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濤仔細觀察著這件象尊的器型、紋飾等特徵,一開始他並沒有看出這件青銅器有問題。但就像舒澤擔憂的那樣,他心裡對自己在青銅器方面的眼力也沒底,於是馬上就動用了異能。
見孟子濤拿著象尊觀察了足足有二三十分鐘,還沒有放下的打算,二狗就有些等不及了,嘀咕一聲:「這等看到什麼時候啊,天都快黑了。」
舒澤瞪了他一眼:「你當這東西是幾十上百萬的東西啊,不看仔細一點,如果出了問題,你負責?」
二狗嘿嘿一笑:「舒少,這東西可是開門到代的老物件,而且傳承有序,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都可以帶你去見物主。我可以這麼說,這件東西假一賠十。」
聽了二狗這話,舒澤心裡頓時信了幾分。二狗這種人在錢方面都非常精明,哪怕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他們也不可能會說出這種話來。
但這樣的話,可和他原先的打算不符了,難道今天要無功而返?
這個時候,孟子濤抬起了頭,戲謔地說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一會假一賠十可別反悔。」
「嗯?」舒澤和二狗全都一怔,朝著孟子濤看了過去。
「子濤,這件東西真有問題?」舒澤開口問道,目光之中則閃過一絲喜色,既然孟子濤這麼說,肯定是有了把握,看來今天這事應該能成。
還沒等孟子濤開口,旁邊的二狗就有些急了,大聲囔囔道:「你說哪裡不對了!看看這包漿這麼自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做出來的,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問題!」
好在他還沒有失去理智,知道還有舒澤在場,如果就孟子濤一個人在,肯定會說孟子濤眼力有問題,把孟子濤轟出去都有可能。
孟子濤冷笑道:「有人是不是被戳到痛處,急眼了?」
看到舒澤眯著眼看著自己,二狗說話的分貝也降了下來:「誰急眼了,你說它有問題,那你怎麼解釋這包漿這麼自然?難道現在已經有人能夠連自然的包漿都仿出來了?」
孟子濤哈哈一笑:「你不會以為就現在的人會製作贗品吧?這是一件老仿,有這樣的包漿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舒澤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對了,差點忘記這青銅器在宋代的時候就製作過一大批仿品。」
「是的。」
孟子濤點了點頭:「在兩宋時期,出土了大量的商周青銅器,北宋宣和年間,因為宋徽宗酷愛青銅器,於是以三代真器為準,仿製了一大批青銅器。」
「另外,宋代是『鬱郁乎文哉』的時代,學術研究空氣濃郁。土大夫們通過對出土物的研究,深感《三禮圖》所繪圖錄的錯誤,欲洗刷漢唐諸儒關於古代制禮作樂的臆說,於是依照出土銅器仿製,以致當時廟堂充滿了仿製的禮器。」
「這些仿製的青銅器雖然大部分神氣不足,缺乏創造,但鑄造精細,傳到現在也很難得。而這件象尊,我認為很可能就是那個時期的。」
二狗說道:「這話我也會說,但你又怎麼能夠證明你說的呢?」
孟子濤說道:「很簡單,宋代宮廷仿的青銅器顯得厚重,但銅質粗糙發暗,無亮底子,有硬鏽也僅一層,顯得浮薄。」
說到這,他就把象尊翻了過來,指著底部,說道:「你們看一下,是不是這樣?況且,如果是商周的真品,又為什麼基本看不到出土痕跡,難不成是從商周那會就傳世到了現在,那不是笑話嗎?」
看著有些傻眼的二狗,孟子濤又指著象尊上的紋飾,說道:「另外,說到紋飾神韻的問題,你們再看這雲雷紋,看著有點真器的味道,但仔細看來,卻過於死板,沒有真器的生氣。」
二狗聽到這裡,馬上反駁道:「怎麼死板了,我看就很活。」
孟子濤冷哼一聲:「雲雷紋是青銅器上的典型紋飾,基本特徵是以連續的『回』字形線條所購成,它作為青銅器紋飾中的地紋,主要起到烘托主題紋飾的作用。」
「真正的青銅器上的雲雷紋,雲紋是圓的,雷紋是方的,交待的很清楚,而且不刻板。但到了這件器物上,雲雷紋卻規規矩矩,排列的很整齊,就像咱們現在學生做作業時打方格一樣,這在真品上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說明,製作者只是理解了古代的青銅器的一部分,並沒有理解它的全部,沒有很好的鑽研青銅器紋飾的特徵。像這樣的東西,皇帝應該不會喜歡,如果是宮廷製作的,說不定,當初就被當成次品處理掉,流傳到了民間。」
舒澤笑著說道:「對,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件東西才能這麼完好的保存下來。」
孟子濤見二狗還有些不甘心,說道:「如果你想要證實也簡單,網上就有雲雷紋的圖片,你對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用這麼麻煩。」說著,舒澤就拿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了一下:「看看,這才是真正的雲雷紋,也不知道你們請的掌眼師傅,到底是怎麼看的。」
二狗傻傻地看著手機上顯示出來的圖片,沒一會,額頭就全是細密的汗珠。
「好了,二狗,你來說說看,咱們這個帳應該怎麼算吧?」舒澤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著二狗。
二狗「咕嘟」一聲,咽下一口口水,強顏歡笑道:「舒少,您這不是還沒買嗎?」
「哦,你的意思是打算糊弄我嘍?」舒澤淡淡地說道。
二狗沉默了片刻,有些光棍地說道:「舒少,實話跟您說,您就算殺了我,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舒澤冷然一笑:「那你剛才說話那麼痛快,難不成說過就當放屁了?」
二狗苦笑道:「誰知道那些傢伙這麼不靠譜啊。」
舒澤說道:「嘿,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可不管。」
「這……」二狗遲疑了片刻:「舒少,您能不能說一下您的想法,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辦到。」
舒澤嘿嘿一笑:「我的條件也簡單,你帶我們去放東西的地方看一下,挑幾件東西,這事就算完了。」
「行,沒問題!」二狗忙不迭就答應了下來。
這話讓舒澤一怔,怎麼二狗答應地這麼爽快,這根本和他原先的想法不一樣啊!這其中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看到舒澤臉上詫異的神色,二狗暗笑一聲,就指了指門口,說道:「舒少,您難道沒有看到門口的『拆』字嗎?」
舒澤恍然大悟,既然這裡都要拆掉了,二狗他們肯定要換一個地方,一些重要的東西很可能已經搬離了,既然如此,讓他進去就不會有這問題了?只不過,這麼一來,他要的東西會不會也已經搬走了?
想到這,舒澤心裡頓時有些急了,揮了揮手道:「這時間也不早了,快帶路!」
「好的,好的!」
二狗連連點頭,先去把門關上,接著就帶著兩人走進了裡屋。而後,就見他走到一個高大的木製衣櫃前,打開之後就把裡面衣服拔到一邊,也不知道他按了哪裡,就聽「嘩嘩」聲響起,露出了一個大概比一個成年人大一點入口。
「舒少,我先進去,你們跟著進來就行。」
說著,二狗按下電燈的開關,一盞有些昏暗的燈就亮了起來,接著就走進了入口。
「我先進去吧。」孟子濤笑了笑,也不等舒澤開口,就率先走了進去。
舒澤笑著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入口另一邊,是一條有些狹窄的樓梯,順著樓梯往下,沒走一會,就到了底部,這是一個有四十多平米的地下室。
孟子濤嗅了嗅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異味,說明這裡經常有人整理,也經常通風。接著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這裡燈光比較昏暗,不過以他現在的視力,還是看的比較清楚的。
只見四周放著多個貨架,但大部分貨架上已經空空蕩蕩,只有零星地放著一些古玩,估計不足原先十分之一,應該就是因為這裡即將拆遷的關係,許多東西已經被搬走了。
二狗笑著說道:「舒少,您先看一下,有什麼問題叫我就行。」
「嗯!」舒澤點了點頭,就對著孟子濤說道:「子濤,你也看看吧。」
「好的……」
說完,孟子濤就向右邊走去,準備從那裡開始看起。
接連看了幾件,孟子濤發現剩下的東西確實價值都比較低,他看過的這幾件裡面,價值最高的也才十萬不到,這還是市場價,如果賣給舒澤,能有三分之一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也難怪二狗不拿出來。
不過,這個價位東西,對他來說吸引力就比較大了,可惜他現在扮演的是掌眼師傅的角色,再加上他實際和舒澤又不太熟,開起口來可不太容易。
「今天撿了個漏就已經不錯了,又認識了舒澤,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孟子濤自嘲一笑,接著拿起一隻青花梅瓶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