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的日子是清苦的,枯燥的,也是充實的,絢麗的。艱苦與快樂同在,付出與收穫並存,緊張與活潑相隨,這是軍營生活的真實寫照。
軍營生活註定是與浪漫無緣的,軍隊是一座革命大熔爐,它將鐵錘百鍊成鋼;部隊是一座革命大學校,它將年輕人的世界觀在此鑄就。「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流走的是歲月,留下的是人生。
部隊,使我明白了軍人的實質所在,也明白了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使命所需。那就是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堅強地面對,要用自己的身軀,堅強的毅志去鑄就人生,去捍衛信仰和理想。
有一種感情,在時間的沉澱中愈加濃厚;有一種生活,在苦澀的回憶中散發出永久的芳香。我相信,也鼓勵自己,不論明天會怎樣,都要腳踏實地走下去,就如詩人汪國真說:「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進入九月,已經開始了所有專業的合練,準備月底的實彈射擊。這個實彈射擊可不是指的步槍,而是榴彈炮。
每天早早出去,天黑回來,迷彩服上到處是出過汗後留下的白印子,一圈一圈的,散發著酸臭味兒,扔到地上都能自己站著了!
月底,全營開拔到射擊靶場。
沒有營房,沒有帳篷。全部人員就是在車上或者山上睡覺。有的同志把被子褥子往干水渠里一扔,跳進去倒頭就睡。晚上起來,一不留神就會踩到人,他們就不怕有人起來小便……
睡到下半夜就被凍醒了,腳底下拔涼拔涼的,用手去摸被子全是濕的,山上霧氣大,跟水洗的差不多。
考核場地在煌河邊上,我們指揮排由連長和鄭排長帶領提前去勘察地形。
作為我們華夏文明的發源地,煌河一直被譽為是我們的母親河,我之前一直在想像著她的恢宏氣勢,可是到了實地讓我大跌眼鏡。煌河竟然斷流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是我們的母親河?全國第二大河流?
我問了許多人終於還是心有不甘的承認了眼前的河床皸裂處就是煌河。
季節性,階段性的斷流已經是事實了。
我腳下踩著泥土,想像著我竟然是徒步走過煌河的,這算是笑話嗎!
對於打炮(再次強調大家不要想歪了)的場面我就不詳細描寫了,沒有想像中的刺激,比第一次打槍,扔手榴彈差遠了,可能是無法靠近的原因吧,不過,炮聲的洪亮那可真不是蓋的,會嚇到人的,震得你耳鳴眼花。我不禁聯想到爺爺當年所經歷的戰爭歲月……
實彈射擊過後,我的計算兵生涯就算是結束了,因為回部隊後就要面臨年終總結和老兵退伍的工作了。
我們是十月份回到部隊的,這是個敏感時期,每年這個時候都是人心不穩的時候,什麼有關立功授獎的,留隊退伍的這些事都該考慮了,該活動的都動起來了。
退伍立功跟我們第一年兵是沒有任何關係,探家也不行,要滿兩年才可以。但是評選優秀士兵,參加教導隊培訓和帶新兵的人選跟我們分不開。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鄭排長要我干計算兵,因為他從來就沒想過讓我當偵察班長,因為指導員事先打過招呼讓我去連部當文書。
文書,全稱是文書兼軍械員。具體職責是:1.領發和登記全連的武器、彈藥、器材和軍械裝具;
2.管理連隊集中存放的武器、彈藥、器材和軍械裝具,嚴格執行安全規定;
3.檢查了解全連武器裝備的使用、保養和保管情況,並給予技術指導,發現問題及時報告;
4.及時送修損壞的軍械和器材,按照規定回收、上交舊品(廢品)和繳獲的軍械、物資;
5.填寫和保管全連軍人登記表、名冊和規定的報表;按時準確統計、上報連隊實力;
6.領發、登記和保管條令、條例、文件、教材和教具、文具等。
這些是條令條例上規定的文書職責,其實在日常生活中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出板報,刻條幅,就是電視裡開大會時拉的那種橫幅,連隊不會出去做,都是連隊文書自己用大白紙寫好,再用刀刻下來,用別針或者膠水弄到紅布上去。全連所有的庫房除了炊事班的幾乎都由文書管,有的人到後留包里拿條內褲都要找你。總之文書就是連隊的總管兼秘書,又有點像舊社會的師爺!
當文書雖然累是累點,但好處也不少,基本上不參加連隊訓練了,不用站崗放哨了,屬於三不管了,獨立王國嘛!整天跟著連隊幹部混。而且文書是班長命令,拿班長崗位津貼,下面管兩個人:一個通信員,一個衛生員。
通常文書都是從那些平時表現優秀的,聰明伶俐的,文化程度較高的,尤其是字要寫得漂亮的士兵里挑選。
我就這樣懷著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走馬上任了,作為全連第一個拿班長津貼的新兵,我此時的得意是有的,但是沒有達到忘形的地步。對此,我還是控制的比較好的。
跟連長比較熟了,連長作為連隊的軍事主管基本上都是跟指揮排在一起訓練的。指導員人比較和氣,沒有架子,時間不長,我也習慣了連部這種既緊張又懶散的生活。
年終總結和老兵退伍工作接踵而至,這個時候基本上沒有軍事訓練了,每天都是搞這些述職啊總結啊的東西,很煩也很鬧心,有點兒形式主義。
不過好事兒也不少,我被評為優秀士兵,而且在年底還被發展為預備黨員,這個可是在連隊裡引起了很大反響的,要知道連隊還沒有第一年兵當年入黨的先例。看著有些為了入黨,四五年的老兵還搶著打掃飯堂,淘下水道,我的臉還真有點紅。不過,我也沒什麼心虛的,我又不是花錢買來的,也不是拉關係要來的,是大家選我的,你能咋的?但是話說回來,除了我個人表現好之外,我也要感謝指導員和鄭排長他們對我的幫助,我的成長進步有他們的心血。
有句話說得好:冤家路窄,用來形容我和王嘉瑜是最恰當不過了。
我到連隊當了文書不久,王嘉瑜也在營部當了書記。雖然說大家級別是一樣的,但是營部書記聽起來好聽啊,再說上面有什麼通知都是先到營里,再由他們傳達到各連,有時候要求各連文書到團里辦事,也是由營部書記帶隊。這樣一來,王嘉瑜就有了面子,他終於覺得自己壓過我了,小人得志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這類人一般表現為因為被壓制,被壓抑的太久,內心深處有變態的傾向,基本上可以判定為精神病患者了。
每次大家一起到團部去,他都要囉哩囉嗦一番,好像領導作指示一般,但是都是廢話。我們五個連隊文書也討厭他,他講他的,我們聊我們的。導彈連和榴炮三連的文書是老兵,他不敢說人家,說我我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就只好罵那兩個連隊的文書,有一次惹得人家急了要揍他,他才老實了。你說有了這次教訓你就收斂點唄,時間一長他又犯病了,好了傷疤忘了疼,就是這種人。
我倆臉面基本就沒有好臉色,彼此都一樣,但是工作上的原因又不得不每天見面,也真是頭疼死了。
自從去年春節跟林妃萱通過電話以後,我倆又打了幾次電話,都是我先打給她的,因為她打給我我不一定在,我倆還是以寫信為主。
可是我後來發現林妃萱的信越來越少,蘭筱靜的事在我心裡一直還有陰影。這下可把我嚇壞了,要是林妃萱再把我甩了,我可怎麼活啊!營部通信兵來送報紙和信的時候,我總是問人家有沒有我的信,搞得人家以為我精神不正常。
我打電話問林妃萱,林妃萱說我都寫了好幾封信給你,還寄了一張照片呢。
我這下可急了,直接就奔營部去了,找通信兵算賬。通信兵一臉無辜,我突然看到王嘉瑜偷偷奸笑。我心裡咯噔一下就明白了,這信有時候也是他簽收的,這王八蛋肯定是報復我偷偷把我的信扣了,說不定早就被他燒了或者撕了,反正是不會在了。
我冷靜下來,對通信兵說:「兄弟對不起,我明白怎麼回事了。你以後要小心,跟一隻狼住在一起是很危險的。有些人心理不正常,陰暗,變態,自己沒有人喜歡,找不到女朋友就拆別人的信,說不定以後還會偷錢啊偷東西的!」
王嘉瑜一聽,過來問我:「你說誰?」
我說:「誰幹的我就說誰,怎麼,是你乾的嗎?」
王嘉瑜兩眼瞪著我,氣呼呼的不說話。
我說:「是男人你就承認,咱倆去找營長,教導員說道說道,看看你們優秀的營部書記是怎麼為全營士兵服務的,聽說還要入黨,我看入國民黨還差不多!」
王嘉瑜嘴角動了幾下,說:「田之霖,你別欺人太甚!」
我呸了一聲,說:「咱倆是誰欺人太甚,你自己心裡明白,你要是不服咱倆就光明正大的比試一下,共同科目還是專業技術,是分解槍支還是出板報,打架也行,隨便你挑!你要是不敢,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的,我的信要是再消失不見,我讓你進軍事法庭,私自扣人信件,拆人信件可是違法行為!」
臨走前我又回頭說了一句:「比誰的女朋友漂亮也行!」
王嘉瑜當時就氣的都吐血了,後來聽人說吐了兩個多小時……
果然,以後我的信再也沒丟過。我的好妃萱為了補償我,又給我寄了一張照片。
那個美啊!一身翠綠色的連衣裙,披肩長發,臉若銀盤,眼似水杏,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那真是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雙眸剪秋水,十指撥春蔥。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我正看得入迷,冷不丁的聽見身後有咽口水的聲音,回頭一看。哎呀媽呀!啥時候圍了一群人?好傢夥,個個眼珠子都是紅的,都快掉出來了。這是狼群啊!
我手裡的照片一下子就被搶走了,這個看那個瞧的,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照片搶回來,簡直是欲哭無淚啊!照片上濕漉漉,粘糊糊的全是口水!
我哭著拿去用清水把我心愛的妃萱洗乾淨,又噴了花露水。
氣死我了,我晚上還怎麼親啊!
還有沒有天理了!連長,指導員,你們到底管不管啊!
老兵退伍之後,我們可就升級算是老兵了。
而我,現在是連隊裡的紅人,那些四五年的老兵,還有志願兵什麼的跟我打得火熱。就連劉洋見了我都客氣的很,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對他,我還是很尊重的。
我時刻牢記,要謙虛謹慎,低調做人,拿王嘉瑜做例子引以為戒,不能跋扈飛揚,自以為是,這也是為什麼那些老兵喜歡跟我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我那幾個老鄉李文亮去了教導隊;張維新可能會去帶新兵,做副班長;吳樂分到了炊事班,他性格懶散,也不是特別上進,去那裡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