出來了?」
陽琴目瞪口呆,眼神自金球移到辛彥的臉上,又從辛彥的臉上轉到金球。
「殿……公子?」陽琴阿巴阿巴,不知道說什麼好,漂亮粉白的臉激動得通紅。他看到了什麼?太孫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修為,再有他們這些人輔助,何愁不能撥亂反正!
辛彥又將金球搓成金條,遞給陽琴,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表情淡淡道:「還是長條方便剪開。」
陽琴傻傻地接過金條,月白色長衫的衣袖都被他攥出了褶皺,欣喜、緊張、激動、興奮,要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一蹦三尺高,發泄一下澎湃的情緒。
「公子慢走!」陽琴目光灼灼,緊盯著辛彥離去的背影。
若說之前接到七王爺夏朴的調令,他對是否聽命還有些猶疑,現在太孫向他展示出的實力,已經足夠促使他誓死效忠了。
原來七王爺一直晾著他,是想讓太孫夏頌來親自收服他。
陽琴捏著手上堅硬的金條心緒震動,太孫才7歲就有如此實力……若韜光養晦幾年,布局周密一些,說不定將來兵不血刃就能拿下皇城。
到時候,夏家族人坐在一起商談嘛,這天下終歸還是姓夏。
不管蘭坊的老闆陽琴在店裡如何腦補。
辛彥已經開始繼續逛集市了,還買了許多在他看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終於弄明白手中的金錠和銅版的購買力。
辛彥是魔尊血脈,哪怕是混血魔族,在貴族中不受待見。但不可否認,他在整個魔族中也是頂尖的一小撮人。
在市集又逛了兩圈,他摸清某些規律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占到他的便宜。
與他同來的青年大毛,見辛彥眼也不眨地買那些看起來毫無用處的東西。糾結許久,還是沒有將勸說的話說出口。
畢竟錢是辛彥的,東西也是他自己買的。而他只是被裡正派出來保護辛彥的人而已。
梧桐村中,夏朴劇烈地咳嗽著。
談衛一會端水,一會餵藥,整個人忙得團團轉。
夏頌急匆匆從大門進來,推開夏朴的屋門,關切道:「七叔,怎麼病情突然加重了?」
夏朴臉色潮紅,弓著身子劇烈地咳嗽,朝他擺手,道:「你……先出去,小心過了病氣。」
夏頌沒有退出去,反而撲到床前,眼中含淚。
「七叔病成這個樣子,我怎麼能避開。」
談衛扶起夏頌,安慰道:「公子,最近天氣寒冷,七爺的喘症犯了。奴婢按以前御醫的方子抓過藥,服用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夏朴早起就咳了一通,剛喝過藥稍稍平復,拍著夏頌的肩膀,道:「沒有大礙,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談衛端起托盤退出去。走到門口回頭瞟了一眼屋內的叔侄二人,心中嘆息。
本來召回蘭坊陽琴是打算重組情報網,可是梧桐山封山,村人極不喜歡外人入村。如今七爺病成這樣,別說出門見對方一面,連下床都費勁,從蘭坊回信到現在一月有餘,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會有變數。
易罡遲遲未歸。
七爺手中無可用之人,再是算無遺策、本領通天,想要扶助太孫正位……談衛不敢再想下去,連忙將托盤送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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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朴靠在床頭,氣息漸漸均勻,道:「等易罡回來,你跟著他練習武功。如今時機不成熟,你還是以讀書練武為主,好好打熬筋骨,未來才有可能。」
夏頌握緊拳頭,神情堅毅道:「七叔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練武。七叔也要保重好身體。」
「那是自然。我還沒看到頌兒長大成人,」夏朴啞著嗓子道,「今天為何回來這麼早?」
「先生與里正都去縣城了,說是要向縣令陳情。」一說到這個,夏頌立即緊張起來,有些不安道,「七叔,里正說山主預警,三十夜裡會有年獸出沒。」
夏朴眉頭緊皺:「年獸?」
「對,里正還讓家家戶戶在大門上貼紅紙對子,半夜還要燒爆竹,用聲音嚇跑年獸。給小孩發壓祟錢,放在枕頭底下。」
「山主預警?」夏朴捏著衣襟,抿唇思索,「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年獸。不過既然山主預警,那便準備起來。」
夏頌點頭:「里正組織人進山砍竹子了,爆竹會給每家每戶送過來。」
夏朴忍不住咳嗽一聲:「好,一會讓談衛去村中問問。頌兒別荒廢時間,回屋讀書吧。」
夏頌咬著嘴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談衛端著托盤送到夏朴的床前,一碗清粥,兩樣時蔬。
「奴婢聽說了年獸的事情。」
夏朴一挑眉毛,示意他繼續說。
「是辛彥公子下山通知的趙夫子,趙夫子又去找了里正吳友,兩人商議之後,帶著村中幾名老叟去找縣令陳情。」談衛頓了頓,「這事應是真的。」
夏朴即使在病中,抬手喝粥動作也十分優雅,問道:「村中如何應對,安排好了?」
談衛躬身點頭:「組織村中青壯,三十半夜敲鑼打鼓,各家燒爆竹,一起呼喝驅趕年獸。」
「那年獸如此兇猛?」夏朴咽下口中食物,憂心道。
「山主預警中已經給出應對方案,想來問題不大。」談衛語氣不甚肯定。
「擔憂也無用,一家子老弱病殘,聽里正安排吧!」夏朴一口喝光碗中清粥,嘆了一口氣,「陽琴等人到梧桐縣有一個月了吧。總晾著也不是事,元月安排時間見一面。」
易罡接到談衛的飛鴿傳書,立即安排好手中的事情,啟程回梧桐山。剛走到三省交界的彌安鎮,他就發現被人跟蹤了。
對方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行蹤詭秘、經驗豐富的殺手。易罡故意繞路,穿山越嶺走的都是方便殺人越貨的地方,但是對方好像並不急於動手。
易罡有些犯愁,他在京城是深受夏齊帝信任的禁軍教頭,也是禁軍統領的預備人選。更擅長組織大規模軍團作戰,而不是如同武林人士一般單打獨鬥。
被人跟蹤的情況下,他斷然不敢直接回梧桐村。自身安危事小,若是暴露了七王爺夏朴和太孫夏頌的所在,可是會連累易家一整本族譜的死罪。
易家歷代出戰將,從不參與皇權交迭的事情。家族規矩就是世代忠君,簡而言之,誰登上皇位,易家人就忠於誰。
雖然家規保證了家族威名和傳承,但戰場搏命哪有那麼輕鬆。到易罡這一代易家戰死沙場者不下百餘人。
當一個家族人丁凋零,那就離衰落不遠了。
易罡跟在太孫夏頌身邊,一方面是忠於職守,另一方面他也想為家族鋪一條青雲路。
若是夏頌不能成事,易家在朝中還有族人向夏忠帝效忠;若是夏頌將來君臨天下,有他的從龍之功,易家再不用擔心未來。
富貴險中求。
易罡拋下心中憂慮,不斷在腦中模擬行進路線,既然那些殺手不著急動手,他陪他們遛遛就是了。
東南三省的軍事重鎮,彌安鎮駐軍可是不少。
易罡眯了眯眼,感受身後某處的風吹草動。他記得有位族弟在此處擔任校尉。
彌安鎮軍校巷。
易承志換上居家常服,踏入書房,頓時寒毛直豎。以他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武人直覺,立即全神戒備。
「不知是哪位英雄,星夜拜訪易某?」易承志先禮後兵,朗聲說道。
護衛們聽到易承志聲音,呈包圍之勢接近書房。
易罡壓低聲音:「承志,讓護衛退下。」
易承志大驚,他與易罡自幼一起在族學受教,對他的聲音熟得不能再熟。易罡雖是家族旁支,但其武學天分高,後來受夏齊帝重用。禁軍教頭的官職不低,在易氏族內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只是夏忠帝登基之後,易罡不見蹤影,族裡還都以為他死了。
易承志連忙朝護衛擺手,讓他們守在院外,「三哥?」
易罡從房梁跳下,順手熄滅油燈,書房陷入昏暗,下弦月清輝射入室內。
易承志借著月光,看向一襲黑衣的易罡,頭頂挽發的仍是熟悉的紅色髮帶。
「三哥,你去哪了?陛下召族長詢問你的去向,被族長糊弄過去了。他還得用易家人,才沒有繼續追查。」
易罡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喉嚨才道:「只是沒有大張旗鼓地追查,我被一群江湖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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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承志坐到對面,眉頭緊皺:「三哥,你做了什麼?」
「我在找太孫夏頌的下落。」易罡說出的話半真半假。他現在對誰都不敢完全信任,更何況有些事情,對方不知實情反而好辦,「皇城那位陛下私下裡也在找七王爺和太孫,我剛有點兒線索,就被人盯上了。」
易承志訝然:「太孫沒有死?」
「沒有,被七王爺帶離了京城,去向不得而知,」易罡搖頭,嘆了口氣,「我受先帝所託要保護太孫,只是到了約定地點,並沒有見到人。可能七王爺帶著太孫藏到其他地方了。」
易家這種有傳承的世家大族,族人眾多,不一定都效忠同一個主子。在不違背原則的基礎上,族人之間多會守望相助。
所以哪怕易承志現在是效忠新帝,在與易家這位堂哥沒有衝突的情況下,他也沒有什麼惡意。對於易罡的說辭,他眨眨眼就能明白族中『兩頭下注』的用意,更不會落井下石,反而會儘可能地提供幫助。
「三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易承志刻意壓低聲音。
「跟蹤我的那些人定然是江洋大盜,留著只會影響社會安危。除惡務盡,維護地方穩定是軍人的職責。」
銀月光輝下,易罡與易承志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易承志點頭:「三哥說得是。彌安鎮乃軍事重鎮,怎能容忍江洋大盜肆意妄為。」
兩人商議聯手做局,務必要將這群江湖人一網打盡。
「調動部隊手續繁多,有把握嗎?不能打草驚蛇。」易罡提醒道。
易承志笑得胸有成竹:「三哥放心,我前天剛接到上峰命令,讓我帶一萬人馬去南邊平叛。你再晚來兩天,我都已經出發了。三哥今日先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去軍營。」
「叛軍雖是烏合之眾,你也不能掉以輕心。」易罡搖頭,臉上冷笑連連,「我去營城等你,那些人不就是想通過我找到太孫麼,我就給他們一個太孫好了。」
易承志目送易罡離開,換上衣甲,連夜去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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