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老婆, 煎蛋是要鹹的還是要甜的?」他在廚房大吼。
她洗漱完出來, 看著廚房, 說:「甜的。」
他穿著灰色的t恤黑色的褲子, 嘴上還叼著煙,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盤子。從背影看去,他的背寬闊有力,猿臂蜂腰, 高高大大, 站在那裡, 把整個廚房都逼小了。
想到今天要做什麼,她眼睛一眨, 轉身揉了揉眼。
「老婆,你在幹嘛?」他眯著眼含著煙, 端著早餐出來。
丁叄叄轉身,走過去拉開凳子坐下, 說:「沒什麼,吃飯吧。」
她的臉龐在晨光里浸潤得十分溫婉, 利落的短髮,露出來小巧的耳朵,耳廓被光照得透明。從側面看去, 飽滿的額頭, 撲簌的睫毛, 挺直的鼻樑, 紅潤的嘴唇, 一切都是他最愛的模樣。
可這樣的女人,她有一顆世界上最堅硬的心。
吃完飯,還是他刷碗。
丁叄叄進屋,換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站在鏡子面前,裡面的人高挑美麗,一雙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沒有沾惹這個塵世半分的俗氣。
這件白色的裙子,像極了她的婚紗,離婚的婚。
戴憲走進來,仿佛沒有瞧見她的動人似的。直接當著她的面開始脫衣服,邊脫還要邊喊:「老婆,給我拿條內褲來。」
丁叄叄打開衣櫃的最下一格,一排內褲卷得整整齊齊,她問:「你要哪一條?」
「你買的那條。」
「都是我買的。」
「哦,那隨便吧。」
丁叄叄拿了一條黑色的扔給他,他笑著接過,說:「老婆,你的眼光真好。」
丁叄叄無語,一樣的款式一樣的顏色,她一買就是十條,這算得上眼光好?
出門,走到樓下了,他突然說:「我身份證沒拿。」
丁叄叄說:「你去拿,我把車開出來等你。」
他拿了下來,車開出了幾條街了,他又問:「戶口本在你那裡嗎?」
「你不是昨晚拿走了?」丁叄叄皺眉。
「我放在床頭櫃裡了,你沒拿?」
丁叄叄臉都黑了,靠邊停車,熄火,她轉頭看他:「你是故意的嗎?」
「你才看出來?」他扯著嘴角笑。
丁叄叄下車,甩開車門,往路邊走去。
戴憲下車,追了上去,「老婆」
丁叄叄站在路邊,說:「開車回去拿,我在這裡等你。」
「萬一我回來的時候不走這條路呢?」他說。
丁叄叄的嘴角下拉,冷冷的問他:「你做這些有意思嗎?」
他收斂了笑意,比她的臉色還冷,「那你呢,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離婚,你有意思嗎?」
「那你給個更好的方案,我聽你的。」丁叄叄說。
戴憲盯著她,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寒刀一樣,「我們的夫妻情分,就這樣結束了?」
「結婚兩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半年,這樣算來,也不算太深。」她說。
「丁叄叄!你不要太猖狂!」他突然發怒。
丁叄叄最怕的是他以柔克剛,那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幸好,這次他終於忍受不了了。
他掃了她一眼,上車,絕塵而去。
丁叄叄站在路邊,仰頭看天,鼻子酸得不像話。
不算太深若是不深,她又何以留戀至今?
那天,他們趕在民政局下班前領了離婚證。
那晚,他什麼東西都沒拿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守著他們當初的婚房。
後來,聽父母說他去了中緬邊境執行任務,這一走就是整兩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後落得個分道揚鑣各奔前程的結局。
沒有人不惋惜,包括她自己。
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所以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眼睛下方有些青色,她不得已化了個淡妝遮住,以免再遇到時太過露怯。
丁叄叄才進了神外的大樓,就見醫護人員一個個匆忙奔波著,伴隨著家屬的嚎啕大哭,場景格外混亂。凌晨發生的大型車禍,送來的傷者達三十多個。
丁叄叄快走了幾步,將保溫桶放在護士台,迅速地穿好白大褂,加入急救的隊伍。
又從外面推來一個滿頭是血的患者,護士長大喊:「丁老師,這邊需要支援!」
丁叄叄匆忙趕來,檢查了一下患者的傷勢,低頭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王斌」傷者氣息有些微弱。
「多少歲?」
「五十」
丁叄叄敲擊了一下他的下頜:「這裡疼嗎?」
「不疼。」
「這裡呢?」
「疼」
丁叄叄抬頭,跟護士長說:「先做一個顱內ct,讓老孫準備手術室。」
「病人家屬還沒來呢。」護士長皺眉,一臉焦急。
「他是顱內出血,耽誤不了太長時間,病人家屬來了讓他們補簽吧。」丁叄叄把手電筒收回口袋裡去。
「是。」
手術室外的清洗台邊,丁叄叄穿著手術服,正在用刷子清洗雙手。
白妤戴著口罩進來,舉著雙手,笑眯眯的喊道:「丁老師。」
「嗯。」丁叄叄洗乾淨手,轉頭看她,「你是我今天的助手?」
「對啊,我又來跟著丁老師混啦!」白妤笑著說。
口罩後面,丁叄叄微微一笑,「走吧。」
手術室里,護士將工具整理好,ct圖也放到了牆上,見丁叄叄進來,立馬說:「丁老師,都準備好了。」
丁叄叄站到手術台的旁邊,護士遞來手術刀,「開始吧。」
這種顱內出血的手術,丁叄叄每個月都要做數十台,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但因為她一向認真勤勉,所以即使這樣,跟這台手術的護士們也不敢隨意出聲聊天。
只是有白妤在,這種沉默嚴肅的氣氛註定維持不了多久。
「叄叄啊,聽說那誰誰住在咱們醫院啊?」白妤跟她關係不錯,敢這樣明目張胆的打趣她。
「誰?」
「你懂的呀,那誰。」白妤笑得十分過分。
「就算是吧。」丁叄叄淡淡的說。
白妤偏頭看丁叄叄,見她眉眼不動,依舊認真做著手術。
她伸手,護士長給她換了一把手術刀。
白妤見她沒有什麼表情,不免覺得沒有意思。只剩護士們面面相覷,她們在說誰呀?
「白醫生,你說的是誰呀?」小護士好奇的問道。
「小丫頭,什麼都知道就別問啦。」
小護士噘嘴:「可你先開的頭嘛」
「那我就負責結束了,行嗎?」白妤眯眼。
「行行行。」
「注意頭骨破裂的碎片。」丁叄叄開口。
「是。」白妤點頭。
突然,空中一道血跡噴來,灑在了白妤的身上。
「是我碰到出血點了。」白妤皺眉,鼻尖都是血腥味兒。
「我抓到了。」
丁叄叄清冷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來,白妤鬆了一口氣,第一次覺得這丫頭的聲音沒有那麼冷了。
手術不慌不忙的進行著,四個小時後,丁叄叄收手,「剩下的你來縫合。」
「是。」白妤點頭應答。
丁叄叄走出手術室,扯掉手套,揭開口罩,臉上的汗水像是蒸了一次桑拿一樣,手術帽里的頭髮都被打濕了。
換了手術服出去,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前台的護士站了起來,說:「丁老師,你母親來了。」
「謝謝。」丁叄叄並不意外,微微點頭。
前任丈母娘熬了湯來看望前任女婿,這樣的場景,還是很少見的。
丁叄叄站在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打擾了。」
丁母笑著回頭:「手術完了?」
「嗯。」
丁叄叄上前,掃了一眼戴憲,繼而把視線落在他被子下面的腿上。
「我沒事了。」戴憲看著她,眼睛亮亮的,呈現著與年齡和相貌完全不符的欣喜。
丁叄叄伸手掀開他的被子,將手搭在他的褲腰上,丁母見狀,迅速撤離。
「我還有點兒事兒,你們慢聊。」老太太憋紅了臉,飛快地離開。
毫不遲疑的,她扒了戴憲的褲子。
「我以為你是想把媽媽嚇跑。」大腿冷颼颼的,連戴憲也愣住了。
「嗯。」她開始確實是這樣想的。後來,手就不受控制了。
丁叄叄彎腰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縫合得不錯,修養得也不錯。」
「你最近好嗎?」戴憲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自己的傷口上,反而是一眼不錯的看著她。
「很好。」她幫他提上褲子,很熟練。
他笑著看她,沒有再問。
「就這一個問題?」她站直了身子,視線終於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點頭,說:「問多了怕你煩,所以挑了一個最重要的。」
丁叄叄插在兜里的手一緊,握成了拳頭。
「我這裡沒事了,你忙去吧。」他喉嚨滾動了幾下,艱難的趕她走。
「好。」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聽到他再後面喊她的名字。
「嗯?」她轉頭。
「注意休息,別太累了。」他看到了她眼底的青色,即使被粉底遮掩得很好,但他還是發現了。
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福爾摩斯,她的一點一滴都會在眼中被放大。
門「咔噠」一聲關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後。
戴憲扒了扒自己的短髮,她應該沒生氣吧?這不算管太多的範疇吧?
在槍林彈雨中呼嘯往來的糙漢,此刻卻完全陷入了小女生似的糾結中。
她不喜歡別人管她太多,可在這方面他卻總是失了分寸。
該女醫生名為丁叄叄,今年28歲,是整個一院最年輕的副教授,業務水平一流,論文多次被評為優秀,之前所研究的醫學課題也獲得了國內外不少的關注度,正是醫學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丁老師。」手術室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短髮明亮的女孩子站在門口,她穿著全套的手術服,神情有些倉皇。
「怎麼了?」丁叄叄轉頭,看向並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生。
戴可逸看了一下手術室的情況,咬了咬嘴唇,說:「手術要緊,你還是先忙完了再說,我在外面等你。」
「你的事緊急嗎?」丁叄叄皺眉。
「不急。」戴可逸搖搖頭,退回手術藍圈子以外,等待她完成手術。
丁叄叄轉身面對手術台,助手已經剃好了小孩兒的頭髮。
「我們開始。」丁叄叄戴著口罩,露出一雙清澈的雙眼,她拿起手術刀,劃開了第一刀。
「豆豆,我的孩子」手術室外,豆豆的母親正倒在丈夫的懷裡痛哭。
坐在走廊上沉默不語的是他的外公,當時就是由他在照看,因為發現不及時,現在老人一臉苦悶,顯然是十分傷心。
豆豆的爺爺奶奶姍姍來遲,聽說了情況之後他的奶奶險些暈倒。
手術室內,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注意出血點和顱內壓,小心碎骨。」丁叄叄沉穩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來。
「是。」
護士長一邊給丁叄叄擦汗,一邊八卦:「你們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孫子嗎?」
「誰?」擔任助手的醫生,隨口一問。
「知道聚力集團吧?這小孩兒就是聚力集團董事長的小孫子,我剛才一見就他認出來了。」護士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