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我們真的去了醫院,理所當然又請了假。
我現在的事業心可謂是零,每天就算忙道焦頭爛額,心裡關注的點也永遠不在工作上。其實這並不是我憧憬的自己,沒認識莊岩以前,我理想中的自己永遠都是在拼搏事業,升職加薪,帶外婆過上衣食無憂的好生活。
可自從莊岩出現後,我對未來所有的設想都被打亂了。但是沒關係,現在的我很幸福。
看到他像嚴肅著臉忙前忙後,我就甜得回不過味來。
這種情況下,我忽然就想起了外婆,如果沒有肚子裡的孩子,如果沒有對莊岩的愛,外婆去世時我肯定熬不過來。
其實我也曾想過為什麼我對外婆的離世沒有太大的動靜,比如像姨媽一樣哭天搶地地哀嚎兩天。可事實上我當時出了奇地冷靜,換做以前,我是不可能那麼理智的。現在我明白了,以前外婆是我的精神支柱,而現在莊岩才是我的精神支柱。
外婆的病無法根治,所以我早在她病情復發的時候慢慢接受了現實。
三個多月應該已經可以查胎兒的性別了,不過一般醫院不會透露。現在莊岩沒了經濟背景,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再搞特殊,但我習慣了平常人的平凡生活,倒是他,一時之間有點不太適應。
排隊、檢查,我們忙活了一上午,才終於孕檢完,要知道我們可是在醫生還沒上班的時候就趕到了醫院的。
孕檢的時候醫生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有點偏小,發育偏緩慢,這肯定跟我之前心情鬱結有關係。雖然我很注意不讓自己餓著,可在營養上實在沒有太過注意。
莊岩沒說任何責備我的話,但回到小家時他明明已經疲憊不堪,可他還是堅持親自給我做了午飯。兩菜一湯,葷素齊全。
「現在還孕吐嗎?牛肉去了腥味,不過還是會有味。中午時間太趕,晚上我……怎麼了?哭什麼?」他沉著臉摸摸我的眼角,像以前一樣湊過來親吻我的淚痕。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可能是心疼。
他以前根本就不用做這種下廚房的活,現在卻跟煮夫一樣幫我做飯。
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老天是覺得我之前活得太辛苦,所以才安排了我跟他的相遇嗎?如果是這樣,那我覺得以前遭受的種種苦難都很值得。
「男人不該下廚房,以後做飯的事情我自己來,我沒那麼嬌慣,你忙你的事情就好。」我吸吸鼻子喝了兩口他幫我盛的鯽魚湯,湯汁濃稠得像牛奶,特別可口,「我真的想不明白,你這種人怎麼會做飯的?還做得這麼好吃。」
「我以前找大廚學過。」他隨口接了這麼一句話後,眉頭微微一緊,隨即岔開話題道,「喜歡吃就好,誰說男人不能下廚房?你比小我那麼多,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寵你。」
不過我在他面前有時候挺沒眼力見的,以前不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時還能小心翼翼,現如今感情明了,我總忍不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就像現在,明明感覺到他不想再談學廚藝的事情,可我還是沒頭腦地問了:「難不成你以前還想過干廚師?開美食餐廳嗎?不過,當廚師太累了,不然我們真的可以開一家餐廳。」
莊岩皺著眉頭苦笑,夾了一筷子已經被他剃了刺的魚肉塞進我嘴裡:「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行了,我說。當初學廚藝是為了小瑾,到頭來享口福的還是你。」
「對不起,以後我不好奇了。」我心裡多多少少起了一點點的不舒服,我缺失了他以前的生活,但願從今往後他的每一天都有我陪伴。
他揉揉我的頭髮,跟我匯報行程:「別胡思亂想。下午我要去以前聯繫過的工廠里看看情況,早點把之前的爛攤子收拾完,也好趕緊安排今後的生活。」
當時在工廠里,他要求大家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來籌錢,但莊岩跟那麼多人談來談去只爭取到兩個星期。如果機器賣得順利,他可能一個星期內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搞定,但現在的問題是不順利。
「江叔那邊……你準備怎麼處理?」
「那是男人操心的事,你安心養胎就好,我會儘量想個折中的辦法。」說是這麼說,江叔那種鑽進牛角尖的復仇心理,真的很難拉出來。
下午我去上班,他一個人出去找買家。如果這邊的買家談不順利,我估計他還得去其他城市跟同行業的其他競爭公司商談。
我擔心再這樣下去,那些機器會砸在手裡賣不出去,到時候他不得不大幅度降價拋售,損失慘重不說,賣機器的錢還未必能覆蓋虧欠的工資。
他忙著找買家時,我則忙著論文答辯和畢業。
論文答辯很容易也很順利,我跟包媛媛可能因為在理財公司實習時遇見過很多事情,所以我們的表現都很好,甚至還沒來得及緊張,答辯就已經結束。
發畢業證書學位證書前,所有人都在忙活著畢業照。宋謙修讓他們廣告公司里的攝影師兼職了我們班的攝影師,酬勞不高,但拍照水平相當好。
大學最傷感的莫過於散夥飯,平日裡再嘻嘻哈哈的人,吃了散夥飯都會變得傷感。其他人在依依不捨同學情時,我跟包媛媛卻各有心思。
她說江叔已經見過她爸媽,家長們的意思是七月初就舉辦婚宴,可江陽覺得太過著急:「他浪蕩慣了,還不太適應被婚姻束縛的生活。希希,我看了他的手機才知道這傢伙有多花心,裡面乾妹妹乾姐姐一大堆,每天都有女人跟他發騷。」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帶著酸溜溜的語氣,可眉眼裡卻藏著笑意。
她跟江陽複合前考慮過很多次這方面的問題,所以她對這些事情是有心理準備的。
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總覺得江陽跟莊岩能做這麼多年的朋友,多多少少說明江陽在某個方面也有莊岩這樣的專情。我相信他婚後會對包媛媛好,就算應酬需要跟異性說些曖昧話,心肯定也是在包媛媛身上。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舒服了,莊岩就算是生意需要,我也看不得他跟別的女人曖昧。所以包媛媛也沒那麼大度,她肯定是真的很吃味。
「希希,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先領證也行。要不跟你家那位商量商量,咱們一起辦婚禮……噯,你說咱們一起結婚該多好啊,多有意義。」包媛媛偷偷摸了下我的小腹,已經四個月了,開始慢慢顯懷,我特地穿了寬鬆的衣服遮擋。
對於這個話題,我有些失落。
莊岩最近忙得暈頭轉向,每天都趁我下班前趕回去做飯給我吃,我看得心疼,所以從來沒拿領證的事情煩他。這種情況下他是不可能跟我領證的,他說如果機器賣不出去,他會欠下一屁股債,他不希望我一跟他結婚就背負上還債的義務。
我能說什麼呢?我把他之前給我的幾十萬拿出來給他還債,他不肯要。
如果只涉及他之前的公司和一家工廠還好說,關鍵是舅舅所在的城市也有他們家一家工廠,所有的加起來,有好幾百號人,再加上拖欠供應商的款項,應該有幾百萬的欠款。這只是我的估算,莊岩並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數字,反正對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我卡里近四十萬的存款在這些欠款面前,確實只是杯水車薪,況且莊岩希望我留著這筆錢好好養胎、生孩子。
他之前之所以一點點往我卡里打錢,也是為了防止出事後牽累我被查出來。
哎,他心思確實重,難怪鬢角的白頭髮在一點點變多。
「希希?」包媛媛看我發愣,噘著嘴輕輕掐了我一把,「做什麼呢?動不動就發呆。」
我有點想跟江陽求救,可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以江叔跟莊家的情況,現在跟江陽求助只會讓江陽為難。莊岩不告訴江陽這些事,就是顧慮著自尊和兄弟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壞他的事。
沒想到,包媛媛忽然間說了一句話:「是不是莊岩碰到麻煩了?他廠里的機器賣不掉吧?上周末我不是去江陽家了嗎,夜裡不小心聽到他爸跟一個男人在談事情,說到莊岩的機器問題了。好像是想壓價,江陽爸爸好像在讓人在背後操控呢。他們說那些機器,一般的廠要不起,要過去也不會用,最有購買力的還是他們。」
「我知道,莊岩跟我說過。可他們現在壓著不買,是想把莊岩逼到死胡同里虧本甩賣啊。」莊岩也不會奢望賣太多錢,他需要把拖欠的工資付清,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若不然,他也不用在外面到處找買家了,直接賣給鄭濤算了。
我跟包媛媛雖然在理財公司做得還行,但畢竟沒有這種大型買賣的經歷。
愁眉苦臉地瞎感慨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笑一笑。」
宋謙修被班長請過來了,正拿著相機幫我跟包媛媛拍照。
而他的身後,則跟著那個叫我討厭的老秦。
這次,宋謙修沒再刻意把眼神落在我臉上:「希希,老秦想約莊岩見一面,他說他有法子幫莊岩走出現在的困境。」
腦子下意識地轉動起來,我得想想,老秦是黑子還是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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