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村……」
騰欲收起外散的仙氣,落了下來,站在這涅村的村口,他看著那村口的石碑,石碑上刻下的字,似忽然想起了什麼。
這種感覺很奇妙,雖然剛剛聽了茅鴻說過,卻是到此刻才想起了。
仿佛他的記憶出現了延遲!
「我的記憶是怎麼了……」
「涅村……涅原……我的家……」
騰欲死死的看著石碑,努力的從腦海中勾出那自落入凡塵後模糊的記憶,緩緩開口。
半晌,他抬起頭看向無邊無際的夜空,目中再無殺氣,再無冷漠,而是浮現出思念之色。
思念親人,思念故土,思念家鄉!
「我的家,在仙界涅原……」
他說著,那思念之情越加濃郁,身體散出白光緩緩升空,速度越來越快,化為一道白芒沖天而起。
「我要……回家!」
隨著話語傳出,在茅鴻的駭然中,騰欲已然飛躍千丈之高,卻是再難高過半丈。
非但如此,那繚繞體內的一縷仙氣更是出現了一絲消散,似乎若他繼續這般下去,將消散殆盡!
「趙四……待我回到仙界,便是你的死期!」
「不要走……哥哥不要走啊……嗚……」
但見小丫頭睜著迷茫的大眼睛,許是被高空的大風吹的冷醒了,伸出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騰欲的耳朵,帶著哭腔脆生生的說著。
「哥哥?」
騰欲低頭一看,發現懷裡的小丫頭眼圈紅紅的,粉嫩嫩的小鼻子不停的抽泣著,楚楚可憐的樣子惹人憐愛。
「我以前有個哥哥……他…他就這麼飛走了……」
「不見了……不見了……」
「別哭別哭…哥哥不走,也走不了……」
騰欲暗嘆中,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臉,輕聲的帶著微笑哄了起來,他不了解這小丫頭,甚至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但他是感同身受的,對方這看似莫名的悲傷和他此刻是何成的相同啊。
皆是睹物思人,睹物思鄉。
騰欲不再停留,神色複雜的緩緩落入了這涅村之中,他收斂起所有的氣息,化為一看起來很是平凡的少年。
抱著停止了哭腔的小丫頭,一步一步送對方回家,這涅村不大,卻是相當的古老,黃泥碎石砌起的矮牆,搭上厚厚的枯草,簡陋不堪,透著一抹滄桑的味道,似歲月流逝後不多的一些痕跡了。
村口臨近溪邊,周圍靠山的一側開墾著一塊塊田地,種植著最為簡單的果蔬,似乎自給自足。村裡的的兩側還拴著幾頭老牛,和骨瘦如柴的馬。卻是沒什麼朝氣,似這整個村子都無精打采一樣,仿佛那暮年的老人,死氣沉沉。
「汪汪汪!」
眼看陌生來者,村子裡的幾條土狗不時傳出陣陣吠叫,一時之間打破了午夜的寧靜,怕是驚醒了一些熟睡中的村民。
「大晚上的,叫什麼叫,再叫揍你。」
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翁,眉目滄桑,生的鼻子扁寬,顎骨高大,似乎真的像與世隔絕的山裡人一般,身體骨架都頗為高大,裸露的皮膚上還刻有古老的圖騰,像漩渦一般,頗為神秘。許是被自家的狗吵醒了,拄著拐杖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搗了搗那大黑狗幾下。
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騰欲,發現騰欲懷中的純純,不禁愣了一下,揉了揉渾濁的老眼。
「你……你……」
這老翁剛剛還是帶著疑惑,或者是眼睛不好使了,夜色濃郁看不清楚。但當湊近幾步看清萌萌的小丫頭之後,話語立刻變得結巴起來,面色頓時有了一抹怒氣,或者說書驚詫!
與此同時,這些土狗的吠叫不減反增,似乎對於騰欲,對於茅鴻的來臨充滿不善,由此驚醒了更多的村民,一個個打開木門,探出腦袋。
「你們是誰啊…哪來滴?」
「他懷裡抱著的是純純——!!」
只見一個穿著肚兜的小胖子眼尖,一眼便認了出來,大聲嚷嚷起來。
「該死的,這小災星怎麼又回來了?」
「天啦,孩子他爹,趕緊把後院的醃蘿蔔收起來,小災星又回來了。」
「災星回來了,災星回來了——!」
「他奶奶的熊,怎麼還沒死,把老子的春夢擾沒了……」
這小胖子一句看似很尋常的話傳出之後,頃刻間整個涅村仿佛炸開了鍋,沸騰了一般。
騰欲猛地一愣,他看到家家點起了火把,一個個從床上蹦起來,什麼後院的醃菜,門上掛的紅辣椒,甚至是院子裡的種的小白菜,通通摘下,通通收回,一粒不剩!
騰欲見此一幕不禁呆住了,他低頭看了看小丫頭,但見對方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轉,小鼻子嗅來嗅去,不停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蠢蠢欲動!
這一副古靈精怪的表情,與之前的呆頭呆腦截然相反,繞是騰欲也沒有想到,他逐一思索,看著四周的一幕幕,貌似動了些什麼。
「純純?」
「嗯那,我素純純。」
騰欲試探性的問了一下,發現小丫頭對他直笑,似乎很開心。
而此刻,這些村民堵上窗子,鎖上大門,傳出陣陣叫罵聲,火把高舉,向著騰欲包圍起來。
「你…你快放下她!」
「這哪來的貴公子啊,你這是救了不該救的人啊。」
但見那白髮蒼蒼的老翁看著騰欲懷裡的純純,氣的直跺腳,又無可奈何,畢竟純純只是一個小丫頭。
「你你你…你快給俺把她放下來。」
一個面色蠟黃的漢子指著騰欲氣壞敗急的開口。
「確定?」
騰欲忽然笑了,這四周幾十來個村民大都面黃肌瘦的,但骨架子卻是不小,顎骨大抵比較高,鼻子嘴巴寬而厚實,與騰欲之前在獵村接觸的村民不太一樣。
想這深山老林的山裡人,倒也正常,但見那幾個小孩子也生的跟瘦猴一樣,至於那個小胖子,一看就是虛胖,面色蠟黃的很。與那老翁一樣,他們的四肢上甚至臉上都刻畫著細膩的圖騰,彎彎曲曲得好似獨特的風格。
而懷裡的純純卻是生的白白嫩嫩,靈氣十足,頭頂一撮高高揚起的呆毛,就算呆頭呆腦的樣子,也萌蠢的跟個小靈獸一樣。
這般相互對比,結合這些村民之前的舉動,不用多想,騰欲也猜出了大半。
但見他真準備把純純放下的一刻,就發現一個女子忽然狠狠的踩了一下那漢子的腳。
「放什麼放,這小災星若是落在地上,全村都得遭殃,你這個豬腦子。」
女子打扮的倒也土氣,容貌普通,眼下不禁一把揪起漢子的耳朵,扯著大嗓門咆哮如雷,嚇得那漢子縱然被揪的齜牙咧嘴也不敢亂動。
「我餓了。」
但見純純看了一眼四周,沒有絲毫懼怕的樣子,落在地上摸著小肚皮脆生生的開口。
她這麼說著,立馬讓四周的村民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神經緊繃,如臨大敵。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純純看了一下騰欲,又看了看這些村民,嘴裡嘀咕不斷,咿呀咿呀,似乎真的餓了。
當這些村民聽到純純說要吃東西之後,驀的都靜了下來,一個個呼吸急促,更有怒火,卻在緩緩後退。
似乎,不想輕易招惹她,很怕,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