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若口吻煞有其事的認真,許枝逐漸也信了她的話。
但她最終只是很短促的笑了一下,算是感謝她和她口中那位「骨灰級粉絲」老闆的青睞。
岑若若也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麼,她先是往許枝的小腹瞥了一眼,隨即觀察了會許枝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開口問:「枝枝,你真是因為懷孕才選擇和你前公司解約退網的嗎?」
許枝一愣,不明就裡:「我沒有懷孕,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最近「懷孕」這個詞彙在她的生活里出現得太高頻,她實在納悶,以至於忘記表情管理。
岑若若以為自己的追問冒犯到了她,連忙解釋:「我我、我先聲明,我從來沒相信過網上說你假吃催吐這件事!」
「但那次直播事故你們公司給的解釋是你孕初期反應,這個理由太生硬、太牽強了,粉絲都不太相信,但那之後你就沒再發過聲,幾個粉絲群都被全體禁言」
提取到關鍵詞,許枝頓時警覺。
她蹙眉:「公司給的解釋?」
岑若若迷濛道:「對啊,你最後那條道歉聲明底下有你們公司的置頂評論」
「你不會不知道吧?」她驚訝道:「天吶,評論里都吵翻天了,你們公司這條解釋正主本人都不知情嗎?」
岑若若徑直點開手機遞給許枝:「你自己看。」
【花漾傳媒v:3月17日晚,花漾傳媒簽約博主「枝了個枝」因孕早期反應在直播間造成不良觀感,引起眾多網友粉絲討論。經過博主本人和公司友好商議達成和平解約,即日起主播枝枝將無期限停止創作和直播活動,賬號「枝了個枝」後續將歸屬於花漾傳媒。
關於主播「假吃」「催吐」等言論皆系不實信息,花漾堅決抵制一切鋪張浪費行為,煩請廣大網友積極辨明真相,花漾也隨時接受批評監督】
空氣有短暫的死寂。
許枝瞪大眼,指尖微微顫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在她承受「假吃」「催吐」造謠言論網暴威力之初,她曾在她的視頻下看過數不勝數不堪入目的評論。
她承認她並沒有一顆大心臟,不具備一個自媒體人必須具備的大心臟。
所以在最後時刻,她選擇了漠視。
因為深知那條道歉聲明下面又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所以她自欺欺人地選擇漠視。
卻不曾想這麼做竟然給前公司鑽了空子。
「友好協商」、「和平解約」、「堅決抵制」、「隨時接受」。
這些字眼一個比一個讓她發指。
許枝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像在平息內心的翻湧。
岑若若察覺到她的情緒,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有了猜測。
「怎麼辦?如果你沒懷孕,你們公司這就純屬是造謠你再拿你轉移視線所以,你解約這件事真的是有內情的對嗎?」
許枝一時之間難以解釋,只說了聲抱歉。
「沒關係,每個人都有無法啟齒的事,你不用著急告訴我。」岑若若安慰完,看了她一眼:「但是枝枝,我很喜歡你以前的視頻風格,看你的視頻會覺得很治癒很開心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永久退網了嗎?」
-
培訓期許枝不需要一直待到最晚,但是店裡就岑若若一個小姑娘,她想了想還是陪著一起留到了最後。
由於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鎮上的晚休作息相對較早。
剛過八點,街道便寥寥人影,岑若若索性關了大燈準備打烊。
臨分別前,岑若若加了她的微信,說要當她秘密的守護者以及她的天使投資人。
許枝聽著岑若若明里暗裡的鼓勵,悵然地嘆了一口氣。
她恐怕會讓她失望。
新房子還缺一些生活用品,許枝定位到最近的超市,準備順路採購點基本補給。
沿途慢走時,她點開了先前和公司解約時加過的諮詢律師微信。
以她現在身體、財務狀況,和一家成熟運作多年的mcn機構對上,好比蜉蝣撼樹。
但她心裡始終有不甘和遺憾。
指尖停留許久,到底還是切了出去。
下一秒,手機響起新消息提示。
【陸放:你在哪?】
【陸放:我們見一面】
晚間下過雨的空氣仍然潮濕冷冽,混著泥土和月亮的氣息。
許枝看了眼手裡拿著的長柄雨傘,舒了一口氣,像做了什麼決定。
【許枝:我剛下班,這會準備去超市買東西】
【許枝:你吃晚飯了嗎?】
【許枝:沒吃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吧】
有些事情可能快刀斬亂麻會比強行拖延無視來得好些。
不等回復,手機直接彈出話音提示。
許枝眉心一跳,條件反射點下了接聽。
「」
估計陸放也沒料到她會接這麼快,通話連接的一瞬間,兩人皆有短暫的沉默。
許枝是寧願敲篇高考作文字數的消息也不願意接一通電話的性格,她儘可能掩飾自己話音里的不自在:
「你吃晚飯了嗎?
陸放:「我帶了員工餐,口味比較清淡,如果你沒吃,我們可以一起。」
從聽筒傳出的嗓音依舊極具質感,許枝此刻看不見陸放的表情,但聽他語氣,她的腦子裡就不由自主浮現出他那副淡然又沉穩的面孔。
他給出那樣的提議,但為之心神不寧的似乎只有她自己。
許枝話里染上幾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氣性:「不用麻煩了,既然你有晚飯吃,那一會我買完東西再去找你吧。」
陸放沒答應也沒拒絕,只問:「你現在在哪?」
許枝停下腳步。
她垂下眼睫遲疑幾秒,最終還是告訴了他自己的位置。
陸放來得很快,許枝剛在超市買完單,就看見從不遠處出口通道徑直向她靠近的人。
他身上的員工裝已經被換成休閒常服,和上午被雨淋濕的不是同一套,看來是已經回過一次家,手裡還提著一疊飯菜保溫盒。
「我來。」
許枝簡單買了牙膏紙巾垃圾袋這些日常消耗品,另外還有掃帚拖把之類的清潔工具,東西不算多,但是因為體積較大,她拿得並不順手。
陸放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順勢將保溫盒遞給了她。
許枝自然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但他神態自然,完全無視了她在電話里的推辭。
「我不是說不用麻煩了嗎?」她意味不明地嘟囔一句。
陸放面無表情:「這不是給你的。」
許枝一僵,登時鬧了個自作多情的大花臉。
陸放腳步不停,輕笑一聲:「走吧,我開了車,裡面有你愛吃的乾鍋土豆,放久就沒口感了。」
許枝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拿她逗趣。
她嗔怒著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乾鍋土豆?」
質疑的反問,全然是置氣。
她甚至忘了要探究這個問題本身的答案。
但陸放還是不動聲色回答了她:「你第一次來我們餐廳,乾鍋土豆是桌上唯一快見底的菜。」
許枝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陸放將東西在後備箱放好,上車前,看清了在副駕駛悶悶不樂的許枝。
關好車門,他明知故問:「生氣了?」
許枝還是沒理他。
接著便聽見頭頂上方咳嗽幾聲,隨即傳來一陣沉沉悶悶的笑。
許枝心裡那點怒氣更盛,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臉頰忽然觸上一抹滾燙。
大掌輕柔地佛開她鬢邊的幾縷碎發,帶著熱意的指節從她的面頰穿過堪堪在她耳後停留。若有似無的觸碰,卻勾起她心底一股流竄的陌生悸動。
她剛鼓起的那股氣倏然一泄。
「我有點感冒,車廂空氣不流通,你把口罩戴好。」
等陸放給出解釋,半邊的口罩掛繩已經被他妥帖地圈在她的耳後。
許枝這才聽出他嗓音里不似往日的喑啞。
他現在是病人,還來給她投餵、幫她拎東西、送她回家。
和這樣的病人置氣,是不是有點太殘忍?
許枝表情軟了下來。
她開始關心他的身體:「嚴重嗎?要不要吃藥?」
陸放扶著方向盤,淡淡道:「現在空腹,等晚點回去吃了飯消化一會再說。」
「你給我帶了這麼多,你自己的份量夠嗎?」許枝抿唇,神色認真:「生病了要好好吃飯,這樣才有免疫力。」
不等陸放開口,許枝下了決斷:「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和我一起吃吧。」
陸放瞥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說不用麻煩嗎?我以為你不想和我一起吃。」
許枝的心臟像被用力攥了一下。
她佯裝鎮定,嘴硬道:「什麼想不想的,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陸放眸底鋪開笑意,不可置否:「所以去你那還是去我那?」
許枝身形一滯。
關心則亂,她完全忽略了還有這回事。
只是陸放的語氣太過平淡無瀾,絲毫沒有任何曖昧不明的意味。
反正之前看房的時候陸放也去過她家裡,許枝咬咬牙:「去我家。」
至少環境熟悉,比去他家裡好。
她決定得乾脆,陸放無聲一怔。
路燈昏黃,投射的光隨著車的移動不停變幻。
許枝絲毫沒有察覺,身旁覆蓋她的高大身影在晦明交替中,呼吸儼然亂了節拍。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