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場主辦公室,外面的天還沒亮,走廊里依然是靜的。
安慶生領著邱予,轉道進了旁邊的一間休息室。
這是間高檔休息室,牆邊擺放著櫃和掛畫,地上鋪著毛毯,落腳無聲。
看守場裡的設施布置,似乎從不吝嗇於展現奢豪,然而這溫暖安逸的地方邱予還是頭一次見。巨大的真皮沙發上坐著個女孩,是邱予只見過兩面的安家妮,璀璨吊燈把她的臉晃得更加生動,像是在做著各種表情。
安家妮穿戴整齊,戴著禮帽,大衣扣好了第一隻扣子,顯然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沙發後面並排站著四名漢子,面無表情,兩人剛一進來,立刻目光如炬地盯在邱予身上。
如果沒有這幾個人的襯托,安家妮看著就是個被寵大的小公主,有了他們,無論她的樣子再怎麼青春,都跟普通女孩搭不上邊。
「爸,我這就回去了,等我放了暑假再來。」安家妮撲上來,和安慶生告別,這才看見被安慶生擋得嚴嚴實實的邱予,「許光?!」
「他跟你一起走,路上由他保護你。」安慶生很鎮定。
「爸?!」
不止安家妮吃驚,連同後面的保鏢也紛紛出聲:「場主!」
「爸你讓我等了半天的人,就是他?」安家妮指著邱予。
安慶生微微點頭。
「我不願意!」安家妮跺腳,「有他們四個保護就夠了。我是回自己家,您讓個外人跟著幹什麼?我跟他又不熟,他品行端正不端正都還不知道……」
「怎麼說話呢?他們四個是我的手下,還有別的安排,哪個都不能跟你回去。」
安家妮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您要讓我一個人回去?」
「不是一個人,是你跟他,兩個人。」
「爸!」安家妮見跟安慶生說不通,調轉槍頭指著邱予:「爸你不知道,他就是個只會欺負女人的壞蛋,而且詭計多端,花言巧語,說不定他是想趁這個機會逃走,一放他離島他就逃之夭夭了。你怎麼能相信這種人?」她轉向邱予:「快說你不想去。」
邱予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以為我想攬下這個爛攤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在安家妮眼裡成了這副形象,他什麼時候詭計多端了?什麼時候又花言巧語了?但他明白安慶生作為父親,一顆愛護女兒的苦心,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了,總不能再推脫。
他狡黠地衝著安家妮笑了下:「雋永峰會,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集會,我怎麼能讓這個機會飛走?」
「你!果然奸猾!狡詐!」安家妮想不出別的詞來罵他,氣鼓鼓地扭過頭,「我不走了。」
「既然安小姐不去,那我就一個人去了。」
邱予上前,拉起安家妮手邊的拉杆箱,沖她揚了揚手裡的卡片。
封皮揚起了一道金色亮度。
是雋永峰會的邀請函。
「那是我的東西!」安家妮眼睛張得老大。
難怪父親之前跟她要走了邀請函!
安家妮在後面氣得追上去,邱予退了一步,躲到安慶生身後。兩人索性繞著安慶生你追我趕,搶這一張紙。直到安慶生咳了一聲。
「別鬧了!再耽擱一會兒,看守場都起來了。趁現在安靜沒人,快走吧。」
似乎也知道自己無力回天,安家妮嘟著嘴,停下跟安慶生告別。
「別總意氣用事,遇上什麼事,聽他的,別自己擅自拿主意。」
「知道了。」
安家妮磨蹭著跟上,結果邱予忽然停下,把拉杆箱塞到她手裡:「你先拿一下,我有兩句話跟場主說。」
「你!」
安家妮心裡的惱火,瞬間攀到了一個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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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予和安慶生沒有關起門來密談,也沒有背著安家妮和那四個保鏢。兩個人只是走到了窗邊,拉開了一點距離。從安家妮的位置,只能零零散散聽見一些話音,聽不全。
「安場主,」邱予斟酌了下,說:「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初衷不是讓我保護安小姐,而是為了把我從看守場支開。最近的看守場太混亂,李星羅的家裡肯定也會把我查個底朝天,你只是不想讓他們查我。正好最近要開雋永峰會,你借著由頭,讓我跟著安小姐離開,也順便保護她。」
安慶生臉上的冷意漸漸淡去。
他對於邱予的不滿,主要源於是他竟然去殺了馮培。洪冠趁他不備,命邱予秘密截殺了馮培,任誰吃了這個啞巴虧,都不會對始作俑者有好臉色看。
但這不妨礙他對邱予表達足夠的欣賞。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我身上究竟有什麼,是能引人關注的,值得場主費心幫我……」邱予遽然頓住。
他身上有什麼?
他當然不知道。
他失憶了,他的過去、他的身世統統都忘記了。說不定,真的是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過去。邱予謹慎地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然而讓他感到放鬆同時還有詫異的是,安慶生並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緊張。
「我說過,是你的異能。」安慶生說。
安慶生之前也這麼說過。邱予一度以為只是因為自己是異能者,但現在想來,沒有這麼簡單。
「我的異能?有什麼特殊的嗎?」邱予頭一次面露嚴肅。
安慶生思忖了片刻。
「我不是專業人士,不懂深奧的東西。但我大概知道,異能者在使用移動技能時,無論多快,總是會有跡可循,能在百倍的慢速下,在鏡頭下留下影像。」
邱予輕微點頭,表示認同。
「你的移動無跡可循。曾經有個人,也能做到這一點。」
邱予吃了一驚。
安慶生示意聽他說完:「後來,那人成為了眾矢之的,整個異能界除之而後快的公敵。別問我是誰,別問為什麼,也別去問別的人。我不知道,這麼稀奇的異能,你是怎麼背著學校老師練成的。隱藏鋒芒是必須的,但是不夠。你的境界太低微,看守場也根本瞞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