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7)
閨女的話,確實叫林芳華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心。筆神閣 bishenge.com但隨即就想到了白嬤嬤回去後在楚夫人的耳邊低聲的嘀咕了一句之後,楚夫人瞬間就變了的臉色。
林芳華的理智一下子就回籠了,她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閨女,問道:「你你這衣服,是不是被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看見了?」
齊朵兒的臉更白了,牙齒咬住嘴唇,連嘴唇也慢慢失去血色。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誰知道那麼巧,就這麼面對面的給碰上了。想躲都來不及。娘咱們現在要是不想辦法,女兒就算嫁給四少爺,那也是楚夫人的兒媳婦。她知道了這一碼事,知道女兒跟世子女兒往後的日子能有好嗎?」
林芳華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要是自己是楚夫人,會怎麼做呢?她肯定不會答應退婚,因為她害怕自己到處嚷嚷,毀了她兒子的名聲。害怕這婚事退了,自家會更有理由糾纏著她兒子不放。可要是這婚事成了,自家閨女只要一嫁過去,就得在她的手裡攥著,想怎麼拾掇都行。就是製造的『病故』也不是不能。只要人一死,就算是一了百了了。在後宅,想要一個女人的命,太容易了。真到了那一步,可就真的晚了。到時候,人也是成了別人家的,對方門第又高,真有個什麼,她又能指望誰出頭?是齊家還是林家?
想到這裡,林芳華生生的打了一個冷顫,她的拳頭慢慢的攥緊,在屋裡不停的轉悠。
如今該怎麼辦?
「孽障啊!」林芳華越想越無助,不由的一巴掌拍在齊朵兒的肩膀上,「你心裡什麼都明白,怎麼還干出這樣的糊塗事來。如今可怎麼收拾?你要是有個萬一,叫我這後半輩子靠誰去?」
齊朵兒都後悔死了。這不是事後才想明白的嗎?如今真是越是琢磨就越是害怕。等自己過了門,那楚夫人害怕自己跟世子干出醜事來,一點會先叫自己無聲無息的死掉的。
「娘!」齊朵兒深吸一口氣,「如今不是想以後怎麼富貴,倒是得先趕緊保住性命。女兒真不能嫁過去!嫁過去就是一個死!娘」
「那你想怎樣?想退親?」林芳華轉身看向閨女,「你以為現在你想退親就能退親?」
齊朵兒搖搖頭:「我」她張開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事實上她腦子也蒙著呢,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這麼固執的看向林芳華,哀求道:「娘,想想辦法。一旦成親,女兒就是個死。娘我不想死我捨不得娘」
林芳華的手忍不住抖起來:「你這孽障」她抬手擦了女兒臉上的眼淚:「叫我想想,叫我好好想想想想該怎麼辦才好」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想起腳步聲。母女兩人趕緊打住話頭。
三喜在門外就站住了,也沒進去的意思,高聲道:「姑奶奶,我們姑娘問您,是跟我們一起啟程回家呢?還是打算自己走?」
林芳華心裡正煩,高聲道:「讓她們先走。」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林雨桐對於林芳華的回覆一點也不意外,看不順眼的人別說一起走,就是相互看對方一眼,都覺得彆扭。
她站起身,對著一直魂不守舍的林雨枝道:「大姐,那咱們就走吧。趕在天黑以前就能到家。」
說完,就見林雨枝還跟沒聽見一樣呆呆的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春梅歉意的對林雨桐笑笑,才在一邊輕輕的拉了林雨枝的袖子:「姑娘,二姑娘說該走了。」
「走?」林雨枝恍然了一下,就站起身來,「對!那就走吧。」說著,她就抬眼看了林雨桐一眼,「不是要走吧,那就趕緊走吧。」
一邊說著,一邊抬步往外走,也不管林雨桐,掀起帘子就直直的出去了。
春梅跟夏荷對林雨桐福了福身,尷尬的笑笑,才起身趕緊往出追。
「姑娘,這大姑娘今兒是怎麼了?」滿月上前扶林雨桐,低聲問道。
林雨桐搖搖頭:「不用管她。」看樣子,她上輩子一定在謹國公府,而且過的很不如意,要不然不會一個嬤嬤就能將她嚇的進退失據。
主僕三人從院子裡出去,直接往寺廟的大門外走。卻不想剛碰上謹國公府準備啟程。遠遠的看見四爺跟兩個比他年紀稍長的男人說話。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
林雨桐低下頭,快步出了寺廟大門。她感覺的到,三喜扶著自己的手不由的用了勁了。之前她不知道四爺的身份,如今打眼看過去,她心裡估計也有了幾分猜測。三個年輕的公子,只有四爺看起來瘦弱單薄,那這個國公府四少爺的身份並不難猜測。之前還以為是先夫人的娘家人,如今再看,可真是大謬了。
事實上,三喜真的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姑娘跟表姑娘的未婚夫牽扯不清,表姑娘偏偏跟夫家的大伯子不清不楚。這任何一件事傳出去,都是能要人命的。
看見林雨桐的不僅是四爺,金守仁和金守禮都看見了。
「那是林家的姑娘?」金守禮說著,就戲謔的看向四爺,「老四,這林家今兒來的可真是巧,聽說齊家太太可是去跟大伯母請安了,說了大半天的話。感情今兒是丈母娘要相看女婿?」
四爺擺擺手:「人家林家是為了給亡故之人祈福才來的,三哥慎言。」卻絕口不提齊家的事。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金守仁,似乎是想轉移話題問道:「今兒這麼多人找大哥,大哥上哪躲懶去了?」
金守仁想起那位齊家的姑娘,在面對四爺的時候多少有點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聲,才道:「隨便在寺里轉轉。」只回了一句,就四下里找人,「叫人催催母親,抓緊時間趕路吧。夜路可不好走。」
四爺也沒糾纏,餘光瞥見林家的馬車慢悠悠的離開了,才笑著應了金守仁一句,「叫人去催催。我就先上馬車了。」
「怎麼?不騎馬了?」金守禮擠兌道。
「累的慌。在車上還能睡一覺。」四爺說著,轉身就走。心道,既然身邊還不乾淨,情況也不甚明了。又有人不想叫他身體康健,那他還真就不能這麼快的健康。
金守禮看著四爺的背影,嘴角撇了撇:「誰叫你逞強的?」
四爺剛上了馬車,貴喜就塞了兩個軟枕上來,「三少爺叫人送來的。」
四爺順手將軟枕墊在腰後,這個二房的嫡子,看著嘴上沒把門的,但是做事卻比金守仁心思細密。
林雨桐上了馬車,就直接靠在車廂上假寐。這齣門的馬車一點也不舒服,坐幾個人沒問題,但想在裡面躺一躺,還真不行。連腿都伸不直。
「二妹!」林雨枝看著林雨桐緊閉的雙眼,知道她是不想說話,但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林雨桐睜開眼睛,看向林雨枝:「大姐有事?」
「你」林雨枝狐疑的看向林雨桐,「剛才在寺廟門口站著的三個公子,你可看見了。」
林雨桐不知道她想說什麼,謹慎的道:「遠遠的掃了一眼,怎麼了?」
「那個瘦弱的就是四公子吧?」林雨枝打量林雨桐的神色,「你覺得他如何?」
林雨桐就覺得緊挨著自己坐的三喜身子僵硬了。也是!心裡有鬼,猛地聽人這麼一問,還以為是今兒自己跟四爺私下見面的事被林雨枝知道了呢。
但林雨桐心裡有譜,林雨枝對自己並沒有設防,她一直盯著的都是齊朵兒。因此,應該沒有現什麼。
她拍了拍三喜的胳膊,「將靠墊給我再加一個,顛簸的脊背疼。」
三喜這才回神,趕緊應了,從座位下拿靠墊出來,給林雨桐塞在背後。
林雨桐舒服轉動了一下脖子,反問林雨枝:「哪個跟哪個我都沒看清楚,哪裡知道怎樣?大姐怎麼會這麼問?」
林雨枝掩飾般的笑笑,「就是羨慕罷了。你說表妹這親事,也真算是好親事了。雖是庶子,但也是宗室子弟。誰也不敢小看。而且,這過了門,真要是想自己過日子,分出府去,只怕國公夫人只有更歡喜的。到時候自己當家做主,比跟著公公婆婆,一大家子過日子舒服多了。要這麼一算,這可不是上好的親事。那四公子看著也斯文俊秀,也不像是短壽之人。所以,我說著親事當真是個好親事。」
林雨桐心裡納罕,這怎麼聽著像是夸四爺的優勢呢。她倒想聽聽她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於是笑道:「老太太和姑奶奶精挑細選的,那肯定是好親事。」
林雨枝卻湊過來,低聲道:「什麼老太太和姑奶奶精挑細選?二妹,你還不知道吧。人家謹國公府當初打媒人上門,本就是上門給你提親的。哪裡有給齊家姑娘說親,上林家門的道理。」
林雨桐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大姐從哪裡聽來的胡話?」家裡可是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她也是一點都沒聽過。
林雨枝心道:這要不是上輩子到了國公府才聽了一耳朵,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老太太真的是將親孫女的姻緣給了外孫女。她看了林雨桐一眼:「以前,你只呆在你的雲霞院,哪裡關心外面的事情。」
林雨桐笑笑,沒有說話。林雨枝這麼說,那肯定就是了。但是出於什麼原因,國公府認了調換的事。這才是她關心的。但看林雨枝的樣子,對這緊要的地方,卻全然不關心。於是笑道:「都是下人們嚼舌根的話,不足為信。」林雨枝如今這樣子倒是有點像是想挑起自己的不滿,似乎更盼著自己跟齊朵兒爭搶婚事一樣,怎麼想都覺得像是撮合自己跟四爺。這叫她就更琢磨不明白這位的心理了。齊朵兒嫁給四爺,這不是就徹底斷了齊朵兒跟金守仁的未來嗎?對她自己並沒有壞處,她做什麼巴巴的攛掇自己壞齊朵兒的事。
林雨桐覺得,自己不算聰明人,也從來不敢覺得別人笨。但對林雨枝,她真是有些不懂了。這姑娘的邏輯她實在是看不明白。
林雨枝嘴角動了動,見林雨桐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她真是出於好意。二妹要是能嫁給那位四少爺,也算是得了善終了。「這沒人為咱們操心,咱們自己就得為自己操心。沒人給咱們謀劃,有時候就得自己給自己謀劃,是不是這個道理?」
林雨桐就閉上了眼睛。就算我要謀劃,也不能嚷出來鬧的人盡皆知吧。她輕笑一聲:「大姐,你出於好意我知道。但妹妹也給姐姐一句忠告」
「什麼?」林雨枝不由的朝林雨桐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去。
林雨桐猛地睜開眼睛,然後伸手壓了壓嘴唇:「不管心裡謀劃什麼,在事情辦成之前,都別說出來。有些東西,做歸做,但是即便做了,一輩子都不能說,跟誰都不能說。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成害。這句話,你只要記住了,這輩子你都受用不盡。」
「什麼意思?」林雨枝看著林雨桐喃喃的問道。
林雨桐輕笑一聲,「意思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想咬人一口,事先你就都閉緊嘴,夾緊尾巴,悄莫聲息的湊過去,猛不丁的難,才能一咬一個準。可聽明白了?」
林雨枝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來了,這個不咬人的狗可不就是自己這個嫡妹的寫照,這些年不吱聲,可是露出獠牙就叫人措手不及。她看向林雨桐的眼神越的慎重起來。閉上嘴再不言語。
林雨桐眼睛睜開一條縫瞄了林雨枝一眼,見她還算正常,就真的閉眼假寐去了。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了,林芳華和齊朵兒相對而坐。
「娘」齊朵兒跪下,拉著林芳華的手,「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林芳華搖搖頭:「當初為了你的親事,娘是託了人的。好容易請貴人為咱們說了話,咱們如今倒是先反悔了。就是娘願意,齊家本家也不會願意。貴人說話可不是放屁,不興一會一個主意!」
齊朵兒嘴角抿了抿,這才抬起頭,看著林芳華:「我倒是有個辦法,娘要不要聽聽?」
林芳華低頭看著閨女,見她才半天時間,笑臉都嚇的黃了,心不由的又軟了兩分:「你你說吧。到了這時候了,還有什麼說得說不得的?」
齊朵兒握住林芳華的手,低聲道:「能不能找個不得不換人的理由?」
「換人?」林芳華有點沒聽懂,「怎麼換人?」
「要是那位四少爺跟別人有了肌膚之親,而這別人得是叫咱們甘心退讓的人」齊朵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您想想,如此一來,咱們的名聲也不會受影響,也能從這婚事裡順利脫身」
林芳華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你是說叫枝兒那丫頭」
「不是!不是大表姐。」齊朵兒的聲音更低了下來,「是二表妹!她是嫡女,身份比我高。反正下定是下到林家的,換林家的姑娘才能更不動聲色。對外只說,大家聽差了也就罷了。等將來輪到女兒的婚事咱們到齊家的別院辦,就更能堵上別人的嘴了。」
林芳華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你可知道這婚事本就是娘跟你外祖母從二丫頭那裡給你搶來了的早知道這樣,我又何必折騰」
「娘!」齊朵兒殷切的看著林芳華,「女兒讓娘操心了女兒以後一定爭氣,給娘掙一份體面」
話說了一半,聽見外面有了腳步聲。齊朵兒趕緊站起身,問守在門外的脆果:「誰來了?」
「是是陳嬤嬤,姑娘。」脆果在外面,將裡面兩主子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心早就慌的不得了了。這會子看見陳嬤嬤,心就更虛了。
陳嬤嬤本來打算跟著兩個姑娘回去的,誰成想糊裡糊塗的被姑奶奶留下了。眼看天晚了,這今晚是回不去了。可不管怎麼說,還是應該問問這位姑奶奶接下來該怎麼安排。誰知道在對面的抱廈里隔著窗戶看了好幾次這邊,這屋裡還是沒有動靜,只有脆果這丫頭跟個門神似得守在門外。她實在等不得了,才過來的。見脆果先慌了,她心裡就恥笑。這院裡還有幾個粗使婆子,表姑娘回來的樣子,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她雖不知道表姑娘回來穿的男人衣服是誰的,但肯定不是那位四少爺的,要不然楚夫人不會當時就變了臉。
對這些,她也沒探究的心思,只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在屋外朝裡面問道:「姑奶奶,如今不早了,要是今晚要住下,老奴就打人去跟寺里說一聲。」
「不用!」林芳華直接站起來,「不住了,咱們直接去水雲觀。」
去水雲觀?
做什麼?
難道是去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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