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昨晚酒喝多了的易鋒,在北雪家為他安排的屋子裡睡得香甜。
自從脫離了武林公法庭後,這些日子裡,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在荒郊野外度過,尤其是在被武林公法庭通緝之後,雖然他心中並不畏懼,但為了安全起見,更是連客棧都不敢住。
這一兩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睡在如此柔軟的床榻上。
而這個時候,北雪世家家主北雪夢嫻,卻迎來了一夥貴客。
內中的為首者,與北雪夢嫻在後山的偏廳中會面,那人道:「恭喜夫人成功解救了雲靈山這一次的滅門之禍,也請夫人信守承諾,按著約定,將那人交還我原家。」
北雪夢嫻道:「此次解雲靈山被困之圍的,並非原家……」
那人淡淡的道:「我們遵守與夫人的約定,暗中派人前來,相助夫人,該做的事已經做了,至於說,雲靈山在我們出手之前,已經解圍,此等事,豈能成為夫人背棄信諾的藉口?」
北雪夢嫻盯著這人:「我雖曾派人前去,與你們相談,初始時你們卻百般推脫,現在看到大局已定,再派人來撿現成的便宜不成?」
那人冷笑道:「夫人,我們的人早就已經派了出來,只是在暗中潛藏,若是公然暴露,令公輸家、鐵鯊幫、鋼翼宗有了防備,豈非有失兵家戰勝之道?現在北雪世家之圍暫解,我等亦為夫人高興,然而,若是細究起來,夫人此前就貿然干涉我原家內部之事,藏了我原家的人,豈非是夫人不義在先,我原家以德報怨在後?若是夫人不願按著約定,交還那人,亦是無妨,只是下一次,夫人要面對的,恐怕就不只是公輸家的威脅了。夫人莫非打算,同時與我們兩家為敵?」
北雪夢嫻盯則他來。
那人拱手道:「還請夫人細思,今日傍晚,便請夫人給個交代!」轉身離去。
北雪夢嫻緊緊地蹙著眉頭。
中午時分,陽光從窗台透過,照在光滑的地板上。
窗台上,一朵朵奇花綻放著,皆是外頭所未見,它們在陽光下,抖擻著奼紫嫣紅的色彩。外頭的壁面上,一條條蒼翠的爬山虎爬上去,交錯成優雅而又美麗的圖案,將小閣點綴得分外雅致。
夜飛鵲穿著一件菱形心衣,一件潔白襖褲,躺在軟墊鋪開的榻上,張開手臂睡著,偶爾,翻了個身,嬌軀蜷曲,襖褲的邊緣將翹臀的形狀勾勒。
「小姐?小姐?」一名丫鬟走了進來,推了推她,「夫人請您去一趟。」
夜飛鵲搓著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心衣落下,酥房顫動,她嘀咕道:「一大早的,什麼事啊?」
那丫鬟笑道:「哪裡還早?太陽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告訴我娘,我等一下再過去!」夜飛鵲嬌軀一翻,又要睡去。
丫鬟推著她:「夫人就知道你會這般說,她說了,有緊急的事兒,非去不可。」硬是將她拉了起來。
夜飛鵲無法,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了一陣,裹上了秋香色繡竹花金絲邊的抹胸,穿上了蜜合色窄袖對襟的襦裙,腰間繫著彩絛,結的是吉祥如意掛,腦上挽了一個百合髻。
這些日子以來,積壓在整個雲靈山的愁雲慘霧,在這一日裡,都消散一空,四處歡歡喜喜。夜飛鵲亦是蹦蹦跳跳的,往遠去蹦去。
就這般,她一路來到娘親的屋中,道:「娘,你讓我過來做什麼?」
北雪夢嫻看向她,猶豫了一下,縱是輕嘆一聲,道:「女兒,你可知,昨晚原家來人了,娘已答應他們,將你的霓姐姐送回原家去。」
夜飛鵲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急道:「娘,你怎麼能這樣做?霓姐姐要是被送回去,那不就死定了?」
北雪夢嫻無奈地道:「我這亦是無法,此事其實也是怪我,原家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你的霓姐姐是被我們北雪家收留了的,但一直沒有真憑實據,為娘也從未承認。唯獨這一次,公輸家、鐵鯊幫、鋼翼宗三家攻打雲靈山,為娘苦無其它辦法,不得已之下,暗中派人去向原家求援,迫不得己,承認了霓兒在雲靈山,亦向他們保證,雲靈山之圍一解,便將霓兒送回原家。」
夜飛鵲急道:「可是雲靈山之圍解了,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什麼忙也沒有幫上!」
北雪夢嫻輕嘆一聲:「當時卻又如何想得到,靠了易鋒易公子,雲靈山之危化解得這般輕易?若是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將定下這般約定。然而現在,原家派了人來,霓兒終究是原家的人,我們暗中收留,死不承認也就算了,如今既已承認,將她交出,本就是無奈之舉,何況當日說的就是,這一次一旦解圍,便將人交出……」
夜飛鵲毅然道:「娘,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將霓姐姐交出去,她要是回到原家,那就死定了。不管怎麼樣,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卻聽另一邊傳來輕輕的呼喚聲:「鵲妹妹!」
夜飛鵲循聲看去,叫道:「霓姐姐!」
一名纖弱的青年女子,飄然而入,弱不禁風,一襲病態。她眼睫低垂,輕聲道:「鵲妹妹,莫讓嫻姨為難了!這一次,原本就是我讓嫻姨將我在這兒的事告知原家,以換取原家的援手。」
夜飛鵲掠過去拉著她的手:「霓姐姐,你絕不能就這樣回去,我是絕不會讓我娘把你就這樣送回去的。」
那青年女子眸光柔和,往她看來:「不是你娘把我送回去,而是我自己要離開了。我已經打擾了你們十來年,這般久住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要我還在這裡,原家那一邊,就會死死地盯著雲靈山來,如今武林,風雨交加,莫因為我一個人,讓你們與原家無端結仇。」
夜飛鵲道:「可是……」
青年女子輕輕地將她摟住:「莫要再說了!」
北雪夢嫻道:「原家的人,也答應了,不會傷害霓兒……」
夜飛鵲恨聲道:「那些人的話,如何能夠相信?現在霓姐姐在我們這裡,他們自然是百般保證,但人一過去,他們要做什麼,其他人還管得了?」
咬了咬牙:「如果非要讓霓姐姐回去,那我也跟著一起去。」
北雪夢嫻道:「這個……」
青年女子道:「鵲妹妹,不要胡鬧!」
夜飛鵲抬頭看著青年女子:「霓姐姐,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去,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說完之後,也不顧青年女子的拉扯,先是匆匆離去。
走在路上,夜飛鵲低頭想著:「我是絕對不能讓霓姐姐就這樣一個人回到原家的,但是就像娘說的,既然原家已經知道霓姐姐就在雲靈山,娘也被迫承認了,那不送回去,原家只怕也誓不罷休,而娘也不可能派更多的人,隨我一同去。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請淡姐姐幫我了……是了!」
突然想到:「小紫姐的情郎易鋒,既然能夠將那麼多的玄甲機關嗖的一下變沒了,那如果他也跟我們一起去,一旦原家的人真要對霓姐姐不利,他自然也有辦法將霓姐姐嗖……的一下變沒了!」
當下,急急地讓丫鬟,將淡無情、月紫瀲、易鋒叫來。
淡無情、月紫瀲、易鋒不知出了何事,見夜飛鵲急匆匆的,讓人把他們叫去,還以為這一場危機還有什麼餘波未了,趕緊聚了過來。
他們被帶到了夜飛鵲的閨房之中,連易鋒也不例外。來到屋中,見夜飛鵲表情嚴肅,一副急迫的樣子。
淡無情笑道:「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她為人聰慧,自然看出,要是北雪家的事,夜飛鵲也不會把他們叫到這來,既然是來到這裡,那恐怕是夜飛鵲妹妹自己的事兒。
夜飛鵲低聲道:「我有一件事兒,想要你們幫我!」
月紫瀲拉著她的手:「小鵲,有什麼事兒,你只管說。」
淡無情道:「沒有什麼事是她的情郎做不到的!」
易鋒扭頭看她:「我還沒說話呢。」
淡無情曼聲笑道:「我看你就是想這般說。」
易鋒看向夜飛鵲:「夜飛鵲妹妹,你儘管說,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
淡無情道:「看吧!」
夜飛鵲看著他們,心生暖意:「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淡無情道:「夜飛鵲喜歡上了小紫的情郎,要小紫把情郎讓給她。」
月紫瀲驚道:「這不可能!」
淡無情道:「看,這不是有做不到的嗎?」
其他人一同拿眼睛斜她,淡無情笑道:「看你們這般正經,忍不住就想逗個趣兒。小鵲你還是快說吧,那麼急的把我們叫來,不要耽誤正事兒。」
還不是你在耽誤?幾人沒好氣的想。
夜飛鵲輕聲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她將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和她需要他們幫忙的事說出。
等她說完之後,易鋒心念微微一動:「原家前任家主原恩德的孫女……原霓兒?原恩德,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