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大亮時,站在興津城中高處的土岐頼泰、稻葉正利等人,便看到城外東、西、北三處都有幕府軍在挖掘壕溝,以阻止城內的軍隊出擊,但又故意空出了面向駿河灣的南方。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土岐頼泰到底是名門之後,只是看了幕府軍這副做派,就冷笑的對身邊的同僚說道:「我還以為幕府派出板倉重昌過來領軍,是因為此人有什麼出色的才能,卻不料只會用這種老掉牙的圍三闕一之策。
看他們如此賣力的挖掘壕溝,板倉重昌好像完全沒有發現松浦、沼田兩隊人馬的動向啊。這一仗,我們贏定了。」
土岐頼泰的身後的武士們一個個如釋重負,看到幕府軍真的中計了,他們突然覺得此前對於幕府的恐懼還真是好沒來由。如果幕府的軍隊都是這樣的蠢貨,那麼這場戰爭的結局究竟會怎麼樣,還真是難說。
土岐頼泰享受了下身後部下們的吹捧,便再次開口說道:「請稻葉殿主持本城的防務,我帶著其他部隊暫且休息,一旦幕府軍在興津川對面的營地燃起了煙柱信號,便請稻葉殿派人通知,我將會親自帶著隊伍出城追擊,今次務必要留下幕府軍一半的人馬。」
稻葉正利知道,這位土岐頼泰是不想被自己再搶去風頭了。否則的話,這一仗就全成了他和松浦、沼田三人的功勞了。看了看戰場的形勢,稻葉正利覺得這一仗自己參不參加應當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於是便毫無怨言的答應了下來。
就在土岐頼泰帶著部下下了屋頂休息時,幕府軍四千軍勢已經全部抵達了興津城下。除了500人駐紮幕府軍背後作為警戒部隊外,剩下的三千五百人分成了三隊,毫不停息的賣力挖起了環繞興津城東、北、西三面的長壕。
到了太陽漸漸升至頭頂時,一條一人深兩人寬的長壕已經漸漸成型了。由於在整個施工過程中,城內的駿河軍都沒怎麼打擾過幕府軍,因此這條壕溝還在繼續向南延長,似乎想要把軟弱的駿河軍完全包圍在城內一樣。
在壕溝漸漸成型的時候,板倉重昌再次向城內進行了喊話,聲稱只要駿河軍投降,除了大前日冒犯了幕府軍的叛逆外,其他人都可以獲得赦免。
幕府軍這種毫無誠意的喊話,讓城內的士兵大為失望,也堅定了不少士兵抵抗幕府的決心。天知道這些幕府軍要如何區分叛逆。
就在兩名幕府低階武士聲嘶力竭的對城內喊話時,稻葉正利等待了一個早上的信號終於出現了,一條淡淡的煙柱裊裊升起,接著很快變成了滾滾的黑煙。
這條煙柱是這麼的顯著,不僅城內的駿河軍看到了,城外的幕府軍同樣注意到了這一詭異的狀況。不久便有幕府軍的士兵反應了過來,對著同僚不確定的問道:「著火的地方,難道不是我們的大營麼…」
坐在興津城東北面木棚下的板倉重昌、柳生宗矩等人,在侍衛們的提醒下,一個個走出了木棚向大營方向觀望了過去。
「那邊燒起來的,莫不是我們的大營?」「一定不會錯,就是我們的大營…」「這麼大的煙柱,豈不是什麼東西都燒光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燒了什麼東西,難道你們就沒想過,這是有人抄了我們的後路,我們現在被困在了興津川西面麼…」
聽著身邊這些藩軍將領們的議論聲,板倉重昌和柳生宗矩兩人的臉色都是一陣青一陣白,他們現在都不知道要如何向幕府交代了。
第一次渡河時被駿河軍打了個灰頭土臉,他們還能說自己運氣不好,被敵軍來了個半渡而擊之。但這次被駿河軍抄了後路,顯然就沒有什麼託詞可言了。
板倉重昌終於有些吃不住的向身邊的柳生宗矩問道:「但馬守大人,我們是撤圍回去救援大營呢?還是繼續對城內的敵軍圍困下去呢?」
柳生宗矩臉色漆黑的說道:「事已至此,難道我們返身回去救援大營,就能把大營救…」
柳生宗矩話說了一半突然停頓了下來,板倉重昌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臉色大變的柳生宗矩幾眼,狐疑的順著他目不轉睛的目光看去,那邊卻只有一個正在偷懶吃飯糰的足輕。
板倉重昌心裡不由有些不快的說道:「但馬守大人,現在可不是關注士兵犯了錯的時候,我們現在究竟是撤還是攻啊?」
柳生宗矩卻一臉絕望的看著他問道:「你昨晚過河的時候,隨身帶了多少糧食?」
板倉重昌頗為不耐煩的說道:「自然是一天份的飯糰,我們的大營就在身後,還要帶多少…」
板倉重昌說著便霍的停了下來,他終於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了。被人燒掉的大營內,存放著他們所有的軍糧。現在不是他們留不留下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在糧盡之前和後面的軍隊接上頭的問題。
現在雖然是秋收之後的時節,附近村子裡的農民一定會有一些存糧,但是沒有那個村子能夠獨自供應四、五千人吃飽的糧食。在駿河軍虎視眈眈之下分兵去征糧,這不是自殺麼。
如果不能就地征糧,他們就要儘快脫離和駿河軍的接觸,跳到興津川以東,和自己的後援部隊匯合。但是占據了大營的駿河軍,會讓開道路嗎?只要把他們堵在興津川以西一晚,明日他們就要餓著肚子打仗了,人數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板倉重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還沒反應過來的武士們,這才轉回頭來臉色蒼白的向柳生宗矩問道:「但馬守大人,眼下我們應當怎麼辦?」
柳生宗矩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平靜的說道:「抽調人手回援大營,但是這裡要留下些人來迷惑城內的守軍,要是讓這些守軍以為我們大舉逃亡了,恐怕最終大家誰也回不去對岸了。」
兩人經過了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先讓柳生宗矩悄悄的帶著800人回去救援大營,等到柳生宗矩恢復了浮橋,並順利過了河之後,再通知板倉重昌帶著主力撤退,至於剩下那些用來迷惑守軍的官兵,就丟給駿河軍去處置了。
就在柳生宗矩暗中抽調人手回援時,幕府軍在興津川東岸修建的大營內,最後一處抵抗的區域也剛剛向松浦信元的部下丟出了武器,表示要投降。
從大營東面進攻的沼田兼一踏過了一片狼藉的營地,和從北面進攻的松浦信元在大營中間的大帳內會了面。
站在門口的沼田兼一看著幾名士兵從大帳內抬出的成箱的幕府軍旗幟、文件等瑣碎之物,不由對著松浦信元好奇的問道:「你帶著這些破爛做什麼,不嫌累贅嗎?這些俘虜要怎麼辦,我們好像沒辦法帶上他們。下一步就是拆了浮橋,把板倉重昌部堵在對面嗎?」
松浦信元認真的看著手中的信件,搖著頭說道:「恐怕堵不住,如果這些信件屬實的話,幕府軍的援軍,今晚就會抵達。這兩天內,陸續會有三、四隻部隊,預計不少於3000人馬帶著給養抵達這裡,我們沒可能兩面作戰的。
這些俘虜就是前幾天被我們打敗過一次的沼津、小田原兩藩的部隊,如果不是他們守著大營,我們還沒可能這麼快攻下這裡。這些士兵已經毫無戰意,留下來還要費心照顧他們,不如把他們全部趕過河去,讓板倉重昌自己頭疼怎麼處置他們。
至於浮橋,拆不拆好像沒什麼意義,這麼窄的河,他們很快就能搭建七、八條新橋出來。與其讓他們到處亂竄,還不如留著浮橋,限制住他們過河的位置,這對我們判斷他們的行動有好處。
現在我想的是,放他們過河之後,在土岐殿的追擊下,幕府軍還能不能保持隊形?如果幕府軍被追散了,我們能不能在靠近薩垂嶺附近再伏擊他們一次。但是我擔心到時候幕府軍的援軍趕到,到時候伏擊不成,反而被幕府軍打出一個反擊出來。」
看著松浦信元皺著眉頭思索的時候,沼田兼一看著被士兵們抬出去的物什,突然從中抓起了一件物後說道:「那樣的話,倒不如派人假裝成板倉重昌的信使。
反正這裡有這麼多代表幕府的空白信鑒,我們替板倉重昌發出一道指令,把這些援軍再調回去就是了。這些藩國的軍隊根本不認識板倉重昌的人,他們只認留有幕府標識的信鑒,難保不會上當。」
松浦信元楞了下,放下了手中的信件說道:「替板倉重昌處理文的兩名武士剛好也被我們俘虜了,我們只要分開對他們進行詢問,就知道如何寫這些命令的格式,但是要找什麼藉口讓援軍返回呢?」
沼田兼一看著手中的物件想了一會,便微笑著說道:「就說甲斐有豪族響應了忠長殿下的亂命,這些豪族糾集了上千山民試圖順富士川而下,切斷我軍後路。
柳生但馬守收到消息之後,便向板倉殿建議,命令身後的援軍轉向,防守富士川,保住我軍的後路。」
松浦信元頓時輕輕的拍了拍手說道:「這個理由不錯,說不好那些白痴真會上當。
另外乾脆再給薩垂嶺的守軍也發一封命令,告訴他們,這裡燃起的煙柱是但馬守大人的惑敵之策,令他們堅守薩垂嶺不得擅自下山,那麼我軍之後在薩垂嶺附近的行動就更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