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姝,女,二十三歲,中都電影學院畢業已一年,也跑了將近一年的龍套。她雖是從電影學院畢業的,可不是表演專業,而是戲文專業的,也就是說,以後的工作方向應該是編劇這一類,然而就在她畢業前夕,她那比她小七歲的親妹出了車禍,她的人生便也就此走向另一條路。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人生,還能拐這麼一大個彎。
「……請問您是?」那聲音直接響在腦海中,沈雲姝也不知該看哪兒,視線只得落在沙發前茶几上的一個熊貓茶杯上。
那聲音竟也回答了她:「你可以認為我是宇宙意志。」
「宇宙意志?」沈雲姝瞪大了雙眼,她還以為對方頂多是個外星人的設定,可「宇宙意志」?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像是一部小說或影視劇里正派的最大靠山啊。
那聲音繼續道:「你已被選中,從今日起,將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幫我完成一系列任務。」
「等等,我好像沒答應你吧?」沈雲姝忙道。
那聲音停了停,接著沈雲姝聽到了片場自己從半空落下時的扭曲聲音:「二二二二二二……」
她臉一紅,隨即無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當時情況危急,她就這麼被它給坑了!回想那時護住她的力量,她深吸口氣道:「為什麼是我?」
「你最契合。」那聲音道。
這回答讓沈雲姝根本不知該怎麼反問,停頓幾秒後她才又問:「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可從你不藉助任何東西就能跟我進行這樣的交流,且那時候能救下我來看,你的能力非常強大,為什麼還要我幫你完成任務?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人類而已!」
「再強大的能力也有邊界。」那聲音道,「你幫我,就有機會治好你的妹妹。」
沈雲姝呼吸一窒,幾乎迫不及待地說道:「好,我幫你!你快說要我做什麼,我立刻就去做!」
那聲音道:「幫助你妹妹的方法,在你幫我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你必須自己尋找。而我,也只會出現這一次,今後,全都要靠你自己。」
沈雲姝用力點頭,眼中極為興奮:「我知道了,你快告訴我,要我做什麼?」
「你將在平行宇宙出問題時穿梭過去,將擾亂該平行宇宙穩定性的因素去除,才可回來。」
「平行宇宙?有幾個?」沈雲姝皺眉。
「無數。」
沈雲姝臉都綠了。
那聲音繼續道:「不是每個平行宇宙都會出問題,然而一旦一個平行宇宙崩塌,將會導致整個宇宙的坍縮。」
那聲音頓了頓:「你是在救世。」
沈雲姝有些無法接受這神展的劇情,她以為她是遇到了類似小說里的那種快穿,可看它的表述,並不是那樣,還說她這是在救世……把救世這一巨大的擔子擱在她一個文弱女生的肩上,不覺得太不靠譜了麼?
「『救世』的只有我,沒有別的夥伴?」沈雲姝道,像復仇者聯盟,正義聯盟,拯救世界不是一個人的任務,總有小夥伴互相扶持的啊!
「沒有。契合者只有你。」那聲音道,「唯有你能安然穿過平行宇宙間的能量壁壘,唯有你能聽到我的聲音。」
沈雲姝:「……」聽起來她好像也很厲害的樣子……這大概可以算是個金手指了吧……
她忽然道:「會不會我從威亞上掉下來的時候已經昏迷成了植物人,不論是聽到你的聲音,還是你讓我去平行宇宙做任務這件事,都是我的夢境?畢竟這也太不唯物了!」
那聲音道:「你能聽到我的聲音,這與你的唯物觀並不衝突,我的存在狀態是以你們地球人目前的科技無法理解的。我無法證明你不是在做夢,你只需選擇信與不信。」
沈雲姝想了想:「那你說一個我不知道的事吧?」
那聲音道:「這沒有意義。你無法證明我所說的是真是假。假如這是夢,我如今所說的,將來都可以自洽。」
沈雲姝沒轍了,她看過太多的科幻作品,所以才會生出她早已成了植物人,如今不過是夢境的想法。然而,這無法證明,無法證偽,她能做的,不過就是相信自己還在現實之中,像過去一樣過好她的人生。
「我具體該怎麼做?」沈雲姝整了整神色,認真道。
這位「宇宙意志」先生or女士選擇了她,想來就不會讓她拒絕,畢竟按照它的說法,她是唯一的「契合者」。更何況之前她雖被坑,到底是自己的選擇,之後勢必要幫它了。且按照它的說法,若她不幫它,整個宇宙都有危險……雖然她覺得挺扯的,可她願意為了它所說的有機會治癒她的妹妹而努力一試。
那聲音道:「若有平行宇宙出現危機,你需儘快過去,你將會感應到異變源頭,去拿到它,它將融入你體內,將來……等收集到一定程度,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融入我體內?那些異變源頭究竟是什麼東西,該不會對我的身體有毒副作用吧?」沈雲姝有些擔憂。
「它們可以是任何東西。它們不會傷害你,反倒會讓你因此得益……將來你會明白。」
「我怎麼過去?而且過去後那邊的時間跟這邊一樣麼?所謂的感應究竟是個什麼感覺?」沈雲姝仔細詢問。
那聲音答得認真,可內容在沈雲姝聽來卻極為敷衍:「一切都與你的意念有關。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意念?這聽起來也太……」沈雲姝正想抗議,聲音卻微微一頓。她忽然有一種奇怪的心慌之感,好像不遠處有什麼東西正在召喚她似的。
「第一個異變源頭已出現了。」那聲音道。
沈雲姝仔細感受了一番那種好像有一根繩子拴在身上,不停扯啊扯的感覺,明白了它並非在誆她,當那種感覺來的時候,她確實不會弄錯。
「那我怎麼去?」沈雲姝道,「而且你還沒跟我說,那邊時間跟這邊是不是相同呢!」
「你過去了便能知曉。」那聲音不急不緩,「一切都在於意念,只要你想去,就能過去。只是你要記住,找不到異變源頭,你回不來這個宇宙。」
沈雲姝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我會努力的!」她頓了頓,「那我過幾天再過去行不行?」
那聲音道:「儘快。從異變源頭出現到引發平行宇宙的震顫乃至崩塌,所需時間不定。」
「我知道了!」沈雲姝鄭重道。
「祝你好運,我的救世主。」那聲音最後道。
「宇宙意志?你還在嗎?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過了幾分鐘,沈雲姝出聲詢問,然而一點兒回應都沒有,就好像剛才的那場對話,不過是一場荒謬的夢境。
然而那股細細密密的拉扯力量還在,沈雲姝知道,那不是做夢。
手機鈴聲響起,沈雲姝從沉思中回神,忙拿起手機一看,是她妹妹。
她立刻接起,語氣極為輕快:「露露。」
手機那頭是沈雲姝的妹妹沈雲露,聽到自家姐姐的聲音,沈雲露立刻道:「姐,你下戲了啊?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接。」
「對啊,我剛剛回家呢。」沈雲姝笑著,儘量掩飾自己聲音中的異樣。
沈雲露聲音興奮:「姐,剛剛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義薄雲天》裡面,你演的是那個乞丐對不對?妝畫得好濃啊,一點都不像你了!你明明這麼漂亮,怎麼就不讓你露個全臉呢?」
「哎呀,我這個角色就是這樣的,下回我一定爭取個露全臉的。」沈雲姝反倒是笑著安慰妹妹,「對了哦,我之後幾天要跟著劇組進山,山上信號不好,也不知道幾天才能回來,或許要幾個月,你跟媽媽說一聲,手機可能會打不通,讓她別擔心我。」
「是什麼戲啊?」沈雲露興致盎然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帶著少女特有的軟糯,「怎麼要這麼久?這回姐你演的是什麼角色?是哪座山啊,危不危險?」
「這次可能會演個戲份稍微多點的角色吧,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哪座山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嘛,你姐我連十八線都不是,他們哪會特意告訴我一聲呀?不過人挺多,肯定不危險的……」
沈雲姝極為耐心,溫柔地跟沈雲露解釋著,手機那頭時不時聽到沈雲露的驚呼聲、感嘆聲。
許久之後,沈雲姝才掛了電話,望著手機發呆。
沈雲姝畢業那年,沈雲露出了嚴重的車禍,僥倖活了下來,卻高位截癱,只一雙手能動,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康復的機會幾乎沒有。沈雲露一直想當演員,準備高三的時候去考沈雲姝就讀的中都電影學院,那時候她還對沈雲姝撒嬌,說等以後她當了演員,姐妹倆就一起合作,一個寫劇一個演。
沈雲露軟糯的撒嬌還在眼前,一場車禍卻無情地奪走了她的希望、她的笑容。剛得知自己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沈雲露天天以淚洗面,甚至有過輕生舉動。沈雲姝家是單親家庭,家裡原本只有母親李玫開著間小超市謀生,溫柔賢惠的李玫看到自己二女兒遭受的罪痛苦不已,幾乎也跟著一起崩潰。那時候是沈雲姝撐起了整個家,她請假在家陪著媽媽和妹妹,還去媽媽老家柳河鎮把外公外婆請了過來,幫著一起看著兩人,就怕出點什麼問題。
再後來,沈雲姝告訴沈雲露,她會替她完成心愿。於是,沈雲姝從戲文畢業後,沒有走上編劇這條路,反倒是成了個跑龍套的,拍什麼片子不重要,演什麼角色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沈雲露能在電視上看到她,看到她這個姐姐在替她完成著她此生都無法實現的心愿。效果也是顯著,近一年了,沈雲露幾乎恢復了過去的活潑開朗,讓沈雲姝很欣慰。
想到李向說讓自己休息幾個月的事,沈雲姝忍不住輕嘆一聲。她過去一直在跑龍套,演的角色自然起不了多少水花,所謂的讓她休息幾個月,不就相當於把她給雪藏了麼?她本就沒有任何名氣,之後新人層出不窮,誰還記得她?這次的戲她早跟沈雲露說過了,聽說她這回演的角色戲份比以前長,沈雲露很是激動,一直期待著呢。可現在她被劇組開了,也不知該怎麼跟她妹妹解釋。好在電視劇拍好後不一定能播,播出的時間距現在說不定會很久,希望露露把這事給忘了吧……
整理好心情,沈雲姝拿上錢包出了門,直接跑去戶外用品店,買了個大背包,在店主的推薦下買全了包括帳篷在內的野外生存用具。戶外用品店的東西不便宜,以沈雲姝這一年斷斷續續跑龍套賺到的錢,根本不足以支付。好在她大學期間出版過兩本系列驚悚懸疑小說,銷量還可以,再加上她賣過幾支微電影和小成本電影的劇本,至今存款有將近二十萬,花個幾萬買這些倒也下得了手。所謂的平行宇宙究竟是怎樣的她現在根本不清楚,去了後要是不找到異變源頭就無法回來,因此她去之前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回去後,沈雲姝又找到房屋中介多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免得她沒及時回來房裡的東西被他們亂動。穿好衝鋒衣運動鞋,背上大背包,沈雲姝站在客廳里環視了一圈,深吸口氣閉上雙眼,正如同「宇宙意志」曾說過的那樣,用意念表達自己想過去那平行宇宙的願望。
被平行宇宙拉扯的感覺從出現起就沒有消失過,好在習慣之後並不會讓人太過難受。在沈雲姝動了意念之後,被拉扯的感覺越來越重,當那股力量到達一個頂點時,她只覺腦袋一重,一暈,腳下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一個傾斜,她下意識蹲下穩住身形,同時睜開的雙眼前卻驀地闖入一個黑漆漆的巨大八腳怪物。
沈雲姝嚇得一聲慘叫,整個人連帶著背包從山坡上咕嚕嚕往下滾,好在坡緩又不高,她很快落到平地,穩住了身形。
她抬頭望去,那不是她的幻覺,半坡中果真趴著個像是蜘蛛般的巨大生物,背部長了張扭曲的人臉,在昏黃的暖色光中顯得極為可怖。
——這個是什麼世界,那究竟是什麼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