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跟著凌雁秋來到了事發現場。
受傷人員已經被送去醫院,只剩下死者李兵在場。
被碾碎肋骨五臟六腑而死。
屍體都面部全非。
除了醫院的醫生在處理屍體,連法醫也到場了。
而在屍體不遠處,一個三十幾歲的婦女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謝安看了緊皺眉頭,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心疼。
忍不住走過去,沖母女倆深深鞠躬,「阿姨,妹妹,對不起。」
婦女抬頭瞥了眼謝安,淚眼婆娑,「你他媽誰?」
謝安道:「我是金瑞公司項目組長,謝安。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對不起!」
「混蛋啊!」
啪!
婦女直接給了謝安一個大嘴巴子!
好疼!
從小到大謝安都是爸媽老師眼中的好孩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那種。還是第一次被人抽大嘴巴子。本能的就捏緊拳頭要還手,可在看到婦女那近乎崩潰的表情後,他終究於心不忍,慢慢鬆開了拳頭。
大概看謝安沒反抗,婦女也就沒繼續動手,大聲哭吼:
「你們資本家就這麼剝削人的嗎?剝削錢也就算了,還剝削命啊!!我老公才四十歲,之前都做的好好,剛到你們公司就出事了。你還我老公啊啊!」
謝安聽了,心如刀絞。
小女孩衝過來拉扯謝安的衣角,「還我爸爸!我不要賠償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你還我爸爸……」
聽著母女倆撕心裂肺的哭聲,不知怎滴,謝安感到一股刀絞般的疼。
他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麼全社會這麼注重安全問題。
一條命,背後就是一個家啊!
這真是人性社會的底線啊!
直到凌雁秋把母女倆人拉開,謝安都還楞在原地。
「你現在知道造的什麼孽了吧。走,跟我去事發地」凌雁秋沒給謝安好臉色。
謝安只好收拾情緒,跟著凌雁秋去查看事發地。
現場保存的完好,一個傾斜倒地的大集裝箱,地面上留著不少血跡。
經過凌雁秋的講解,謝安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輪胎吊把集裝箱搬上貨車的時候,扭鎖出現了鬆動。導致集裝箱傾斜倒塌,壓死人。而當時就由李兵和張強兩個隊長帶著另外六名保安在操作。
張強重傷,李兵死。
按照凌雁秋的說法,安裝扭鎖的時候,張強和李兵兩邊的人發生了爭執,還大打出手。可能因為這個導致出了意外。
也因此,警方把目光聚焦到公司安全管理上。
「張強有說什麼嗎?」
「人在醫院躺著呢,不具備審問條件。」凌雁秋很生氣。
她這個副隊長剛上任不久,結果就遇上這麼一個重大安全事故。壓力很大。
謝安沒多問了,依靠在軌道吊的架子上,掏出一根煙吸了起來。腦海中開始復盤事情的經過。
從現場來看,差不多可以定性:人為導致的安全事故。
關鍵就在於有意,還是無意。
無意,是公司管理出問題了,公司是最大的責任人,整頓難逃。
有意,那就是有人蓄意謀殺。能坐實這一點的話,公司負次要責任。還能逃過一劫。
謝安覺得是後者。
徐靖前腳把項目組長讓給自己,馬上就出事了。
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更巧合的是,張強在醫院……不具備審問條件。導致警方都暫時都沒突破口。
「凌隊。」
「嗯?」
「這件事就是張強幹的。」
凌雁秋冷笑,「證據呢?」
「你帶走這六十多個保安查不出什麼的。這麼大的事兒,張強不可能告訴別人。」
「警方辦案,有警方的流程。要你說三道四?」
謝安跟沒聽見似的,「從張強的家屬身上著手吧。順便問問張強最近和什麼人接觸過。另外一個重點調查對象是我公司的徐靖。我有預感,他們兩個人必然有直接或者間接的接觸。」
凌雁秋知道謝安說的都對,但就是受不了這個逼一副裝深沉的樣子,「要你說?我會不知道這些?!」
「沒我提供信息,你會懷疑徐靖?」
凌雁秋一愣。
還真是……
但是她嘴硬,「多查兩下,我也能查出來。」
「記得去走訪張強的家屬或者親朋。」
凌雁秋很氣,正要反駁,謝安來了句,「走訪的時候記得穿便裝,下午三點見。」
說完,謝安揮揮手就走了。
留下凌雁秋在原地跺腳,「這些我早就知道了,裝什麼深沉。」
然後她悻悻嘀咕了句,「確實不能穿警服去……」
(謝安:我裝深沉了??)
正時候,副手廖勇湊了過來,「凌隊,你不會真聽這傢伙的要拖到三點吧?這傢伙說兩句,就要聽他的?憑什麼啊?」
凌雁秋瞪了他一眼,「然後造成金瑞公司停業整頓,一千人失業?局座怎麼說的?辦案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社會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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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勇撓了撓頭,「可這樣不符合流程啊。」
凌雁秋指了指廖勇的腦袋:「動腦子!!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別忘了,我們辦案,不就是為了老百姓好麼?出了事我扛著。」
廖勇恍然,立刻拍了個大馬屁,「凌隊就是格局大,是做大領導的料。」
「滾犢子。立刻讓人封鎖這裡。然後換上便服,跟我去走訪張強的人際關係。」
……
另外一邊,蘇玉卿和陳雅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見了謝安給家屬鞠躬道歉,還被家屬打臉的場景。
陳雅有些說不出話來。
蘇玉卿看的動容。
「陳雅,按照謝安說的去做。查一下徐靖最近半年的所有賬目流水。每一筆都要查。」
這是剛剛謝安發消息說的。
事情的發展,仿佛都在朝著謝安最初猜測在推進。
蘇玉卿越發的感覺到,謝安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東西。
……
謝安離開案發現場後,獨自靠在碼頭邊的鐵柵欄愣愣出神。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
但畢竟是直覺。
給警方交代需要講證據,也只有證實這是人禍,公司才可倖免於難。
可這事兒太大了,謝安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別看讓凌雁秋同意了自己的請求,那無非是凌雁秋本來就是個好警察而已。
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能量去面對這麼大的事兒。
想到這裡,謝安忽然湧現出一股蒼白無力。
此前他總想躺平,狂放不羈的過完最後三個月就行了。
很多鍵盤俠也是這麼想的,覺得只要自己開心就好,無須認識什麼人,也無須看他人臉色。
那是因為……沒遇到事兒。
一旦遇到大事,在社會上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就會明白,會有多麼的絕望。
一如此刻的謝安。
他是聰明,也通透人性,直覺也很可以。
爭取到了半天時間,又能如何?
逼辦法都沒有!
一個不好,公司就會面臨停業整頓,冷美人的公司就要沒了。
令人窒息的無力感!
就這時候,電話響了。
謝安沒看手機,只顧著抽菸。
奈何手機響個不停,謝安只好拿起手機。
宋紅顏打來的。
他這才想起……前天和宋紅顏約好了,今天要去監獄看望九爺。
結果遇上了這檔子事兒。
按下接聽鍵。
「紅姐,我這裡出了點事兒,只怕今天不能……什麼?你都知道了?好,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謝安沒想到宋紅顏竟然知道碼頭的事情。
一路小跑著來到碼頭出口位置,看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陸虎攬勝。穿著黑色西裝直筒褲的宋紅顏就靠在車門上,優雅的抽著細煙。
再次相見,她仍舊是那麼的驚艷優雅,還有幾分妖艷嫵媚。
謝安看得心情都好了一些,湊了過去,「紅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呵,我一直都關注你。你身上的事兒,我自然知道。」
聯想到宋紅顏的能量後,謝安也就釋然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今天怕是沒空……」
宋紅顏搖頭,「正因為如此,你更該去見見九爺。」
謝安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哦?」
宋紅顏忽然轉頭看著謝安:「這麼點伎倆,不過是九爺當年玩剩下的。見識過傳奇,便知道現在的一切都不是事兒。」
謝安忽然有些熱血涌動,方才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似乎有一束光照射進來。
「既然紅姐都這麼說了,那麼……我是該去見見九爺。走吧。」
喜歡我都要死了,我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