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聲音有點大。
寧仙仙安安穩穩坐著沒動。
「怎麼了這是?」劉春花聽著不太對勁,忙放下針線,走到門口,朝外面張望。
寧菜菜悄悄拉住青蘿,壓低聲音問:「阿妹,你做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做啊……」寧仙仙攤手,一臉無辜。
不是她不相信寧菜菜,而是這個姐姐的性子太香劉春花,過於怯懦綿軟,連句謊都不會撒。萬一露餡兒就不好了。
這時劉春花已經推開門要出去看看了。
「娘,外面多冷啊,您去做啥?」寧仙仙叫住她。
「好像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劉春花推門急急忙忙出去了。
她是個善良而傳統的女人。雖然不被婆婆待見,但一向把自己當做寧家的大兒媳婦看待。家中若是有事,她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寧仙仙擔心她吃虧,雖然很想坐在爐子旁邊聽熱鬧,還是連忙跟了出去。
待她走到堂屋外面時,裡面已經吵翻天了。
只見那張先進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滿臉的虛脫,怒氣沖沖道:「一定是你們家的飯菜不乾淨!」
飯菜是高氏和成氏做的,一聽這話,成氏還沒怎麼樣,高氏已經跳起來了。
「你憑什麼說我的飯菜不乾淨?你這年輕後生,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衊別人!」
「自從吃了你們家的飯菜,我都拉了四次了,拉的我腿都軟了!」張先進怒道,「今天我別的什麼都沒吃,就吃了這頓飯,你還說不是你們家飯菜的原因!」
寧周氏和寧大妮都呆呆站著,似乎對眼前忽然發生的事情,有些茫然無措。
成氏連忙把寧碧蓮和寧文等孩子都趕出去,讓他們各回各屋。
媒婆和葉赫擔憂的看著張先進。
葉赫道:「表哥,我去給你請個大夫來吧?」
張先進嚷嚷道:「就算請大夫,也得讓寧家出錢!」
「憑啥我們出錢?」高氏可不是會讓別人占便宜的主兒,聞言豎起眉毛,喝道,「我們就不出錢,你能把我們怎麼著!」
這時劉春花走進來,溫聲勸解道:「張家公子,還是先看大夫要緊……你看別人一樣吃的飯菜都沒有事,應該就不是飯菜關係……」
這話立即提醒了高氏。
她忙道:「沒錯!我們也一樣吃了飯菜,怎麼別人都好端端的,偏就你拉肚子?你自己生病還想要賴上我們家?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在這劉灣村,還有誰敢跟我吵架!」
張先進一個男人,自然吵不過精力充沛的婦人。
何況他拉的雙腿發軟,肚子還在一陣陣的絞痛。
他一把拉住葉赫,「表弟,你是讀書人懂得多點子多,你幫我說!」
葉赫性子淡泊,本不想跟幾個婦人一般見識。但他抬頭看見那個一身破襖的胖姑娘站在門口,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其實……」他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表哥雖然和我們吃的是一樣的飯菜。但有一樣東西,卻是表哥吃了,但我們還沒吃的……」
「什麼?」高氏迫不及待的問道。
「就是這個。」葉赫伸手把一隻碗端起來,托在手中,笑道,「這碗肉湯,目前為止,只有表哥一個人吃過。如果真的是飯菜的原因,那就一定是這肉湯有問題。」
眾人面面相覷。
確實,這碗湯是後來寧大妮親手盛來的,除了張先進,目前還沒有別人吃過。
張先進也想起來了,跳起來就朝寧周氏等人叫道:「你們去給我找郎中,還得賠償我銀子!不然我就去衙門告你們!」
寧大妮衝口叫道:「你胡說八道!我也吃了肉湯了,我怎麼好端端的?!」
屋內安靜了片刻。
寧大妮什麼時候喝了肉湯?
飯桌上並沒有她的湯碗啊!
難道說……
她偷吃?
寧周氏似乎早已料到自己女兒的德行,臉上沒什麼表情。
倒是高氏大為不滿:「大妮,你怎麼能偷吃?那一鍋子湯還得留著給爹和大哥他們回來吃呢!孩子們一個都沒吃上,你倒是不客氣!」
「我就吃了幾塊嘗嘗味道,怎麼不行了!」寧大妮不甘示弱的樣子,看得張先進更冒火。
寧周氏也回過神來了,忙道:「既然我們家大妮說吃了沒事,那就不是家裡肉湯的錯。葉公子還是估計錯了!」
葉赫頓了頓,抬手把湯碗送到嘴邊,把剩下的半碗湯嘗了一口。
眾人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全都愣愣盯著他看。
「在下不才,在書院的時候,跟著先生學過幾天醫術。」葉赫眉頭微皺,舉起碗,「如果我沒猜錯,這碗裡的湯,放了許多巴豆……」
「什麼?!」張先進差點跳起來,「你們是不是想謀財害命啊!」
「湯里怎麼可能會有巴豆?」高氏不信,跑去廚房又盛了一晚來,遞給葉赫,「我才盛的,葉公子喝試試!」
葉赫果然接過來喝了口,搖頭:「這裡沒有巴豆的味道。」
寧周氏忍不住道:「你一會說有,一會說沒有。這可是同一鍋湯!到底有沒有,你給個準話行不行?」
「你還聽不明白?」張先進氣憤叫道,「別人的湯都是好的,單給我的湯碗裡下了藥!到底是誰幹的!」
眾人不由得看向寧大妮。
這碗湯可是她親自去盛的,別人沒碰過。若說下藥,也就只有她一個人能做了。
「都看我幹啥?」寧大妮氣惱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好好的,我為啥要給他下巴豆?」
「還不是因為你看上我表弟長得俊俏!」張先進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跳起來就給了寧大妮一耳光,「臭婆娘!雖然你長的難看,看在你是個黃花閨女的份上,我本來還打算娶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惡毒!老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你!」
寧大妮雖然是個村姑,但從小也沒挨過一次打,頭一次被一耳光打懵了。
寧周氏怒了,上前就要撕張先進,「臭小子,老娘撓死你!」
葉赫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倆可不是幾個老娘們的對手。也顧不得講理了,拉著張先進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