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陽才剛剛倒飛出去,半空中已是又有一人朝步野撲了過去。
錢院首!
事實上這時候又何止錢院首,所有自恃有一定戰鬥力的,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朝步野撲了過去。
他們也不知道步野手上拿的到底是什麼,但步野顯然可以殺他們。
面對這一切,步野不慌不忙,將左手平托於胸腹之間,猛地握拳!
所有正撲向步野的人都心中一緊,因為他們看得一清二楚,步野左手裡分明還有那種可以決定他們生死的小珠子!
「別!!」
「不要!!」
「手下留情!!」
當大多數人依著慣性向步野撲去時,還有人已經開口求饒。
可步野充耳不聞,他明知所有人都在盯著他那正在握起的手掌,卻還是猛然握緊!
「卟!!!」
爆鳴聲從步野左掌中傳出,然後便見半空中的那一個個速度飛快的人全都失去了力量,栽向了地面。
「砰!砰!砰……」
「嘩啦啦……」
那些人全都直接砸在了地上,又在翻滾中撞翻了桌椅,整個華堂瞬間一片狼藉。
而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門口的兩個僕人看傻了,屋裡那些丫環也全傻了,然後,驚呼和尖叫聲才突然爆發出來。
「啊!!!」
「殺人了!!!」
「有刺客!!!」
僕人和丫環們叫喊著風一般地跑了,只留下步野和滿地的屍體,以及三個仍然愣在原地呆若木雞的人。
步野轉過身,隨手關上了門,然後向還在那愣著的三個人道:「我之所以不殺你們,是因為希望你們在宗主面前說實話。那明陽丹,到底是誰的!我也不瞞你們,你們中的是七絕毒之一的寄魂草,我想除了趙院首有一點可能驅除體內的魂靈外,你們兩個是一丁點機會都沒有。但是趙院首,這機會還要你自己爭取。」
「許君友,你這個臥底做的可真是合格,除了王明陽外,你是所有人中最知道真相的人;韓龍,你近幾年一直跟著你師傅研製藥物,他到底有沒有研究過明陽丹,你最清楚;趙院首,你當時敢信口雌黃做偽證,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不關心,現在,我只讓你說實話。」
步野的話說完了,但是剩下的那三個人卻還在原地愣著。直到現在,他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剛剛還熱鬧融洽的華堂轉眼間大半的人都已經成了屍體,而他們也身中寄魂草之毒,性命完全捏在別人手上。
步野倒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如此膽小,不由皺了皺眉。不過,他有的是時間,等他們慢慢冷靜下來就是了。
再接著,步野乾脆邁步向前,直接在那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大廳的主座那裡,大喇喇地往那一坐。旁邊還有半壇東鳳酒,他卻看也沒看一眼,反而身手拿起了旁邊的一壇白酒,直接仰脖子猛灌了一氣。
爽!
「還愣著幹什麼,坐吧?最好先想想一會該怎麼說,免得到時候條理不清。」步野放下酒罈,把玩著手裡的三枚寄魂草果實道。
相貌普通的許君友,看起來像個中年書生一樣的韓龍,還有五十出頭的趙院首依然呆在原地,不過,他們終於開始思考步野話中的意思。
直到此刻,他們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並掌握了他們性命的人,其實只是為孔庸為雙晨院出頭的!而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便是交待事實,否則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
趙院首更是想明白了步野的那句「最好先想想一會該怎麼樣」是什麼意思,因為步野根本沒打算跑,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連王明陽都死了,必然會驚動整個宗門,他要在這裡等著所有人來!自己很快就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在明陽丹的事上主觀地偏袒了王明陽,而不是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
趙院首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不然的話,他早就放下身段去巴結王明陽了。而馬上,他就要大大地丟面子,一輩子都成戴罪之人!此前他從未想過害雙晨院害孔庸是多大的事,可此刻,他第一次意識到那件事若不被揭發才永遠不是事,可一旦被揭發,就是天大的事!
不行!
趙院首心念急轉,已開始思忖脫身之計。
但是,他身中寄魂草之毒,這毒根本不是那麼好解的。而且只他一個還不行,只有找鬼道高手才可能將那魂靈給逼出去。
得先穩住此人!
趙院首剛要開口,那邊步野卻是輕蔑一笑,然後道:「我也可以只留兩人作證。」
趙院首到嘴邊的話便卡在了那裡,再也說不出來。
同一時間,王明陽及諸弟子、錢院首被毒死的消息傳遍曦光院。如此大的事已然必須馬通報整個宗門,於是就見一個曦光院的老頭像打了雞血般敲響了院中那顆十幾年未曾動過的大黑鍾,聲音傳遍了整坐青衣峰。而生化門其餘諸脈也都有一口這樣的大黑鍾,此時這些鍾立刻產生共鳴,發出稍小一些的聲音,驚動了各脈的守鍾人。
此時大約是晚上十一點鐘,習慣早睡的人早已休息,可很快就見生化門諸脈山門燈光大亮,一道又一道光影飛了出來,投向青衣峰方向。
雙晨院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鐘聲,但是如今孔庸病倒,雙晨院已經沒了主事人。再加上和曦光院的仇怨,所以明明都知道曦光院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卻就是沒人過去。
大約十分鐘後,曦光院的那間華堂外已經停滿了人,就連堂內也又進了不少人。
步野早已站了起來,身前有三個保鏢,正是許君友、韓龍和趙院首。
「到底是怎麼回事?!」門外忽地傳來一聲暴喝,然後就見人群分開,面帶殺氣的燕向北大步走了進來。
一入堂中,燕向北的視線第一時間停在了步野臉上。
那一刻,步野竟是心中一緊,因為他竟有種直覺,這位盛怒的宗主可以在一瞬間殺死他,甚至讓他連渣都不剩!
這是一個遠遠強過了其他所有人的人!
幸而,接下來他不需要和這位宗主打架,而只需要談判。
對方是生化門的宗主,步野看在雙晨院的面子上也肯定要禮讓三分的,便鄭重地向燕向北施了一禮,然後道:「雙晨院求醫人步野見過燕宗主。」
燕向北卻沒回禮,連頭都沒點一下,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那滿地的屍體。那可都是他們生化門的核心精英,竟然一夜之間全死了!
便在這時,步野體內癌細胞忽地爆發,感知到了來自燕向北的那莫可匹敵的殺意!
臥槽,別稀里糊塗被一掌拍死了!
「還不交待?!」步野突然開口,催促道。
交待什麼?好多人都一頭霧水,但也有一些人猜到了一些。
而後,就按事先商量好的,由最怕死的許君友率先開了口。
許君友卟嗵一聲跪在了地上,先「咚咚咚」向燕向北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一邊喊「弟子該死」,然後才在步野的一聲冷喝下進入正題。
一看就是個老實人的許君友一把鼻涕一把淚,幾乎是在哭訴:「弟子許君友,十七年前身患重疾,蒙下山遊歷的恩師王明陽仁厚,不僅醫好了弟子的病,還帶弟子上了青衣峰……」
其實許君友說的完全就是一個修改版,真實情況是王明陽確實救了他,卻並沒想帶他上山。是他過夠了苦日子,心知攀附王明陽將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改變命運的機會,這才在王明陽面前長跪不起,許諾當牛做馬種種,然後王明陽才收了他。
他確實改變了命運,不過卻不是在曦光院,而是被那時候還不是院首的王明陽給安插在了雙晨院。如果沒有化靈丹的事,他這個暗棋興許一輩子都不會動。
再接著,化靈丹的真相便被許君友和盤托出,並被所有人知道。是他先從好酒的梁平州那裡知道了孔庸研究化靈丹接近大功告成,然後偷偷告訴了王明陽。而後王明陽提前去雙晨院盜了藥方,先去烏衣峰報備完,然後才又正大光明地去雙晨院造訪。王明陽當時自恃身份,與孔庸交談時其實根本沒有二代弟子在場,沒人知道他們談論的究竟是什麼,許君友當時的證詞純屬捏造。不僅如此,許君友還借著身份便利,在雙晨院做了一些物證上的準備,使之更有利於王明陽……
許君友說完之後,所有人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全場靜的只剩下許君友的磕頭聲和求饒聲。
但是,不少人又想到,這也有可能是許君友受到要挾後不得不說的。
然後緊接著,步野又道:「韓龍,該你了。」
韓龍其實一直在掙扎,一度想以死明志。但是問題是他的死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證明他和他師傅都是清白的?可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他們並不清白。
他也是一個有骨氣的人,倒也想就為了賭一口氣自盡算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究沒有下定決心。隨著這堂中的人越來越多,臉上發燙的他自覺無比丟人,卻愣是撐了下來。
他的想法早已慢慢改變,自己只不過是在當堂對質的時候偏向自己的師傅罷了,這又不是什麼大罪,自己的人生並不會因此毀掉!
於是,在步野催促之後,韓龍終於不再猶豫和掙扎,直接道:「回稟掌門師伯,弟子認為剛才許師弟所說應該基本屬實。因為近些年弟子一直隨著師傅一起煉藥,師傅好像從未研製過明陽丹。而且師傅近年已很少親力親為,不太可能自己無聲無息研製出明陽丹。」
「你早怎麼不說?!!!」燕向北氣的聲音都打顫了,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怒火簡直要把整個曦光院都炸掉。
「弟子知罪了,請掌門師伯責罰!」韓龍跪地道。
這時燕向北主動看向了趙院首,問道:「趙師弟,連你也……」
趙院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悵然道:「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