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王誠忍不住心生悲憫,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堂堂大周的七公主,真正的金枝玉葉,竟然也會被當做棋子用,周昭武為了自己的目的真的是不擇手段,什麼都能捨棄。
不過,王誠心裡還是有些許寬慰的,至少七妹周鈴蘭沒有親自參與到計劃當中,否則他心裡留存的最後一點美好也將破滅。
「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不痛快,但與天下萬民的福祉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張元青接著勸道:「你放心!此番你以一己之力掃除了樓外樓在陵州、江州的勢力,斬殺童家兩位武王強者,後又破了樓外樓靈境與外界的通道,此乃大功,大王一定會重重獎賞於你!」
「獎賞?」
王誠忽然放聲大笑:「你以為我要的是這些?你到現在竟然還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們這個計劃,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他大聲斥責:「難道二狗、大憨,還有米溪鎮那些鄉親們,他們的死你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張元青目光微凝,但很快又恢復堅定,沉聲道:「古往今來,無論是戰火紛飛,激情鏖戰的烽火年代,還是驪歌唱響、艱苦奮鬥的和平歲月,每一幕驚心動魄、每一粒輝煌戰果,都少不了犧牲,你是軍人,更是將軍,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明白!」
王誠大聲吼道:「但是,犧牲是有意義的,你告訴我,他們的犧牲有什麼意義?他們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就像一群螻蟻,被人隨意碾死,這算什麼犧牲?」
張元青聽後,目光閃爍,張了張嘴,道:「阿誠」
「不要叫我阿誠!」
王誠直接打斷他,怒吼:「阿誠已經死了,你挑的嘛,師傅!」
張元青頓時如遭電擊,他如何聽不出王誠話里的意思。
這是在說曾經的王誠已經沒了,這分明是要跟他一刀兩斷!
張元青頓時感覺心裏面空嘮嘮的。
十六年前,京都那場血亂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了,曾經那位被很多人奉作天縱之才的張家二郎淪為了不能人道的廢人,哪怕他能煉製出極品靈丹也沒辦法改變這些。
他沒有辦法暴露真身,因為那些江湖勢力不會放過他,於是他只能像一隻幽冥一樣行走在黑暗之中,成為周昭武手裡的「影子」。
在寧侯周昭光被解去兵權之前,他已經被周昭武暗中派去陵州,開始布置魚餌,引周昭光上鉤,並且後面負責收集周昭光的罪證。
為了讓自己更像一點,他還收養了兩個孤兒,一個是二狗,另一個就是智力有些不正常的大憨。
本來只是計劃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直到兩年前王誠的闖入,他的生活終於開始發生變化。
這個全身206塊骨頭斷了十之一二的青年在他的救治下活了過來,王誠身上的不屈與堅韌不拔的意志讓他動容,王誠面對生活的積極態度與處事手段深深地震撼了他,他仿佛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於是,他將王誠收入門下,傳他醫術,傾囊相授,暗中又改造其根骨。
他沒了兒子,所以將王誠當成了他的兒子,也對王誠寄予了厚望,而王誠之後的表現沒有讓他失望。
那日,當他看到冒著生命危險闖入寧侯府救他的時候,他忍不住落淚,有過那麼一刻,他想放棄這個計劃。
王誠逃出寧侯府後,他其實一直都在關注王誠的動態。
當他得知王誠在西南郡屢立戰功,封侯拜將時,他痛飲了幾壇烈酒,恨不得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王誠是他徒弟。
如今,被他視作子嗣一樣的王誠竟然要跟他一刀兩斷,除了失落之外,他還有憤怒,就像逆子跟他反抗一樣。
「你竟然要跟我一刀兩斷?」
他怒視著王誠,大聲說道:「你別忘了,沒有我,你早就已經死了!沒有我對你根骨再造。你以為你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恢復如初,筋骨大成?沒有我給你打下的底子,你以為你能這麼快突破至武宗境界?」
「所以,你還活著!」王誠冷冰冰道。
張元青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栽倒在地,他怒指著王誠,哆哆嗦嗦道:「你你」
「因為你救了我一命,因為你對我有授業之恩,我不殺你!」
王誠咬著牙繼續說道:「但是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永不再見!」
說完這話,他忽然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六個響頭,隨後拿起神鐵棍,從張元青的身邊走過,全程都未再看對方一眼。
張元青轉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伸出手想挽留,但怎麼也沒再叫出口。
他了解王誠的性子,也正因為了解,他知道王誠一旦做了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誰來了也沒用。
周應熊幾人躺在地上,全程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一個個面面相覷。
剛才明明是要打生打死的,怎麼轉眼變成了師徒二人之間的敘舊了?
變成師徒二人也就罷了,可又轉眼來了個「割袍斷義」的戲碼,這反轉也太快了吧?
周應平這時從地上艱難爬起來,來到張元青的身邊,開口說道:「不想張大人竟有如此出色的弟子。」
張元青目光依舊在注釋了王誠的背影,許久才收回目光,一雙眼睛已變的通紅,流下了兩行淚水。
周應熊也從地上起身,道:「武宗境界便能與武王大戰,甚至還能用出詭異招式打傷樓剴子,天地玄黃那四大密探可沒這本事,如此實力竟然默默無聞,他究竟是何人?」
張元青只是吐出了兩個字:「王誠」。
此話一出,周應熊幾人全都面露驚色。
對於這個名字他們當然聽說過,而且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人。
「他是武安侯?」周應平道。
見張元青點頭,四人臉上更加震驚。
「武安侯不是在那一戰中已經死了嗎?怎麼可能還活著?」
「據我所知,他在那一戰中被多名強者圍殺,即便活著,也不應該如此完好?」
「不錯!看他這樣,實力比之前強的多,強出十倍還不止!」
張元青搖了搖頭,道:「那一戰他確實身受重創,是我把他救回來了。」
「原來如此!」
周應平四人全都露出瞭然之色,對於張元青的醫術他們自然沒有絲毫懷疑。
這位被世人稱作能接替張濟世衣缽的張家奇才早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名傳天下了,如今醫術水平只會更高,除了救不了死人,估計只要還能喘口氣,他都能救活。
「世人都傳武安侯戰死,原來他還活著。」周應平嘆道。
四人雖然都是宗室子弟,但王誠的真實情況一直都是處於保密狀態,知道的也就僅限於周昭武與張元青兩個幕後策劃人。
「張大人真是了得,竟能培養出武安侯這樣的驚世之才。」周應熊語氣複雜道。
張濟世聽到這話,沒有絲毫的欣喜,目光里反而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從今以後,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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