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野簡直就像是工廠里的熟練工一樣,以平均一秒多的時間把每一個酒壺裡都逼入了一個寄魂草果實里的魂靈。
完成最後一步時,外面也剛好傳來了說話聲,只聽那廚房管事沒好氣道:「真是嚇死個人,還以為多大火!」
「也幸虧發現的早。」一個老婆子跟了進來,拍著那肥碩的已經有些難看的胸脯道。
「也是。李婆,讓丫環們快來吧,東鳳酒已經準備好了。」廚房管事道。
「好咧。」
不一會,一排丫環進了廚房,每個人都用木托盤托起一壺酒離去。
步野這時卻不在地下,而是在牆後。他並沒有跟著那些丫環一起前去,而是就坐在陰影里,抬頭看著夜空默默等待。
王明陽所在的那間華堂中,丫環們魚貫而入。王明陽一看便知是東鳳酒來了,便笑著向錢、趙二人道:「錢師兄,趙師弟,這次你們也算是來著了。這東鳳酒乃是從藩國萬邦進貢而來,本來是只給太歌皇室的,我千方百計托關係才弄到了兩壇。此酒是用萬幫的戈壁葡萄釀製而成,冰鎮時飲下能夠直通心肺,讓人從頭清爽到腳,絕非其它葡萄釀可比,你們試一試。」
「噢?這東鳳酒我也聽說過,倒沒想到今日有緣得飲,明陽啊,可真有你的!」那位錢院首十分捧場地道。
「竟有如此美酒,那我可真要試一試。」趙院首也道。
「兩位只管放開了暢飲。這些小輩們一壺就夠了,咱們若覺得不夠,就把冰庫里剩下的全取來。」王明陽爽快地道。
「好!」
喝這東鳳酒顯然是有講究的,每個人面前的桌上已經換上了一個個白玉酒杯。當紫紅色的酒液入杯,與玉質酒杯兩相映襯,著實頗有情調。
王明陽率先端起了酒杯,向眾人舉起:「來,大家先幹了此杯!」
「干!!」眾人齊聲應道。
一大杯冰鎮的葡萄美酒入喉,眾人只覺有一股清爽之氣順著食道而下,一直涼到了小腹。
當場就有人打起了嗝,嗝里都帶著濃濃的酒香。
「爽!!!」錢院首率先嚷道。
王明陽不由大笑:「哈哈哈哈,爽就好!錢師兄只管放開了暢飲,我這就讓人把剩下的全拿來。」
然則,十五人里卻有兩人有不同的感覺!
那兩人分別是王明陽的七弟子和九弟子,他們除了有別人那樣的通透、暢爽感外,卻還覺得有一股淡淡寒意直透頂門,一閃而逝。
可看別人也沒覺得有異狀啊?難道所有人都如此?
這兩人並不是品酒的行家,只能將這狀況歸之於東鳳酒本身。若沒些不尋常之處,此酒又哪能如此珍貴?
與此同時,廚房後的黑暗中,步野右手上托著的十五枚已經沒了魂靈的寄魂草果實中有兩顆發生了變化。
那果實本就死氣沉沉的,失去了魂靈後更是沒有一丁點生機,說它們是由死人骨頭磨出來的都有人信。而此刻,有兩顆果實的灰色竟一下淡了一些,轉身青色,明顯多了一點生機!
步野早已從天空收回目光,親眼看到了這神奇一幕。
黑暗中,步野嘴色微揚,輕蔑而邪邪地笑了。
而後,他看著那一枚枚果實,繼續等待。
第三顆,第四顆,越來越多的果實出現了變化……
對王明陽來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慶賀的一天的前夜,只要一想到明天就會正式成為青衣峰的首座,他就恨不得仰天長嘯。可那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將那些情緒發泄在這場酒宴中。不管今晚有幾個人會喝醉,他肯定都會是其中一個。所以,當他把那一壺東鳳酒喝光,醉眼朦朧的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異狀。
倒是那位趙院首察覺到了,可是那已經是他喝的第四杯,再加上那陰冷的感覺又是一閃而過,他也覺得那很可能是幻覺。不過,謹慎的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內視了一下,見並無異狀,這才徹底放了心。
而步野那邊,十五枚果實已經全部完成了變化。
他終於站了起來,用左手拍了拍屁股,然後大步向著王明陽等人飲酒的華堂走去。
很快先上了小徑,然後是大道,一分鐘後步野就看到了那華堂的大門,徑直走了過去。
門口有兩個下人,見有人大搖大擺走來,全都以為是自己人。
隨著距離的接近,那兩個下人已經可以通過門前大燈籠的光芒看到步野的相貌,顯然並不認識。但曦光院這麼大,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仍然沒往壞的方面想。
十米,七米,五米……
兩個下人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來人竟然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也沒有和他們打招呼或者改變方向的意思,顯然是想直接走進堂中。
院首正在裡面飲酒,豈能容他人亂闖?至少也要先通報一聲啊。
兩人正要說話,來人卻是突然加速!
「呼!」
風聲起處,兩人前方已經沒了人影。他們的衣服被勁風吹了起來,向著門內的方向偏去。
等兩人再轉身,卻見那人已經到了堂內,就大喇喇堵在了門前。
屋裡除了丫環外全是高手,那些人幾乎不分先後察覺到門口有人躥了進來。
主座上的王明陽正對門口,還沒看清是誰,臉上已是現出不悅之色,怒目向門口瞪去。在他看來,別管突然闖進來的是誰,他都要問責對方。
「誰這麼沒規矩?!」王明陽冷喝道。
但是,來人明顯並沒有被他的冷喝和氣勢鎮住,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神色平靜,卻又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敵意回瞪著。
王明陽終於清醒了一些,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新收的弟子許君友和錢院首幾乎是不分先後喝斥道:「大膽!」
王明陽的其他弟子其實是不太看得上許君友的,他們全都覺得,許君友就像是他們的師傅的一條狗,讓他咬誰他咬誰。現在,這不又吠上了?
而錢院首之所以明明在曦光院,卻越俎代庖大聲喝斥,為的卻是突出和王明陽的關係好。等王明陽當了首座,錢院首絕不會安於現狀,他要和王明陽結成最堅實的同盟。
所有人都在等著門口那人的應對。
而那人一時竟沒有開口,只是盯著王明陽看著,就像是想從王明陽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一個人,心到底骯髒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能做出王明陽所做的事來?
而做過之後非旦沒有受到絲毫的懲罰,反而從此尊貴無極,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不爽。
而若再聯想到還有人在因為他的壞而受苦,甚至已經有人死去,那可真就只能殺了他才能泄憤了。
於是步野終於說話了,他看著王明陽,平靜地道:「我來是要殺了你們。」
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警惕者有之,心下覺得無稽想笑者有之,輕蔑者有之,盛怒者更有之。
「你是誰?」王明陽看對方神智清醒,他自己也冷靜了一些,寒著臉問道。
「步野。」
王明陽嘴唇再啟,明顯還要問話,可此時此刻,一向和他心有靈犀的三徒弟早已明白了他的用意,暴起發難!
王明陽的三徒弟石難,不喜學醫而尚武,魂雲八星境界,戰力為王明陽諸弟子之首,便是放在赤衣峰也算是一個高手。
石難就坐在左面那排酒桌的第四位,只一瞬間,他體內便亮起四十四顆大星,然後由其中四十二顆結為一個獸形星座,一下徹底改變了他的氣勢!
這一刻,石難才是整個堂中氣勢最為逼人的人!
他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直接揚起右臂,朝步野一拳遙遙轟去!
星力流轉,眼看便有絕大威力的攻擊飛出,門口的步野卻用最快的速度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左掌上的一顆寄魂草果實,然後發力捏碎。
「砰!!」
「嘩啦啦!」
絕大威力的一擊並沒有出現,石難反而直挺挺地栽倒在前方的桌上,砸亂了杯盤碟筷,然後再沒了動靜。
全場寂靜。
「老三!!」王明陽最先反應過來,大喊道。
「三師弟!」
「三師兄!」
石難左右兩側的兩個弟子驚呼著去拉石難,結果卻觸手陰冷,是最純粹的死人氣息。
才只一瞬間,石難就已經死透了。
而步野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石難的死,他又從左手的果實中挑撿出一顆,然後看向王明陽道:「其實明陽丹到底是誰研製的,我想在座的各位全都心知肚明。既然你們敢做初一,就怪不了我做十五。我不是來對質的,我只是來殺人的。」
「阻止他!!!」王明陽暴喝出口,如電般向步野衝去!
但是,他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步野輕輕捏一下手指。
「卟!」步野手指間的那顆果實爆碎。
「呼!」原本筆直飛向步野的王明陽在半空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朝地面砸去。
「砰!!」
王明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然後又依著慣性向前翻滾,最後眼看就要撞在步野腳上,卻被步野狠狠地抬起右腿,像是足球守門員開球一樣給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