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會傻呵呵地隨便相信別人,尤其是老秦這種官場上的人。
宋謙修幫我是出於感情,我相信他是誠心誠意想幫忙;可老秦不會,他的眼神里總透著囂張的精明,不管他是黑子白子,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幫莊岩。
之前他讓我說服江叔幫莊岩,江叔效力於白子前高幹,所以老秦應該不會跟白子前高幹一夥,不然他們內部完全可以協商行事,用不著利用我。
雖然我沒有表露出內心的懷疑,但我長時間的沉默還是引起了老秦的不滿。
我跟包媛媛並沒有坐在飯局裡聊天,我倆在聚餐的餐廳里找了個角落瞎扯。因為包媛媛最近在備孕,江叔催孫子催得特別緊,所以我倆都不能喝酒。而散夥飯里最缺不了酒,很多男生都會接著離別的理由大醉一場,不喝酒的自然就是不給面子。反正他們勸酒的理由千奇百怪,早早躲開才最明智。
老秦抽了一張椅子過來,皺著眉頭掏煙點火。
宋謙修眉頭一緊,二話不說就把煙從他嘴裡抽走,走到附近桌邊碾滅,扔進了菸灰缸。他忍不住斜睨了我一眼,轉頭看向老秦:「少抽菸,這裡本來就憋悶,煙味散進去更難聞。」
老秦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我的小腹,嗤笑著抖抖眉頭:「好好好,你個二愣子,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的什麼,人沈希又不喜歡你,你還熱臉往人冷屁股上貼。她肚子裡的又不是你的種,你這麼替她著想做什麼?」
真無聊,從第一次見到老秦起,他就在針對莊岩。回頭想想,他那時候可能就是因為站隊的問題才會那樣,當時莊家應該還算是黑子那一派,所以老秦如果真的參與了黑白子的爭鬥,那他應該是白子學生一夥的。
理清了這些,我忽然覺得他可能是真的有法子幫莊岩。
不過莊岩並不想繼續參與黑白子的爭鬥,不然他早就可以去找白子學生幫忙了。
我相信,憑藉莊岩的經商經驗、聰明頭腦和沉穩性格,就算現在沒了強大的經濟背景,對白子學生來說也完全有很多用途,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同時擁有這三樣優點。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莊岩對江叔太過了解,不管白子學生要跟他恩師爭搶什麼,擁有這樣的莊岩絕對利大於弊。
老秦明明沒說多少話,可我的內心卻已經翻江倒海。
說實話,我很心動,不過我很清楚一個道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只要莊岩有足夠的理由不再參與,我們熬過眼前的難關後,日子會越來越好。可答應幫助白子學生的話,眼下容易度過難關,以後的日子卻要提心弔膽。
包媛媛不知道我這會兒工夫已經考慮了這麼多問題,她也明顯不喜歡老秦的姿態,拉著我就要換地方:「你們男人家的事情還是內部解決為好,莊岩跟希希說過,男人的事情不讓她插手,你找希希傳話做什麼。是個男人就自己去約,別在我們這種小女人面前耍心眼。」
包媛媛這番話說得相當爽利,我感覺自從她跟江陽在一起後,說話也越來越像江陽了——總會不自覺地透出一股硬氣。這種底氣跟江陽有關,所以我相信江陽是個負責任的男人。
我跟包媛媛對視一笑時,老秦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他們的官話都很客氣,以他的家底,平時肯定被恭維慣了。但我沒想到他是個這么小氣的男人,包媛媛拉著我想繞開他的椅子去別的角落繼續聊時,他居然把腳一橫,絆我!
當時我前腳已經跨過去,視線根本不在他的腿腳上,所以後腳被他絆住後不出意外地朝前撲了過去。
誰都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當時那塊地方很亂,橫七豎八地擺著很多椅子,我不管怎麼摔都有可能磕到肚子!
包媛媛在我前面拉著我一隻手,所以我沒辦法用兩隻手抓東西來維持平衡,只能護著小腹咬牙閉眼地任由自己摔。當時重心太不穩了,不然我肯定不會讓自己摔跤。
電火石花間,旁邊的宋謙修叫著我的名字撲過來想護我,可終究是晚了。
我磕下去的時候盡力轉身想用背著地,可當時我的手被包媛媛緊緊地牽著,想抽也沒抽出來,所以她也連帶著失去了重心。我說過當時那塊地方的椅子很亂,包媛媛本來可以不摔跤的,可她回頭看到我的情況,一個著急便被椅子腳絆住了,結果也跟著一起摔倒了。
宋謙修沒來得及救我們,氣得沖老秦大吼:「你瘋了是吧?」
看來,他看見老秦絆我了。
我只覺得腦袋上一陣鈍痛,整個腦袋都痛,壓根不知道哪裡受了傷。我的後背也撞到了椅子角,疼得像是散了架。
包媛媛在旁邊哀嚎了一聲後,比我先爬起來,但是她的額角在流血,很嚇人的那種,秀氣的小臉很快就被染紅了一小片。
我不敢動,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抖:「媛媛,我下面流血沒?」
我們這裡的動靜很快被不遠處的體育委員發現,他們趕緊放下酒杯,幫著宋謙修把我跟包媛媛往醫院送。我當時最害怕的就是胎兒出事,那麼多風風浪浪過來了,如果這時候出事我會瘋的。
老秦肯定想不到他一時的小人行徑會變成一根導火索,其實我們所有人包括宋謙修,都沒想到老秦會這么小心眼。
後來宋謙修跟我解釋時,說老秦當天心情不好,好像是上班時被某個同事穿了小鞋,去找我之前還喝了點小酒。
再說我跟包媛媛被送進醫院的事,當時體育委員跟班長也陪在旁邊,我根本就忘了避諱,看到誰都問:「我下面流血沒?」
當時班長跟體育委員面面相覷都覺得我奇怪,懷疑我摔壞了腦子。
開車的宋謙修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後給了我一句安心的話:「沒有沒有,希希你別擔心。你倆摔到哪裡了?」
包媛媛疼得懵了圈,一直顫著手在翻江陽的電話,電話撥通後她都沒來得及說事情的原委就張嘴大哭。我聽到江陽在那頭急得跳腳,跟複讀機似的一直問她怎麼了。
包媛媛哭哭啼啼地跟江陽說了事情的經過,江陽氣得直罵髒話,掛斷電話就說馬上就會趕過來。
那天莊岩知道我不回家吃晚飯,所以回去得也晚。他打電話問我散夥飯什麼時候吃完時,我的包跟手機都在體育委員那裡,他不明所以地說了情況,把莊岩急壞了。
莊岩趕過來的時候,我跟包媛媛都已經縫好了針。
我後腦勺靠近左耳的地方磕破了,縫了四針,醫生說什麼是頭皮裂傷,然後損傷到了帽狀腱膜層,所以傷口周圍牽扯著疼,很正常。另外我的脊椎骨摔疼了,醫生說如果集中磕在某一點,脊椎骨肯定得摔骨折。
萬幸的是,胎兒已經四個月,畢竟穩定,加上當時我的後腰被包媛媛的腿擋了下,所以並沒有出現危險狀況!
包媛媛的情況比我好些,額角縫了三針,但以後肯定會留疤。
莊岩看到我們的情況時,臉色沉得厲害,他第一眼瞪的就是宋謙修。宋謙修沒有躲閃眼神,愧疚地跟我們道了歉。
因為我跟包媛媛還要拍片、住院觀察,所以宋謙修讓班長跟體育委員先回,他則留下來幫著照料我們。
那天晚上江陽靠近零點才趕到醫院,因為大晚上不准出入,他還跟保安吵得差點打起來。好在他有關係有背景,最後打了好幾個電話終於被放了進來。
我跟包媛媛在同一個病房,當時包媛媛已經睡著,江陽問了下我的情況後,心疼地走到包媛媛的病床邊親了親她的臉。包媛媛哼哼著喊疼,江陽聽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咬牙切齒地握著拳頭說不教訓教訓老秦他就不姓江。
莊岩一晚上看我不哭不鬧也不喊疼,也以為我把腦子摔壞了,時不時地親親我的嘴巴,還要摸摸我的肚子溫柔地安撫:「乖,快睡,我就在旁邊守著你。」
我當時不敢睡啊,生怕一閉眼他跟江陽就跑去找老秦算賬。他們倆在氣頭上,萬一把老秦弄出個好歹來就不值當了。我不是在意老秦的安危,我只是覺得萬一傷害老秦後他倆再因此吃什麼官司就不好了。
最后庄岩千承諾萬承諾不會走,我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後來我才知道,老秦那一晚過得相當灰不溜秋。
體育委員是個烈性子,幫忙把我們送來醫院的途中就跟班裡其他人發過簡訊,說是不能放老秦走。
老秦的勢力再大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他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那群喝過酒且血氣方剛的熱血同學,被大家揍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最後是餐廳老闆報了警才把大家阻止下來。
這件事情老秦不占理,而且他現在官位不高,估計是不敢鬧大,所以最後吃了悶虧。我後來看到有人發照片給我跟包媛媛看,老秦被打得跟豬頭一樣,胳膊也差點被打折。
宋謙修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幾天一直失魂落魄地在病房外守著,因為莊岩不讓他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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