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宗矩帶著軍隊返回到浮橋區域時,發覺五條浮橋被燒毀了兩條,只剩下了中間靠的較近的三條。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三條浮橋上面還有人在陸續過河,正是那些被留下看守大營的將士。垂頭喪氣的士兵們老實的按照身後駿河兵的指示,一個個排著隊伍按照秩序過橋,他們身上除了一件單衣外,幾乎什麼都沒有攜帶。
當柳生宗矩趕到時,靠近他這邊的河岸上已經坐著4、5百名被釋放了的士兵了,這些死裡逃生的士兵們撐著最後的勇氣過了河後,終於放鬆了下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就乾脆在浮橋邊上的河岸上坐了下來,少數人則乾脆躺在了地上。
看著這些橫七豎八擋住了自己去路的敗兵,柳生宗矩也是火冒三丈,他一邊令人驅趕這些敗兵讓開道路,一邊抓了幾人過來詢問來襲擊的敵軍數目和去向。
就在他詢問這些敗軍時,原本在對岸督促幕府軍俘虜過河的兩小隊人,看到對方回援之後,便悄悄轉身離去了。等待過橋的幕府軍俘虜對此一無所知,還是照著這些駿河兵定下的規矩排隊過橋。
柳生宗矩從這些被嚇壞了的敗兵口中,並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情報。他只知道了兩件事,在太陽升到超過了東面山頭一人多高的位置時,大營開始受到駿河兵的進攻。
進攻先是來自於北面,當營中的留守武士將兵力調到大營北面防守時,東面又出現了駿河兵的身影。也就在這個時候,營中缺乏大將坐鎮的壞處就出現了,一些武士號召士兵前往東面抵禦敵軍,但是另一些武士卻又在半路上把人攔截了下來,他們覺得已經開戰的北面更為重要。
當大營北面防禦的士兵聽說大營東面已經被攻破之後,便紛紛丟下了武器逃走了,這導致大營北面防線瞬間被突破了。失去了指揮的士兵們,很快就向駿河兵繳械投了降。
之後就是如柳生宗矩所看到的,駿河兵一邊清剿著大營內的抵抗勢力,一邊點火開始燒毀大營。而他們這些投降了的敗兵,就被駿河兵驅趕著過了河。
至於那些攻占了大營的駿河兵的去向,大約在四半刻之前對面的大營就開始安靜了下來,想來那個時候對方就開始撤退了吧。不過因為煙霧太大,誰也沒看清這些駿河兵去了什麼地方,不過有人隱約聽到了向北面離去的腳步聲。
柳生宗矩向著對岸的北面望去,還在猛烈燃燒的大營釋放出來的煙霧,將北面的樹林遮蔽的嚴嚴實實的,什麼異常狀況都發現不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這些敗兵終於被柳生宗矩帶來的軍隊驅趕到了一邊,橋頭和浮橋清理出了可以通行的程度。
柳生宗矩看著對岸濃煙滾滾的大營,心裡有些預感,此時就算滅了火,大約營中也剩不下什麼了。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發布了命令,讓回來的部下過河救火,並派出了兩隻小隊伍前往北面搜索駿河兵的動向。
至於已經完全失去組織且兩手空空的敗兵,他直接就無視的丟在了一邊,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去了。
一個刻時之後,大營的火終於漸漸熄滅了,當然並不這些缺乏滅火器具的幕府兵的功勞,而是營中的可燃物已經燒的差不多了。
僅僅是靠近大營邊緣的區域,地面就已經被烤的發燙了,穿著草鞋的幕府兵只能從邊上挖掘干土鋪設出了一條通往營內的道路。
雖然營內大部分區域已經看不到明火,但是空氣中依然留存著滾滾的熱浪,這讓柳生宗矩極為不適應。除此之外,空氣中還有一股奇異的肉香,看著邊上被清理出來的一具具焦黑屍體,和那些正在嘔吐的士兵,柳生宗矩自然就明白了肉香的出處。
柳生宗矩看了一眼這些士兵,便不再理會,他站在原地向著負責清理營地的武士詢問道:「所有的糧食都被燒毀了?一點都沒有搶救下來?」
「是的大人,都變成焦炭了,除了一些罈子里的醃菜,不過那也沒多少數量,也不能當飯吃…」
柳生宗矩還在詢問的時候,河對面又突然變得噪雜了起來,很快全副武裝的板倉重昌就衝進了被燒成廢墟的大營,他看到柳生宗矩詢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還剩下多少糧食?」
當板倉重昌垂頭喪氣的和柳生宗矩走出了大營後,他才又想起了什麼的問道:「那些該死的駿河兵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薩垂嶺還在我們手上嗎?」
柳生宗矩正準備回答,卻看到河對岸的隊伍又混亂了起來。一名武士急匆匆的跑到了板倉重昌面前,有些惶恐的報告道:「大人,興津城內的守軍追上來了,戶田、中村大人派我來請求大人指示。」
板倉重昌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一邊的柳生宗矩,似乎指望著他來拿主意。柳生宗矩雖然不滿板倉重昌的軟弱,但是現在兩人都在一條船上,他也不好坐視不理。
柳生宗矩儘量以尋常的語氣向板倉重昌說道:「板倉殿,是不是先下令戶田、中村選出500人來斷後,先讓其他人過河先?」
已經六神無主的板倉重昌立刻點著頭向這名來報信的武士重複了一遍,當這名武士想要離去時,柳生宗矩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凡是攜帶武器的優先過河,沒有武器的最後過…」
看著這名武士又衝上浮橋努力的擠過人群去,柳生宗矩也不再顧忌尚未找到的消失的駿河兵,對著板倉重昌說道:「薩垂嶺到還在我們手上,如果以四分之三刻時計算,我們抵達薩垂嶺下的通道時,大概剛好是黃昏時刻。
薩垂嶺到東面最大的宿場蒲原大概要兩里多地(日裡),全力前進的話,也需要半夜才能抵達。不過到了蒲原,我們就安全了。現在駿河兵緊追著我們不放,如果我們發布全軍撤退命令的話,恐怕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板倉重昌看了一眼橋上越來越無序的隊伍,方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但馬守的意思是,把對面的軍隊拋下,我們自己先走嗎?」
柳生宗矩目光閃爍的說道:「不是拋下他們,是讓他們就地堅持抵抗,只要我們同後面的援軍匯合,就回來解救他們,總不能大家都抱團等死吧?」
此時渡過興津川的軍隊大概還不到兩千,滯留對岸的軍隊倒有二千多人的樣子,丟下這麼多人員逃跑,讓首次擔任軍隊統帥的板倉重昌頗為猶豫不決。
柳生宗矩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不由再次對他說道:「這些不過是從各藩徵募來的藩兵,並不是幕府的旗本和御家人,哪怕是都損失在這裡,也不會損害到幕府的力量。
將軍大人最多也就是斥責你幾句,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但是如果我們被駿河兵抓住,就成了駿府羞辱將軍的工具,就算忠長殿下不要我們的命,將軍大人也會要求我們切腹洗刷恥辱的。」
柳生宗矩的這番話終於打動了板倉重昌,他同意了柳生宗矩的撤退計劃。正在興津川西岸奮力組織抵抗,和土岐頼泰所部殺的難分難解,並沒有落於下風的戶田、中村所部,突然便收到了被板倉重昌拋棄的命令,而且這位上官還惡毒的拆毀了河上的三座浮橋,這頓時令西岸正在抵抗的幕府軍士氣大挫。
七百多手無寸鐵的沼津、小田原藩兵乾脆遠離了戰場,打出了白旗,表示願意向駿河兵再次投降。而其他士兵不是丟下武器混到了沼津、小田原藩兵的隊伍中去,便是不顧一切的向著上游逃去,準備自己給自己找活路去了。
看到上官自顧自的逃亡,自己指揮的部隊又開始崩潰,戶田、中村這些幕府軍的高級武士頓時也失去了繼續作戰的意願,他們派出了代表向對面的土岐頼泰投降。
而這個時候,板倉重昌、柳生宗矩帶著的2000人還沒有跑出興津川以東一公里。當負責拆毀浮橋並監視後方狀況的小部隊追上了大隊伍,並告訴了板倉重昌等人對岸發生的事情之後,板倉重昌固然是氣的大罵這些投降的武士毫無氣節,卻也禁不住催促了部隊加速行軍,生怕駿河兵渡河追上自己。
其實板倉重昌是多慮了,土岐頼泰一口氣俘虜了2千餘人已經是非常滿足了,他帶出城的追擊部隊也就一千五百人而已。在戶田、中村等高級武士投降後,他一邊親自安撫著這些身份高貴的俘虜,自己帶著大隊人馬返回了興津;另一邊只是派出了三百人修復浮橋,並渡河追擊板倉重昌的餘部。
不過被嚇混了頭的板倉重昌等人已經顧不上去核實身後追擊的部隊數量了,他們不停的驅趕著士兵們前進,原本四分之三刻時的路程,四分之二刻時不到就跑完了。
但是這樣的快速行軍速度帶來的後果就是,整支隊伍完全失去了隊形,某些士兵連自己的上司在哪裡都看不到了,而且缺乏體力分配的快速行軍,使得大多數人看到海邊高高聳起的薩垂嶺時,已經變得氣喘吁吁,在沒有什麼體力了。
當然更為糟糕的是,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大多數人已經吃完了身上攜帶的食物,又飢又渴的士兵連補充體力的機會都沒有。
也就在這個時刻,埋伏在道路旁樹林中的松浦信元所部起了對於這隻混亂部隊中後部分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