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正岐淋好浴出來,見她隻身站在陽台,背影在風裡有些孤單,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攬腰擁住她。
「在想什麼?」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頭。
「在思考夜色,你看。」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是a市三月份剛竣工的一個摩天輪,從高樓俯瞰下去,只有彈丸一般大,卻仍能看出在轉動。
她喃喃地說:「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班級里的女生在說和家人去上海旅遊坐了摩天輪,那時候我不知道摩天輪是什麼東西,以為是船之類的交通工具。後來上了高中,有一年暑假奶奶帶我去遊樂園,我第一次看見摩天輪,才知道是一個一直原地轉圈的東西。它能把你轉得很高,也能把你從高處一點點放到低處,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東西。你看似在裡面百轉千回,其實摩天輪外等你的人,知道你無論再旋轉遊樂多久都會最終停在原地。等的人安心,玩的人盡興,不會像一艘有去無回的輪船,這不是很好麼?」
喬正岐的鼻尖在她的脖子處輕微蹭了蹭:「有去無回的是歲月,能一直等待的是人心。」
原鷺說:「能和你在一起好知足,但我卻變得貪心想再多要那麼一點兒。」
喬正岐:「一點什麼?」
原鷺笑:「多要一點時間期限。」
喬正岐吻上她的下巴:「沒有期限,對你,永不設期限。」
原鷺在他懷裡吟笑:「你知道下午我們要走的時候三阿太和我說什麼了嗎?」
喬正岐:「說什麼了?」
原鷺:「關於你的,你猜猜?」
喬正岐專心吻著她,悶笑出聲:「大約是我值得託付終身,教導你要好好抓住我這個良人,畢竟能像我這樣愛你的人,這世間除了我,沒有別人。」
原鷺不服氣:「美得你,阿太說的是,如果這輩子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的路會變得很長,我要好好走。」
喬正岐咬了一下她的下唇:「你的路當然會很長,不長怎麼和我走完一輩子?」
原鷺:「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你看,連阿太都看出來,我和你是有差距的,我和你還隔著那麼長的一段路,要想追上你,我還要費好久好久的力氣。」
「差在哪兒?年齡?不許我這個老牛吃嫩草麼,何況我自認為不算太老,你也不算不諳到未成年。性格?我們吵過架麼,這個假設不成立。性別?um……我們一男一女,貌似也沒有非得上瑞士才能登記結婚吧?」
原鷺咬了咬唇,本來想跟他鬧點彆扭,讓自己清醒清醒的。不知旁人是怎麼樣,但是對於她自己,每次覺得太幸福的時候都會覺得特別不真實特別害怕會失去,認為幸福是行走在鋼絲繩上的觸目驚心和極致快樂。無奈他纏人的功夫實在厲害,三下兩下就撩得她丟盔棄甲。
他身上沐浴後的皂香以及濕發上的洗髮露香氣,灌得她意亂神迷。
喬正岐把她的發全部撩到一邊去,露出她光潤白皙的後頸,然後專心地親吻。
這個位置是他從來沒吻過的,原鷺被吻得全身酥麻,雙腿漸漸失去力氣,只能靠兩隻手緊緊抓著陽台的欄杆支撐著自己。
他頭髮上不斷滴墜的水珠滴答滴答地不時落在她的脖子、她的後背,每一顆滴落的水珠接觸皮膚的剎那觸感被無限放大,刺激著她每一個叫囂著的細胞,所有的毛孔都隨著每一滴水珠滴落的瞬間一次次戰慄、將息、戰慄、將息……
浴袍一點點地從肩頭滑落,隨之而來的是他暴風雨般的熱吻。
夜風在吹,月色在濃密,遠處的燈火不斷熄滅。
原鷺像一個隨時要爆炸的危險品,緊緊攀附著手裡的金屬欄杆,試著不讓自己墜落,不讓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爆炸。
她猛地從他的懷裡掙扎轉過身,迷離的眼神對上他眼裡深沉的熨帖,手無意識地抓著他腰間的浴袍腰帶,整個人像棵浮沉起落的水草,恨不能纏上一塊堅固的岩石,就此落地紮根。
她□□的上身,隨著她的轉身,乍然入眼,他的理智在那一刻徹底拋卻。
房間內暈黃的燈光投射到陽台,他把光線全然遮住,將她包裹在自己創造的陰影里。
他埋首痴纏著她胸前的柔軟,她痛苦難耐地繃直腳面,整個人後仰,支在欄杆上,身後是萬丈深淵和無盡的黑暗夜色。
「疼了。」原鷺嚶嚀。
他仍含著她的圓潤,齒間纏綿地摩挲著那顆戰慄著的美好。
「真疼了。」
他的力氣不小,咬得她那裡像劃出了一個傷口在滴血。
「嗯,輕點。」他動作放緩,轉為反覆地含吮。
原鷺探手去解他腰間的腰帶,頭腦發脹意識模糊地完全摸不准結節所在,於是蠻力地去撕扯,仿佛心裡頭的那些火都置放在了腰帶上頭,要狠狠地撕碎、撕裂它。
喬正岐低笑:「心急了?」
他的手握著她的手,牽引著她,帶著她探到結節的位置,然後親手教她把結拉開,他的浴袍應聲鬆散。
原鷺只知渾身燥熱,直覺貼著他的肌膚能緩解一點兒身上的狂熱,於是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緊緊攀著他的肩,**緊貼,像要把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一同嵌入他的身體內。
她的身體柔軟得不可思議,撞上他的瞬間,竟像一團柔軟輕飄的棉花仿若無物地撞了上來,於是他不由地想要更多更強烈更刺激的觸感,以滿足內心急促的渴望,狂野的需求。
「喬正岐……」她無意識地喊著他的名字。
「嗯?」他溫柔地應答。
「你……」
她破碎的話語散在風裡讓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他微微抬頭去看她,卻瞥見了她眼底一抹痛苦的神色。
他的理智被她找了回來,擁著她很耐心地問:「你想說什麼?」
「好難過……」
「難過什麼?」
「……不是我的……」
「什麼不是你的?」
「你……家……爸……媽媽……」
他的眼神一點點暗了下來,抱著仍在戰慄的她,輕輕嘆息一聲:「怎麼會不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以及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要怕。」
他像哄孩子一樣很柔很柔地拍打著她的背安撫她。
她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被他越哄越難過,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哭出了聲來。
他吻著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反覆呢喃:「乖,不怕,乖,都是你的……」
他幫她拉上浴袍,額頭與她相抵,很耐心地幫她穿好上衣,儘管痛苦,卻不落一絲溫柔。
她背過身伏在陽台的欄杆上放聲大哭痛哭,這樣的哭泣已經盼望了好久好久,歇斯底里、無忌無憚,從七年前進入喬家以後她就再也沒有這樣痛痛快快地哭過。所有的情緒都被收藏的穩穩噹噹,就算再難過,壓力再大,都只是悄無聲息地關上房門躲在被子裡自己咀嚼消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不安、難過、壓抑、委屈,那種寄人籬下的時刻擔憂與戒備,那種時刻擔心事情做不好會被二次拋棄的隱憂與惶恐,這麼多年,唯一懂的竟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在a市的上空狠狠哭泣,想用眼淚把整座城市顛覆毀滅。
「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下麼?」她埋著頭,泣不成聲地說。
喬正岐表情凝重,卻還是放開了她,讓她一個人呆在陽台。
他的震撼完全來自她內心真實的不安與惶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不會知道她內心最深處的擔驚受怕居然能爆發到如此地步,而造成她如此痛苦的原因,恐怕連他自己都算是一個。
他在房間裡開了瓶酒柜上的紅酒,落寞地坐在吧檯前獨斟獨飲。
整整一瓶紅酒,他寂寞地快喝到了頭,酒精卻仍未能平息分毫他心裡的掙扎與痛苦。
她腫著雙眼出現在他面前,把他手裡的酒杯奪了過來,倒了最後的一點酒,一口灌下。
「不哭了?」他抬眼問。
原鷺點點頭,揮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嗆口地說:「好澀,你居然還能喝下一整瓶。」
喬正岐端詳了她一會,見她神色恢復,心稍稍放了放,說:「去床上睡吧,哭累了,我去擰把熱毛巾給你擦臉。」
他去浴室擰了把熱毛巾出來,並沒有在床上見到她的人。
陽台的玻璃門沒有關上,風不斷從外面進來,香檳色的窗簾在風裡一起一落,她的影子在起落的窗簾間隱隱約約。
她在陽台。
他走過去,腦子裡自動跳出剛剛與她纏綿的畫面,卻又被腦海里突然跳出來她絕望痛哭聲嘶力竭的畫面生生打斷。
聽見身後的腳步,她深深看了一眼偌大靜寂的城市,然後轉身微笑:「夜深了。」
他走過去幫她擦臉,擦得很仔細很輕柔,連一根睫毛都不肯放過。
「別動,手往哪放。」他喝止住她在他身上遊走的雙手。
她眨眨眼,不顧警告,繼續輕車熟路地去解他的腰帶。
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毛巾狠狠擦過她的嘴角,咬牙切齒:「你知道你這是在引火**麼?」
她繼續眨眨眼,還很俏皮很挑釁地說:「嗯。」
「操。」他把毛巾摔在地上。
原鷺愣了一下,從喬正岐的嘴裡聽到這個詞仿佛像聽見了天方夜譚一般,她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看著他,手裡的動作頓了頓。
她低下頭,悶悶地憋著笑:「操什麼呀?」
喬正岐被她激得簡直要發瘋,這世上懂得怎麼把他逼瘋的人只有她原鷺一個。
「□□。」
話畢,他像一頭草原上最飢餓兇猛的野狼撲住了她,把她鉗制在自己鋒利的爪下,張開牙瘋狂地去撕咬她身上的肌膚與皮肉。
面前是最洶湧猛烈的風暴,身後是巨潭深淵萬劫不復。
最原始的衝動、最原始的野性、最原始的瘋狂,以及最燃、最濃、最深、最燙的熱情。
她仰在鋼絲繩一般的欄杆上,背後是無限濃密的夜色,腿和手緊緊攀附在他身上,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
「喬正岐,抱緊我,抓緊我,別讓我墜落」,她說。
回應她的,是一記嵌骨而疼痛的猛烈撞擊。
兩具最渴望的**,兩個最契合的靈魂。
遠處的摩天輪停止,終於抵達最高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