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了熱鬧的街市,師父帶我轉進了一個胡同,街上的吵鬧聲越來越小,這胡同較深,我們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走到盡頭,隨後前面出現一條彎路,直接通向一片林子,林子旁邊有一間小屋,師父說道:「徒兒,你在這裡稍等片刻!為師進去找鍾離先生!」我點了點頭。
這裡一片白雪皚皚,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師父也沒有回來,只聽外面的街上傳來一陣琴聲,這琴聲宛轉悠揚,忽高忽低,在琴聲之中,似乎融合了極其高深的內力,從街上傳過來,透過嘈雜吵鬧的人群,傳入耳朵,格外清晰。我想這琴聲的主人必然是一位罕見的仙界高手。琴聲大概持續了半個時辰,就戛然而止,我正在陶醉其中,突然就沒有了聲音,就覺得心裡被揪了一下。也不知這彈琴的主人是誰,如果能認識這位音律高人,我孫牛也不枉此生了。
這時我聽見了師父的說話聲,只見師父連同一位黑髮垢面的老人走了過來,這位老人臉色紅潤之極,面帶著笑容,頭上一部分已經禿頂,但是周圍剩下的頭髮卻非常濃密。只聽師父對這位老人說道:「這是在下的劣徒,孫牛!」,我抱著拳頭對這老人作了一揖,說道:「晚輩孫牛,拜見老前輩!」這位老人道:「小兄弟不必多禮,尊師與我是八拜之交,他的弟子就等於是我的弟子。哈哈···」
原來這位老人性複姓鍾離,單名一個權字,是天下道教的祖師級人物,號「正陽子」,在仙界頗有威名。師父引見了我們,也不知是什麼用意!隨後他們帶我進了屋子,一掀開門帘頓時感覺裡面特別溫暖,與外面的寒冬大雪完全不同,這屋子裡的牆壁地板都是由木板搭建而成的,牆上掛著很多字畫,其中有周代姜子牙的《百獸圖》,以及東晉王羲之的《蘭亭序》,這兩幅絕世珍寶竟然在鍾離先生的家中,想必他是一位風雅之人。
正在這時,內屋的門帘掀開,走出一個女子,這女子穿著優雅,膚色雪白,眼神中帶有些俏皮可愛,一副千金小姐的樣子,卻不是阿奇又是誰?
我陡然見到阿奇喜出望外,今天凌晨師父將她裝進紙袋之中,此後為了躲避呂洞賓的追趕,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想想也真是慚愧,她對我說:「牛哥!今天早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這時我突然想起忘憂公主,記得師父臨走前也把她裝在了袋子裡,卻不知道現在在哪裡?於是我問道:「奇奇,我妹妹呢?」阿奇掀開門帘,示意讓我過去,我感覺走了過去,卻發現忘憂正躺在屋子裡,一動也不動。我趕緊過去,搖了搖忘憂,她沒有絲毫反應,看來她真的死了,這麼說昨晚上我做的那個夢並不是假的。
師父對我說道:「牛兒,從你第一次帶著這個魚妖來見我,我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後來我算到她沒有害人的經歷,就沒有揭破她的身份,不過你現在還是一個凡人,可不能再與她來往,否則是觸犯天規的,對你們兩個都沒有好處。為師救他,其實有兩個目的,第一就是因為她是你朋友;而第二點,是想與呂洞賓再斗一次,一決雌雄。只是我的身份不便公開出現,因為仙與神相鬥很容易驚動上天,所有我才遮上了臉,沒有露面。」師父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他與呂洞賓所說的一樣,都是讓我不要再接觸忘憂!可是我又怎麼能這麼做呢?忘憂無親無故,找不到自己的父母,況且昨天我還答應要保護好她,不讓呂洞賓動她一根汗毛,我又怎麼能言而無信?無論如何,我不能做背信棄義的小人。
我給師父跪了下來,師父、阿奇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只有旁邊的鐘離先生微微笑著,沉默不語。我說:「師父,弟子承您教導,不敢多言,但是忘憂公主並不是害人的妖精,她還曾救過徒兒的命,我們已經結拜為兄妹,她也是無親無靠的孤兒,還請師父能夠救活她,弟子今生今世,也不忘師父的大恩大德。」
師父半天沒有說話,阿奇想要攙我起來,被我給拒絕了。過了好一會兒,師父才緩緩開口,「要我救他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等她活過來以後,我就會把她送回海里,你們再也不能見面了!」我看著躺在床上的忘憂,鼻子一酸,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看來師父是要我們永遠不再見面。如果我不答應師父,就等於違抗師命,但是如果我答應了,我們就不能再見面,想到她無親無故,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大海中修煉,那是何等的孤獨寂寞!這時阿奇對我使了使眼色,讓我快答應師父,可是我依然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鐘離先生走了過來,對我說:「小兄弟,哈哈!我看你還是答應了尊師吧,尊師一番苦心可都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啊!」想不到鍾離先生也這麼說,看著躺在床上的忘憂,我心裡一陣陣難受。
我點了點頭,表示答允了師父,師父趕緊把我扶了起來。看得出,他非常高興。他對我說:「牛兒,從今天起,我就把奇奇許配給你了!今晚就是你的洞房花燭夜」,聽師父這麼說,我大吃了一驚,我出身貧困,無德無能,得蒙師父收錄,按理說能和阿奇在一起應該是我的福分,而且我也多次幻想過能和她比翼雙飛,但是這時候看見忘憂躺在旁邊,心中卻隱隱升起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我只覺得忘憂正在天上看著我,我還記得昨天晚上她託夢給我說的那些話,「哥哥,我走了,只盼你能在人間想著我,我就滿足了」她的話一句一句迴蕩在我的耳邊,我心中瞬間生起一股淒涼感。
師父說:「這個魚精的魂魄被呂洞賓給抽了出來,藏在了袖子裡,我與他打鬥的時候,利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把魂魄吸了過來」,他說著從懷裡摸出另一個紙袋子,走到忘憂身邊,打開紙袋,吹了一口仙氣。只見忘憂的靈魂從袋子中出來,一點點回歸到原來的肉體之中,師父念了幾句道語,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忘憂的眼睛才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