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8)
在天擦黑的時候,林家的馬車回到了府里。讀爸爸 m.dubaba.cc
林雨枝下了馬車,連話都沒跟林雨桐說,帶著丫頭就直接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怎麼了。林雨桐心道:只怕這位上輩子也沒活多大年紀,要不然性子不會這麼毛躁。人多活一輩子並不會變的聰明,但增長的見識和經驗本就是智慧的一部分。可看她的樣子,還得磨一磨。
等回了雲霞院,香梨就回稟道:「趙姨娘叫柏哥兒在咱們院子裡的小佛堂抄了一天的孝經,如今就在佛前供著呢。」
林雨桐挑挑眉,倒是對趙姨娘又高看了兩眼。雖然她心裡對甘氏和自己恨得要死,可是大面上做的還算能迷的住別人的眼睛。今兒去寺里,柏哥兒沒去,林雨桐也沒去催問。結果人家叫柏哥兒在佛前抄經書。還真挑不出什麼理來。
「找一套文房四寶出來。」林雨桐伸開雙臂,由著桂芳過來給她寬衣,「再叫廚房做一桌素席面,一起給柏哥兒送去。」
不就是面子上的這點花活嗎?誰不會了?
趙姨娘看著送來的東西,暗自咬牙,「還真是小瞧了她。原來也不是一味的就知道打打殺殺的橫衝直撞,這要圓滑起來,也不輸給任何人。」
翠柳低頭,不敢接話。她娘挨了一頓打,反倒不敢記恨那位主子,倒是更擔心趙姨娘真的有了害她性命去誣陷二姑娘的心思。前兒自己回去,拿了趙姨娘賞下來的藥材,娘愣是不敢用,反而叫爹將藥材拿到藥鋪叫藥鋪折換成銀子。還一再叮嚀自己,千萬長點眼睛,別得罪那位二姑娘。如今聽姨娘又念叨二姑娘,她是半句話也不敢多說的。
趙姨娘也沒心思注意一個丫頭都在想什麼,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怎麼不見姑奶奶回來?這可真是的,去的時候不一起去,回來的時候也不說一起回來。這還是一家人嗎?」說著,就哼笑一聲,叫了翠柳:「你去找大管家,就說我的話,叫他趕緊打人去接了姑奶奶回來。這天黑下來,走夜路出了事可怎麼得了。咱們這位二姑娘,還是年輕。萬事還得他這個管家多操心。我這個長輩,如今也就只能跟在她身後描補描補了。」
翠柳低頭應了一聲,她心道:這自稱二姑娘長輩的話還是不要說出去才好,要不然那位小主子還不定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呢。姨娘也就是背後要強,真要擺長輩的款,怎麼不當面去提點,說到底,還是底氣不足。
她走的利索,等找到大管家,才現正有人跟他說話。近前一看,才知道是二姑娘身邊的香梨。
遠遠的還能聽見香梨的聲音:「趕緊打人去。若是路上碰不到人,許是姑奶奶在寺里住下。那就直接去慈安寺,將人安安全全的帶回來才好。二姑娘吩咐了,大晚上大家都辛苦,叫大管家叫外廚房給大家準備乾糧,另外一人多賞一吊錢,算是給大家的辛苦銀子。如果外院不好支取,由內院支出也是一樣。」
林福聽的連連點頭,「二姑娘想的周全,外院沒什麼不方便。」
香梨就福了福身,一轉身看見翠柳。
翠柳就有些尷尬,人家都想的這麼周全了,自家姨娘那些話還能說嗎?她眼珠一轉,連忙道:「姨娘叫我來問問,給大少爺新請的先生,什麼時候到?」
香梨點點頭,也沒心思聽大管家是怎麼說的,橫豎跟她們雲霞院不相干。
林福還兀自納悶呢,「今兒早上,趙姨娘不是打人問了一次嗎?」
翠柳見香梨走遠了,才長出了一口氣:「那什麼可能姨娘忘了吧。」說著,福了福身轉身就跑了。
林福搖搖頭,哼笑一聲,想撿漏撿了個鞋底子摔臉上了。何苦呢?
這麼想著,也不敢耽擱,趕緊安排了十多個精壯的護衛出門,去接這個任性的姑奶奶。
覺得這位姑奶奶任性的可不止林福,此刻林家老太太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說你怎麼能怎麼任性呢?」老太太看著風塵僕僕趕來的閨女,臉都氣的青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水雲觀。這裡里外外的,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宗室皇親,咱們林家在這裡算什麼?大晚上的,早就戒嚴了,一點風水草動,都能吹到貴人們的耳朵里去。你呢?這麼急慌慌的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什麼事不能等我回去了再說?你今兒都三十了,不是十三歲的小姑娘。怎能任性糊塗至此?」
「娘!」林芳華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女兒不是沒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
齊朵兒低著頭,怯怯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不敢上前。
看著女兒跟外孫女的樣子,老太太就是鐵打的心,也禁不住她們的眼淚。她擺擺手,「先去梳洗吧。換了衣服,再過來說話。」說著,就對梅嬤嬤道,「給準備吃的去。可憐見的,只顧著趕路了,餓到現在。」
梅嬤嬤趕緊低著頭出去了。心道,這可不都是您給慣出來的。這姑奶奶,跟當年沒出嫁一樣,可見,姑爺沒去世之前,也彈壓不住這位。要不然這性子不可能一直都這樣。
她剛轉出屋子,就跟陳嬤嬤走了個面對面。這水雲觀住的貴人多了,林家的地方就狹窄。一個套房,東西兩間住著婆媳兩人,想避開都不能。
梅嬤嬤出門,陳嬤嬤則進了雲氏的屋裡。
雲氏早聽見小姑子追來了,她知道一定有什麼急事,卻也不好過去問。剛好陳嬤嬤跟著來了。她自然要將人叫進來,好好的問問。
陳嬤嬤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遍:「楚夫人當時就變了臉色,不等我們出門,茶杯子就扔出來了。可見心裡有多惱怒。表姑娘這事辦得叫人家撞了個對面。您說說」她說著,就小心瞅著雲氏的神情,見她動了怒,就知道為了什麼。姑娘家的名聲壞了,可壞在壞在表姑娘住在林家,可不帶累了家裡姑娘的名聲?三姑娘可是夫人的心頭肉,這可不是戳了夫人的肺管子嗎?於是,她更知道下面的話該怎麼說了,「白嬤嬤剛開始還以為是咱們家三姑娘,問到二姑娘身上,這二姑娘心眼倒也正,只說咱們三姑娘年歲還小,就沒了別的話。院裡的那麼婆子隔得遠,都聽見了。」
雲氏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這倒也罷了。總算是沒白提攜了她一場。」
陳嬤嬤這才又將林雨桐如何彈壓林芳華和趙姨娘的事說了,「您是沒瞧見那氣勢,就那麼對姑奶奶說『我現在還姓林,您如今可姓齊林。』一口一個『客人』,一口一個『家事』,分的可清楚了當著伯爺的面說把柏哥兒挪到雲霞院住,伯爺愣是沒反駁。說是『夫人不在,沒道理叫姨娘養著家裡的哥兒』,您聽聽,當時將趙姨娘堵的,在院子裡撒潑打滾」
「好一個二姑娘。」雲氏臉上這才有了笑容,「籠絡好了她,咱們說不得能添一個好幫手。」說著,就收斂了心神,「這都是以後的事了。你既然來了,就跟著伺候吧。二丫頭是聰明人,沒有你看著,也不打緊。她也不會拿著手裡的權力不撒手。再說了,這家裡的人都不是傻子,沒有扒著遲早要出閣的姑娘的道理。所以,寧肯叫二姑娘的手伸長著些,只要她能斷了趙姨娘的路,咱們捧著她也無妨。如今要緊的倒是,你給我緊盯著那不省心的母女,別叫她們壞了事。」
對於雲氏來說,姨娘或許糟心,但還在能轄制的範圍內。但最糟心的就是小姑子,這動不動就跟家裡的姨娘攪合在一起的小姑子,簡直不能更討厭。如今更是有點輕重不分,帶累娘家,這母子倆還是想辦法送回齊家更妥當。
陳嬤嬤趕緊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而對面的屋子裡,老太太的歪在榻上都提不起一點勁來。
「你這是想打壞了二丫頭名聲的主意。」她的手顫抖的厲害,手裡的佛珠都已經拿捏不住了。
林芳華低聲道:「娘,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一邊是朵兒的性命,一邊是二丫頭的名聲。這輕重人總得先活著吧。」
梅嬤嬤看了林芳華一眼,垂下眼瞼。這話看似有道理,其實真是自私到了骨子裡。為了保住自己閨女的性命,就犧牲別人閨女的名節,這算盤打的可真是精明。想起甘夫人,她心裡一嘆,那是多厲害的一個人。要是叫她知道有人這麼算計她閨女,回頭能把你生吞活剝了。
老太太似乎也想到了誰,壓低了聲音,靠近林芳華道:「那個女人就那麼好招惹?」
林芳華猛地抬起頭,低聲道:「娘,您可能不知道,她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當真?」老太太的神色難得的認真了起來。
林芳華點點頭:「咱們當初將人逼的那麼狠,難道女兒就真的放心她?那女人最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不將她壓下去,女兒如何能安心?」
老太太的臉色都變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要招惹她!你這些年到底幹什麼了?」
林芳華嘴角抿了抿:「這些您別管,這個女人,我跟她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老太太的手一松,佛珠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什麼仇恨要不死不休?」
林芳華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朵兒她爹,死的冤枉!」
老太太的臉都白了,一把推開林芳華:「你惹的她下了殺手!說!你到底都幹什麼了?」
林芳華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顫抖著嘴唇道:「當年,她答應咱們的條件,從家裡離開。她要離開就離開吧,非要動心眼,帶走咱們家的丹書鐵券。說什麼二丫頭若是好好的,丹書鐵券就還給咱們,若不然,就直接交到大理寺去。您和哥哥能咽下這口氣,我咽不下。我叫人給她下了迷藥,想逼問她把丹書鐵券藏在哪了。誰知道半路殺來了程咬金,偏偏碰上了恆親王將她給救了」
老太太指著林芳華:「那麼,你之前說的,說她跟恆親王早就有染的事,是假的?」
「甘氏那賤人的爹早年做過恆親王的老師,兩人肯定是熟悉的。再加上那賤人的長相,說他們沒有眉來眼去,您信嗎?」林芳華固執的看著老太太,「要不然,恆親王將她帶回去,她怎麼不走了,反倒安心的在恆親王府當起了側妃。好不風光!」
「你你混賬啊」老太太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去了一般,閉了閉眼睛,「你說,往下說」
「齊家有個姑娘進了端親王府,很得端親王的寵愛。」林芳華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您知道,恆親王這麼些年了,一直都沒有孩子。去年的時候,甘氏那賤人懷上了。要是真有了子嗣,這恆親王可就沒什麼劣勢了。端親王如何能幹看著恆親王的孩子順利出生。可辦法想盡了,不知動了多少手段,都被甘氏躲過去了。這賤人太厲害了些。於是,我就給端王府的齊側妃出了主意」
「什麼主意?」老太太有了不好的預感,「你說,什麼主意?」
「那賤人誰都會防備,但有一個人,她絕對不會防備。不僅不會防備,還會讓她心神大亂。」林芳華說著,就不由的冷笑起來,「我告訴齊側妃,只要準備一份加了料的東西,以二丫頭的名義悄悄的遞進去,准成!」
「齊側妃準備了許多粗疏的東西,我又叫雲霞院的兩個大丫頭粉蝶和紫竹親自去送了。結果,那賤人根本就沒防備,小產了。六個月小產下來一個哥兒。這就是報應!她活該!」
老太太看著林芳華猙獰的臉:「你這是記恨記恨因為跟甘家是姻親,讓你失去了選秀的資格?」
「難道不該恨?」林芳華的瞪著老太太,「要是當年不跟甘家結親,我會順利的進宮,不管進哪個王府,哪怕是側妃,也比這些年嫁給一個窩囊廢的日子要強。都是因為她,因為甘氏,毀了我的一生」
老太太閉上眼睛:「你你做這些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會激怒了她,她將丹書鐵券直接上繳,咱們林家可就徹底完了」
「不會!」林芳華笑的特別自信,「只要二丫頭還在林家一天,她就投鼠忌器!林家是二丫頭的根,她就是憋屈死,為了她的女兒,她也得忍著,受著!」
「可她沒憋著!」老太太顫抖著手指著林芳華,「她沒憋著,沒對林家動手,可對你,下手不也沒留情嗎?你殺了她兒子,她殺了你丈夫!這難道不也是你的報應!」她閉上眼睛,瞭然的道:「你說國公府會同意朵兒的婚事,是因為齊家本家出力了。這話又是糊弄我這老太婆的,齊家根本就不知道這碼事。只怕給朵兒找個好人家這事,就是你當初幫那位齊側妃之前就說好的。這算是酬功吧。你是為端親王府立了大功的人!可你也得罪了恆親王,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別說齊家,就是林家,要不是還有二丫頭,只怕也會招來禍患!」
「所以!」林芳華看著老太太,低聲道,「所以,咱們沒有退路了!恆親王只要坐不上龍椅,那個賤人就什麼也不是!」
「呵呵呵呵」老太太搖搖頭,「咱們家到了你哥哥這一代,爵位只剩下伯爵,身上還沒有實權。你卻攛掇的叫家裡摻和到那些隨時都能掉腦袋的事情里去。你真是好樣的!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東西!」
林芳華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如今不摻和已經晚了。端親王在朵兒的婚事上說話了,下聘禮又下在咱們家。在別人眼裡,咱們就是站在端親王一邊的。」
老太太聽了這話,就更跟看傻子一眼看向林芳華:「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你怎麼會想著將二丫頭往謹國公府推呢。二丫頭是甘氏的親閨女,恆親王不會不知道。這要是謹國公府因為這一層關係,親近了恆親王,那又該怎麼辦?你這是在幫端親王還是在害端親王。謹國公為內衛統領,職位何等緊要!」
「呵呵」林芳華站起來,冷森森的一笑,「娘啊,國公府的楚夫人可不是死的。朵兒跟二丫頭不一樣。二丫頭一旦跟甘氏那賤人相認,你看楚夫人會怎麼辦她不會讓庶子有個強力的靠山的。到時候她會怎麼做?壓制他們都是輕的。再要是動點手腳,叫二丫頭有個三長兩短,甘氏那個女人會恨死謹國公府的。有甘氏在裡面破壞,恆親王跟謹國公府永遠都不會和解。那麼,國公府不親近端親王還能親近誰呢?」
老太太的臉更白了,「我一直都以為你莽撞,沒心機看來,當娘的看自己的閨女,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這哪裡是沒心機?你這心機連我這老婆子都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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