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宛怒氣沖沖往前走,根本不搭理軒曜在後面的呼喚。一筆閣 www.yibige.com
軒曜知道,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但這生氣又是因為自己,他心中無奈,又不知如何勸解,只能慢慢跟在她身後,等她氣消。
荼宛雖然往前走,卻不時回頭看看軒曜。見他看過來,又立刻把頭轉回去,也不搭理他。
兩個人,一個悶頭往前,一個跟沉默跟隨,走了整整半天路,一直走到城鎮。
一前一後,進了客棧。各要一間房,分開休息。
荼宛是天字一號房,軒曜立刻要了便二號房。屋子之間隔了一道走廊,荼宛重重關上門,根本不想與他說話。
軒曜無奈,在小二怪異的眼神下,敞著門坐在門邊等候。小二見這兩人給足了銀子,又明明相識,看樣子是鬧脾氣的小情侶,不禁搖搖頭,下樓繼續幹活。
兩間房在走廊的盡頭,沒有人來。軒曜就這樣坐在荼宛門邊,等著她氣消。
荼宛在屋裡,鬱悶往床上一躺,可是怎麼都睡不著,輾轉難安。思來想去十分不甘心,猛然坐起來,咬咬牙。
管他三七二十一,乾脆把東西搶過來再說,硬逼他吃下去,他還能怎麼樣?對,就這麼辦。
要恨就恨,還能吃了她不成?
說完,荼宛大步走向門口,大力拉開門,卻看到軒曜半眯著眼,坐在她門口。一聽到響動,立刻睜開眼,用疲倦到不行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著荼宛。
看到他的神情,荼宛很是無語。夜已深,還以為他睡著了。誰知道居然就在她門邊守著,不肯動彈。
荼宛氣悶看一眼他,「大半夜不睡覺,做什麼?」
明明是兇巴巴的口氣,軒曜卻笑起來。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你跟我說話了!」
荼宛聞言,頓時語塞。他笑得這麼傻了吧唧,荼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這有什麼高興的?」
軒曜卻很滿足,「你說話了,就是不生氣了,對吧?」
他那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讓荼宛手足無措。明明很生氣,卻又氣不起來。憋屈的很,無奈的緊。於是一跺腳,再次要關門。
軒曜卻著急,伸手要去阻攔,卻不小心被荼宛用門夾住,慘叫一聲。荼宛嚇的立刻打開門。
「怎麼樣,你沒事吧?傷到哪裡沒有?」
軒曜疼的齜牙咧嘴,但依然笑笑「你幫我揉揉就好了!」
那無辜的小眼神,讓荼宛憤恨,怒瞪他一眼,這次不關門,轉身進屋。恨恨站在窗前,推開窗子,看屋外的月亮。
軒曜眼角含笑,立刻將門關緊,走過去,緊張道「宛兒,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最怕你生氣。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根本就不怕我生氣。我看你心裡只有你表姐,等你的蠱毒抑制好,你就回去找她吧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軒曜一聽這話,就不開心了,立刻從後面抱住她。荼宛要掙扎,軒曜卻抱得更緊。
荼宛無奈,任由他抱著自己,還是很生氣。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你一生氣,我的心又疼了,不信你摸摸。」
最肉麻的情話,卻被他一本正經說出來,竟然不見一分虛偽。他那正經的模樣,好像在說非常重要的正事。
荼宛心裡一陣酥麻,甩開他的手。「不摸,留給你的依蘭表姐沒摸。」
軒曜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怎麼總是說這些胡話?不是說好,我們只有彼此,何苦非要牽扯旁人。」
「她是旁人嗎?你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個旁人還真不一般。」荼宛到底意難平。
「跟你相比,誰都是旁人。」
簡簡單單一句話,荼宛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揚,可是又努力不想笑出來,於是神情有些怪異。
連連嗯了幾聲,才抬頭看他
「那我讓你把血靈芝吃下,你干不干?」
軒曜疑惑看她,「為何要讓我吃下血靈芝?你不是說,血靈芝只能治病救傷,對蠱毒沒有任何作用嗎?」
荼宛悶悶道「對於蠱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卻可以短暫的抑制它,你發作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快,我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子解蠱,所以我希望你能吃了他它。」
「再怎麼樣,也能延緩個一年半載,那樣我一定能夠找到救你的法子,到時候......」
「不可以!」
荼宛還沒有說完,軒曜就打斷了。見荼宛生氣又傷心,忍不住嘆息一聲,握緊荼宛的手。
「宛兒,血靈芝對於得病的人而言,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哪怕不是依蘭表姐,而是任何一個急需救命的人,這個藥都能讓他活下來。」
「可是對我來說,這根本就是浪費。你說一年半載或許能找到解蠱毒的辦法,可要是找不到呢?白白浪費血靈芝不說,依蘭表姐還錯過得救的機會,如此,太不划算了。」
「怎麼就不划算了,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聽見軒曜張口閉嘴都是這個表姐,荼宛恨恨道「她死了就死了,誰死都沒關係,只要你活著。」
「可是我在乎!」
荼宛聽到他這句話,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唇角微微顫抖,耗盡全身力氣才壓下暴躁,「你剛剛才說,她是旁人,可現在居然說你在乎。你到底什麼意思?」
軒曜長長嘆息一聲,又是心疼又是哀傷,抬手擦掉荼宛臉上的淚。
「宛兒,這是我欠她的,我必須得還。我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曾經善待於我的人,就這樣丟了命。」
「可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會死的。」荼宛很難過,「到底有多大的恩情,要讓你舍了命去還?」
就算不是愛情,也足以讓她生氣又傷心。
人心很自私,荼宛承認這一點。但她就是不想軒曜有事,她就想要軒曜活著,好好的活著。哪怕丟了她的命,她也不在乎,何況區區一個血靈芝。
「小的時候,我剛去南華山,身體很孱弱。有些貴族子弟,仰仗著家族勢力,不將我這個被遺棄的庶子放在眼裡。總有那麼幾個人,想將法子折辱我。」
「有一回,嫡子親戚家的孩子,只因為那嫡子的一句厭惡,就故意找了人來羞辱我,那時候我才十歲左右。」
小時候軒曜像極了女孩,那幾個人就非逼著他穿女孩的裙子,跳舞給他們看。
就算他不是有身份的人,堂堂一個男子被逼著穿女裝,像歌妓一樣任人羞辱,軒曜怎麼受得了?
「於是我就跟他們打起來,可他們人多勢眾,把我圍在一起打,差一點打死。我母親只是一個身份低微到極點的婢女,我又不是一個受父親寵愛的孩子,哪怕死在這山道上,想來也沒有人在乎。」
他們將軒曜打昏死過去,見他渾身是血,以為他斷氣了,就將人拋在路邊,偽裝成摔下山坡,自己摔死的樣子。
「那天晚上,要不是依蘭表姐正好路過救我一命,我可能就真的死了。後來,因為有她的庇護,我在山上的日子才稍稍好過一些。」
「所以宛兒,我欠她一條命,必須得還。」
軒曜本就是個重情義的性子,他擁有的東西很少,旁人給的恩情,他都想盡法子去回報。
荼宛從沒有覺得糾結,這麼煩惱。聽到軒曜的遭遇,她心疼又難過。若是平時,她一定不管不顧,幫助依蘭表姐找到救命的草藥。
可現在這血靈芝,只有這一株,只能活一個人的命。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軒曜去死,可軒曜欠下的救命之恩,必須還。
她恨,恨不得從沒有這個救命之恩,但若沒有依蘭當年相救,現在她又怎麼能夠遇到軒曜。
她要是能夠能硬起心腸,果斷做個決定有多好,可無論怎麼選,她都會後悔難過。
煩躁的轉身,荼宛紅了眼眶。難過看著窗外的月。「那你告訴我,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你有事,軒曜,我不可以失去你。」
軒曜自然感知她的難過,從後面將她抱住,融入懷裡,安慰道。「總會有法子的,對吧?上天既然讓你我相遇,就不會這般短暫。」
「宛兒,如果真的無藥救.....」
「沒有如果!你不要說這種話嚇我,我不想聽。」
她不想聽到任何,他有可能治不好的消息,或者是有這種可能。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別的法子可以救他的命,讓他活下來。「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說過,要與我永不分離,你答應過要與我白頭偕老,你說過要娶我,你甚至都還沒有帶我見過你的師父,沒有給我一場婚禮,所以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
不要像阿爹跟阿娘一樣,就這麼丟下她走了。她真的很害怕,她不害怕死亡,她不害怕傷痛,但她害怕失去最愛的人。那種感覺,比千刀萬剮還痛苦。
「我答應你,我們誰都不要放棄,我們會天長地久的在一起,你要的婚禮,我一定會給你。別哭了,好不好?」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荼宛緊緊抱著心愛的人,心中暗暗向上蒼祈求。求他們不要帶走自己最愛的人,求他們不要帶走軒曜。
如果上蒼真的要讓一個人痛苦,那就把這一切讓她荼宛承受。
如果你非要帶一個人走,那就帶她走吧。
讓我的軒曜活著,好好活著,幸福的活著。我願意付出所有,讓他幸福平安的過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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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洞女?」阿黛嗤笑一聲,想不到白苗還藏著這麼一個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很有可能在那一帶消失了。」
「從最後傳來的消息看,應該沒有錯。只是.....」
「只是什麼?」
「奴婢帶人一去查看了一番,發現那個地方已經被清理乾淨,落洞女去向不明,我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巧溪在那茅草屋裡搜出來的,阿黛一看就知道是荼宛的東西。漂亮的銀鐲,上面有這個家族獨有的族徽。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有。
「看來他們遭遇了什麼,但從結果看,這兩個人還活著。」
「小姐說的不錯,奴婢打探的消息,那落洞女是白苗的一段隱秘醜聞。雖然的他們努力掩藏,但據說她是過世的老族長,遺留的一位私生女。」
「後來她被人奪走容貌,頂替身份嫁出去。所以因愛生恨,這才成為落洞女。可又不知為何,白苗的大巫竟然沒有清理她。」
「自然不會清理的。」阿黛譏諷笑笑。
「這是為何?」巧溪糊塗了,哪有不清理落洞女的道理。
阿黛站起來,「我若猜的不錯,白苗的大巫使用禁術,將嫡女與那女子換了臉。可你知道嗎?臉雖可以換,但這兩個人的命就系在一起了。一旦他出手處置那個落洞女,那麼頂替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他們只能縱容那個落洞女的活著?」
「也不能算完全活著吧,被人奪取命格,心中怨恨成了落洞女,半人半鬼的活著,遲早要追入邪道,不得好死。不過就算如此,那也是她自己選的路。至於那個頂替者,只要是落洞女還有一絲魂魄在,只要一點活人陽氣在身上,她就能活著。」
「至於能活多久,就看這落洞女什麼時候發現,兩人之間的這個秘密。」
巧溪傻眼,「小姐的意思,那落洞女完全不知道自己與被頂替的那個人,兩個人一條命。」
「這是自然,若是知道,落洞女只怕早就同歸於盡。不過......」阿黛想了想,輕笑起來「我想,白描大巫肯定有後招防止落洞女回去復仇。所以這些年,頂替的人才能夠安穩活著,根本不懼怕落洞女去找麻煩。」
這倒是奇事,南疆詭異的事實在太多,就算是生在南疆本地的人,每每都會聽到詭異的新消息,發出驚嘆聲。
「算了,落洞女不管是否還活著,那是白苗的事。只要荼宛沒死,我的計劃就會繼續。」
不過,既然人未死,為何沒有去白苗?難道他們不找血靈芝了?
阿黛咬唇,總覺得有些不安。害怕她要脫離自己的掌控,想想,阿黛站起來。「走,我要親自去現場看看。」
巧溪不二話,自然跟上,可才下了樓,阿黛就停下著不走了。
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令人熟悉又厭惡的聲音,迎面而來。
「哎喲,你說這世道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兒,哥哥我恰巧路過白苗,就遇到阿黛妹妹你。咱倆可真是天造地設的夫妻,隨便出個門都能遇上,你說是不是,阿黛妹妹?」
羅克繼,想不到能在這鬼地方,碰到了臭蟲一樣的傢伙。煩心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這叫什麼,禍不單行?還是說,阿爹而且已經等不及,開始逼迫她了?
阿黛從不相信什麼偶遇,她的行蹤只有父親知道,思來想去,就是父親出賣她了。
果然是等不及了,就這麼著急賣女求榮,就這麼著急,幫他的老情人完成心愿?
阿黛在心裡惡意的想,這個下賤的老女人,嫁人也不安分,鬼知道這長相噁心的傢伙,到底是她丈夫的兒子,還是外面勾搭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種。
根本不想搭理他,阿黛一句話都懶得說,越過羅克繼就要往外走。
羅克繼根本就沒有避讓的意思,手下的人將出口堵住,店裡的客人見狀,紛紛自覺離開現場,避免被波及。
「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麼?」阿黛面無表情,看著他色眯眯眼,心裡一陣一位惡行,忍不住退後一步。
羅克繼卻上前來,嬉笑道。「幾日不見,妹妹真是生得越發美麗了,比從前更好看。」
說罷,竟是要伸手來碰觸阿黛的臉,阿黛噁心不已,巧溪立刻上前捏住他的手,將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碰我家小姐,信不信我廢了你。」
掃一眼巧溪,姓羅的嗤笑起來,不在意被捏疼的手。
「小丫頭,話可不要說滿了。再過些時日,你家小姐就要嫁入我羅府為妾,到時候爺不僅寵愛她,連你也一併收了。」
「放肆,我現在就殺了你。」
巧溪聽他滿嘴污言穢語,氣不打一處來。瞬間拔刀,他的下人就立刻衝出來,將自己的主子護在身後。
「怎麼,這小丫頭迫不及待要上爺的床不成?」
哪怕到了這種時刻,他也不忘嘴上占便宜,實在噁心至極。阿黛最厭煩的,就是跟這種人打交道,無恥下賤毫無底線。若不是在客棧,她現在就想割下他的舌頭。
「我勸你還是放尊重些,這裡是我南疆腹地,你一個中原人。在南疆的地界上耀武揚威,欺負我南疆的女子。真以為,自己能夠無法無天活著走出這裡嗎?」
客棧里有些膽大沒走的客人,聽到中原狗這幾個字,立刻抬頭看過來。姓羅的雖然穿著苗家衣服,但一看就不是苗人,他們本不想多管閒事,可現在看來,這傢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最恨的就是中原人,一瞬間,姓羅的接觸到周圍傳來不善的目光,心裡稍稍畏懼。
他怎麼忘了?現在還不是用強的時候。
羅克繼強硬笑笑,「來日方長,小丫頭,等你嫁入我家,爺多的是法子收拾你。現在,爺還有其他的事兒要辦,就不陪妹妹了啊。」
見他落荒而逃,巧溪恨恨不平「小姐,要不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