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虎等強盜趕到埅雲山寨已是深夜,都覺得累了,雲虎吩咐一名強盜說:「唐發,把這小子關地牢裡,從現在起,誰也不許給他吃的,讓他餓三天,我要看他的手指還能不能硬得起來。」
那名叫唐發的強盜把余汕馱起,七拐八彎,進了一座寬敞的房子,房子裡的地勢驟然下降,余汕感覺自己的身子猛然往下墜,唐發在一堵牆上旋轉了一下開關,地牢的石門哐當一聲被打開,石門五步外還有一道鐵門,唐發掏鑰匙再打開鐵門,一把將余汕推了進去,然後往回走,鎖上鐵門,又哐當一聲關閉了門。
余汕在馬背上顛簸,一路昏昏欲睡,一下子被推進了地牢,門前是一個緩坡,余汕就骨碌碌滾落下去,腦袋剛好磕在地上,就迷糊了過去。
迷糊中有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余汕問:「你是誰?我怎麼老感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有時又覺得你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跟我一樣莫名其妙的人。」
那人說:「你是你,我是我,只是我倆共用了一個人的身體。」
「什麼?我就一直很迷惑,有時感覺這身體根本就不是我的。」余汕驚訝說:「難道你弓老伯口中就是張春深?抗日英雄張春深?擁有彈指神功的張春深?」
那人的臉現出了一陣痛苦的神情,緩緩說:「正是我,我也希望那不是我。」
余汕說:「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我倆都共用了這肉身,為什麼是我在控制它,而你只在關鍵時刻才顯靈呢?」
張春深的臉扭成了一團,許久才說:「我生不如死,就算我的靈魂還在,我也是死的,我厭倦了生的氣息,因此,不到迫不得已,我都是處於休眠狀態的。」
余汕說:「那為什麼你的彈指神功每到十五就會失效呢?」
余汕的話一說完,感覺胸口有座大山壓下了,一直壓下了。張春深的神情更是痛苦到了極點,沉悶再沉悶,氛圍令人窒息,又有如一塊石頭壓下來,又似墜入一個無底洞,仿佛一世紀那麼長,讓人失去了等待石頭落到實處的耐心和信心。
儘管余汕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這氣氛壓得他喘不過氣,直到張春深嘆了一大口氣的當兒才瞬間釋放,憋悶的氣息才緩和了些。
「唉……」張春深又嘆了一聲,那氣息很長,猶如太息一般,好一會兒才說:「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啊!」
「你愛上誰了,竟令你如此痛苦,連生的都沒有了?」
「我愛上了日本殺人狂魔的女兒明嫳兒。」
「什麼?你愛上個日本女人?那的確比較麻煩。」
「是啊,那小日本狼子野心,對我國富庶的國土資源垂涎三尺,覬覦已久,虎視眈眈,一直是我國的死對頭,我千不該萬不該愛上了殺人狂魔的女兒。
「初次與明嫳兒相遇,是在一條小河邊,當時我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由於戀戰,那場戰爭結束後,我脫離了部隊,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小河邊掬水洗臉時,突然在我面前的水面上濺起了水花,原來是她調皮地丟了一顆小石子,還朝我吐舌頭,模樣俏麗活潑,我只瞧她一眼,就對她一見鍾情了,不能自拔。
「當初,他身著漢服,我並不知道她是日本人,更不知道她是殺人狂魔的女兒,也根本想不到日本殺人狂魔會有個如此美麗的女兒,而且,她一點也不像她父親,她溫柔善良,善解人意,還多次勸父親放下屠刀兩國修好,但都被她父親呵斥,還因此常被關起來,我與她相遇的那天,她就是從家裡逃出來的。
「她有個好聽的中文名,叫嫳兒,吸引我的,是她的善良。
「從此,嫳兒就跟定了我,發誓非我不嫁,我倆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但好景不長,她父親知道我和嫳兒的事後,就藉口我國人拐騙了他的女兒,發動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動不動就屠殺我中國的平民百姓,更甚者,鼓動兵士抓我百姓,綁起來練刀法,一刀一刀地砍,一劍一劍地刺,直到人死,就再捉人繼續練,真是慘無人道……」
張春深一臉痛苦,那張俊朗的臉硬扭動起來,哽咽著說:「當時,我知道我不能跟嫳兒在一起了,想讓她回去,以免引發更多的殺戮,只是嫳兒誓死不從,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在蝴蝶峽的洗月泉旁,用刀刺進自己的腹部,死在我的懷裡……」
時間驟止,張春深因極端痛苦,身影忽然越來越淡,似乎有種從此消散的感覺,近乎虛無縹緲,好一會兒,那身影才重新聚集起來,漸漸清晰,他說:「那一刻,我也死了,沒有嫳兒,我生無可戀,也就在那一刻,我的魂靈脫離了軀殼,與嫳兒的魂靈合二為一,聚集在洗月泉下的一塊靈石里,我倆終於可以雙宿雙飛,永遠在一起了。」
余汕訝異說:「這麼說,嫳兒的魂靈一直跟著你?這樣的結局不是很好嘛。」
張春深說:「可是,我倆的魂魄雖交匯在了一起,但很快我就發現,靈石的魄力過於強大,我倆根本無法駕馭靈石的強大能量,反之,我倆的魂魄一點一點地被靈石所吸收,我意識到,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倆都會消於無形,將會沒了自己,只是,我的靈魂深處還是惴惴不安,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兩國戰事不停,我就不能苟且偷安。
「我覺得我不能就這麼消失,就支開了嫳兒的魂靈,四次尋找寄身之人,以完成我的夙願,恢復我中華河山,誰知道,嫳兒形單隻影,很快就被靈石吸收,化為烏有了。
「既然嫳兒已失,我哪有獨存之念,現在你已出現,我有何眷戀,我願與嫳兒同為空氣,這是我倆最大的福分。」
余汕說:「你是不是把趕走日本鬼子的大事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張春深說:「是的,因為靈石在清冽泉水的沖刷下,乾淨無瑕,你的靈魂至真至純,似天外來客,在高昊添摔下懸崖的那一刻,你剛好闖入他的軀體,我也剛好把握住了這次機會,就一起入住他的體內了。
「反正我不會害你,我要走了,你什麼也別再問了,我擁有幾項超人的能力,來自靈石的魂力,現在,我要把功力全都傳輸給你,你一定要把野心勃勃的日本霸權者趕出中國,讓中國的平民百姓過上和平美好的日子,也只有這樣,我才能為我犯下的大錯贖罪,減輕我的罪過。」
余汕一驚說:「可是,我怕我擔不起這重任。」
「現在國難當頭,我們都沒得選擇,也不是我所能選擇的。」張春深說:「我願化作一縷雲煙,那才是我最好的歸宿,你要是個男人的話就要挺直腰杆,把責任扛起,你躺好,別說話,我現在就把我的神魂融入你的神魂,不分彼此,還一個完整的你。」
余汕也嘆了一聲:「唉,你的愛還是不夠徹底啊,都這樣了,還顧念國家大事。唉,在這時代,還真是身不由己,可惡的日本侵略者,要不是這些野心家,這世界該多麼美好啊。」
張春深不容余汕再扯閒話,猛然從他的胸膛穿入,迅速地在余汕的身體裡穿行,迅時,如火,如閃電,緩時,如山泉漏滴,滴滴滲透余汕的血液。
霎時,整個地牢裡透著淡藍色的光,一圈一圈從余汕的身體透射出去,像波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春深的魂魄一步一蓮花,綻放聚合,瞬息萬變。
余汕渾身顫抖起來,呼吸急促,有時,身子就像一瓶冰鎮的汽水被突然丟進了火炭里,有時,又像一塊火炭猛然被丟進了水裡,感覺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在膨脹,緊接著一個個爆破開裂,在開裂的當兒又重新組合,形成了新的細胞。
「我要走了,我的精魂會永遠留在你的體內,我的心智很快就會消散,你已經擁有了靈石的魂力,會在抗擊小鬼子的過程中漸漸顯露出你的超能力。」
好一會兒,余汕的身體冒出了一縷輕煙,那縷輕煙很快集聚在了一起,現出了一個魁梧的身形,還有一張俊朗的臉。
張春深說:「我的魂力原本出自蝴蝶峽洗月泉下的一塊靈石,到時你找到靈石,得到守護靈石的靈獸的魂魄後,撕開靈石的封印,你就可以吸收靈石的精華了,你體中的超能力就可以得到補充和完善,到時你就可以掌控所有異能,每月十五的詛咒也就不攻自破了。」
那縷輕煙隨著他的話語,一點一點地變形扭曲,漸漸消於無形,同時,余汕的身子平伏下來,呼吸也均勻起來,就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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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無分日夜,僅有的一絲光線也忽明忽暗,余汕醒來時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一甩胳膊就咯咯作響。
余汕拼命回想睡夢裡的情景,如置幻境,呆坐了一會兒,漸漸有所明白,他和張春深一樣,都共用了一個人的身體,只不過他是2016年穿越過來的,而張春深才是傳說中的抗日英雄。
余汕頓時明白,他和張春深共用的身體就是高昊添,也就是日本人的傀儡、木棉偽縣長高遼源的兒子。此時的余汕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鏡子。可是,在這地牢裡哪有鏡子啊,但願高昊添比自己長得俊,因為在2016那陣,好像沒人說他帥過,連佳純都對他沒感覺,可以說沒人愛,如果繼續在那兒呆著,永遠就是個外賣仔,不但沒錢,也沒人模,恐怕討老婆都難。
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余汕吼了一聲,地牢裡的回音告訴他,這地牢在21世紀最多也就三房二廳那麼大。余汕心裡不禁叫了一聲:媽呀,這幫強盜是想讓我做一隻土拔鼠啊。
余汕乾脆閉上了眼睛,在地牢裡摸索起來,摸著摸著,他摸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余汕嚇了一跳,渾身哆嗦了一下,又感覺那東西有溫度,媽呀,是一個的身子,而且是個女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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