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側妃昂著頭走向被打得一身是血的寶珠,伸出塗著丹蔻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你不是很有能耐嗎?騙過我來當細作,這會兒知道味道了吧?」
寶珠勉強地睜開眼睛看著滕側妃,眼裡滿含憤恨,自己都逃到了邊界處,就差一步她就能回到蒙國,結果卻還是被朱子期給抓了回來,她好恨,「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啪」的一聲,滕側妃甩給如意一記耳光,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在我面前沒有你叫囂的餘地,你不過是只喪家犬罷了。」隨後冷冷一笑,嘲諷道:「有本事你就咬舌自盡啊。」
寶珠憤恨的目光都停留在滕側妃的臉上,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滕側妃的嘲諷讓她感到了一陣難堪。先時剛被抓那會兒,汝陽王不想讓自己死自然阻止她自盡,後來現她雖然嘴硬但卻捨不得死,所以也就沒有再阻止她自盡。
成者王侯敗者賊,不但寶珠,其兄察哈小王爺也是一樣受盡折磨,他被吊在臨時改裝出來的刑室裡面,嘴唇白,尤其是被葉蔓君金釵刺中的地方更是炎,所以整個人都萎靡不振,審問他的人也沒能問出個結果來。
室外的葉蔓君從窗口處往裡看了一眼,隨後感到胸口一悶似要吐出來,忙撇開頭不看裡面血腥的場面,低聲吩咐了一句旁邊守著這倆人的兵士。
兵士點了點頭,朝葉蔓君這世子妃行了一禮,立即進去內室向滕側妃匯報。
滕側妃一聽到兒媳婦來了,正在外面等她,這才沒有心思再折磨這對兄妹倆,一想到兒媳婦正懷著寶貝孫子,哪裡見得這樣帶血的場面,她離開的步伐更快了些,省得這些場面連帶嚇著未出世的孫子。
「婆母。」一看到滕側妃出現,葉蔓君忙迎上前喚道。
滕側妃三步並做兩步過去伸手接過兒媳婦的手,「我們娘倆到別處去,裡面骯髒得很,省得污了你和孫子的眼睛。」
葉蔓君點點頭,並沒有堅持非要進去多看一眼寶珠兄妹倆的慘狀。
到了這土財主那故做高雅卻弄得四不像的小花園的涼亭裡面,坐定後,滕側妃這才道:「身子有沒有不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子期昨夜才趕到,你們小夫妻分離也有段日子,正應該好好聚聚。」
「婆母不用擔心,我現在的狀況好得很,這安胎藥很見效。夫君已經去處理事情了,我閒得無聊惟有來找婆母說說話。」葉蔓君笑得燦爛道。
滕側妃心裡也是高興的,人一旦改觀後,對方怎麼樣都覺得是好的,她現在看這兒媳婦就是這樣的心態,「不管如何,你肚子裡的孫子要緊,我們還是在此多逗留些日子,等你情況穩定了再上路回汝陽城。」
她其實也想念丈夫了,不過現在未出世的寶貝孫子更重要,所以她也只能捺著性子在此呆著。
婆媳二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葉蔓君斟酌了一下即將要說的話,方才道,「婆母,依兒媳婦所見,這寶珠兄妹倆雖然可惡透頂,但現階段仍不宜直接弄死了事……」
「這事我明白,不過是打他們兄妹倆一頓出口氣罷了,再說他們倆可捨不得死,都是那貪生怕死之輩。」滕側妃嗤之以鼻地道,這兩人連她兒媳婦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葉蔓君愕然了一下,她倒沒想到那陰柔男居然是這樣的人,看他之前挺拽的,居然連死都怕,實在是讓她不禁有幾分鄙視。「我倒還沒有想到這一茬,他們既然怕死那就好辦了,我們倒是可以用兄妹二人向蒙國討得點好處,聽夫君說,這察哈小王爺可是蒙國兵馬大元帥平南王的獨生愛子,他就這麼一個繼承人,為了這兒子一定什麼代價都願付。」
滕側妃只顧出氣,倒是還沒了解到有這內幕,隨後眼裡光芒一閃,「這倒是個好消息,也罷,既然這對可惡的兄妹對我兒有用,我也就饒過他們一回,哼。」
說到底仍舊計較得很。
葉蔓君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才能勸服自家婆母,沒想到滕側妃居然如此好說話,一時間還有幾分不相信,隨後撫了撫胸口,看了這場共患難最大的收穫就是她與滕側妃真正地建立起情感,這麼一想,她方才覺得被擄一事也並非全是壞事。
當然前提是她與滕側妃都能保得命,若果連命都保不住,那就妥妥是件壞事了。
有了這樣的共識,滕側妃也就沒往死里折騰寶珠兄妹二人,就連察哈小王爺炎的傷口也得到救治,算是勉強保住一條命,不過一想到前景,這位本來長相就夠陰柔的小王爺整張臉都布滿了陰鷙之色。
等葉蔓君的胎安得差不多要起程回去之時已是十天後的事情了,臨離去之時,少不得大家賞賜了一番會做的土財主夫妻二人,讓這對夫妻大喜望外,總算沒白忙活一場。
一行人剛啟程幾天就遇上汝陽王朱翌派來接應的朱子佼。
朱子佼在聽到嫂子葉蔓君有了身孕,也大喜望外,這樣一來他與妻子的壓力就減少不少,省得滕側妃老看他一家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所以他誠摯地向嫂子葉蔓君恭賀。
葉蔓君含笑地與他閒話家常了幾句,重點還是問了問弟妹滕紗紗的近況,朱子佼笑著說身子越笨重人更懶了些,逗得葉蔓君笑容不止。
惟有坐在馬車一旁的滕側妃不以為然,她由頭到尾都不喜歡安側妃母子,當初兒子要保這對母子時,她就不高興,哪怕朱子佼娶了她娘家侄女為妻,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沒有改變。
等朱子佼被兄長朱子期喚去回話之後,她方才拉著兒媳婦的手道,「你現在懷了身孕,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於五房的人得遠著些,莫看紗紗是我內侄女,這丫頭以往也是野心大的,現在收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悔過,反正避著他們便是。」
葉蔓君倒沒有自家婆母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看得出來朱子佼夫妻都沒有心去爭王位,不過那位安側妃就難說了,思及此,她點了點頭,「婆母,兒媳婦曉得如何做,其實小叔子與弟妹都是好的,就是安側妃是否真放下了野心,這點難說而已……」
「總之你聽我的准沒錯。」滕側妃道,「安側妃那人我了解得很,她哪會甘心?只不過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做小伏祗罷了。」對於這昔日手下敗將,她更是嗤之以鼻。
葉蔓君見狀,也沒有再辯,有些事情辯不清說不明的,滕側妃這人的愛惡太分明,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會這麼想於她而言倒也合理。
對於自家兒媳婦這乖巧的樣子,滕側妃哪有不歡喜的?更是親昵地拍拍她的手,「等孩子平安落了地,我們才算是勝利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自然是得把繼承人平安拉扯大才行,不然如之前那位被陰謀害死的汝陽王世子就糟了。
一想到那位無緣的前未婚夫,葉蔓君身上的氣勢就是一凜,她確是不能掉以輕心,等著要她兒子命的人可是不少,這防心一天都不能放下,除非她兒子將來繼承了王位並且有了自保能力。
葉蔓君的沉默,讓滕側妃原本的好心情也受了影響,兩人都明白這未出世的孩子要活到成年,她們都得付出不少莫大的精力。
身處江南的葉旭堯也收到了最新的飛鴿傳書,看到那張小紙條上所寫的內容,他冰冷的臉上漸漸如冬雪初融,至少看來有了幾分人間氣息。
把這紙條放在火上燒掉之後,他立即坐下來寫了封家書交給匪鑒讓人趕緊送回京城給母親,妹妹有孕,母親應該會高興得徹夜難眠。
不過活捉了蒙國平南王一對兒女的事情,他斟酌了一二,還是提筆開始寫上呈給皇帝朱翊的密折,這是國家大事,他不能瞞下,估計這會兒皇帝八成也得到了消息,他就更要做出姿態來。
汝陽城一向是個敏感話題,加上葉蔓君已是汝陽王妃,他葉旭堯身為其兄長就更不能在這問題上含糊,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皇帝對他還是有知遇之恩的,於理於情,他就更不能態度模稜兩可。
清晨到來之時,經過幾番修改,他終於把這份密折寫好,一再檢查措辭得當,這才把密折合上鎖到小箱子裡面,鄭重地交給匪鑒送回京城呈給皇帝。
匆匆用過早膳,他沒在這官邸多呆,而是讓人備馬準備前去受災嚴重的地方視察,不過一出衙門口,就看到面前的人流長龍,他的眉頭不由得皺緊,朝匪石道,「怎麼回事?」
「回爺的話,長公主的女兒那位周家姑娘正在做善事,做粥救濟災民,所以這才大排長龍。」匪石稟報道。
葉旭堯的眉尖緊皺,這周家姑娘他印象不深,不過這麼做給人感覺太刻意,顯得是故做姿態,他的心下頓時大惡之。
周雪柔正在柔聲吩咐人群保持排除,不要爭搶,還當場演示了一番什麼叫粥稠浮筷不沉的景象,表明自己的善心。
受災的民眾看到周雪柔如此有善心,哪怕隔著面紗看不清她的長相,但對她好一番歌頌,直說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周雪柔聽得眉眼都帶早上了笑意,果然還是娘說得對,這不過是隨便喚人熬點粥就能換得好名聲,確是一本萬利之事,她之前倒是沒能想通,反而在災情來臨之時讓人驅散災民,又眼高於頂瞧不起這群賤民,這才導致災民衝進長公主府放肆。
搏個好名聲對於她們娘倆回京大有好處,隔了十多年的光陰,連娘也不肯定她那位皇帝舅舅是不是還能一如既往地對待她娘,就更遑論隔了一層血緣關係的她?所以她們必須做出點什麼來,好讓世人歌功頌德,這樣她那皇帝舅舅才能念她們娘倆的好。
更何況在她刻意打聽下,自然是知道心上人葉旭堯早已娶妻生子,而且他那妻子還三年抱四,生了兩對雙生子,這個消息深深地打擊了她,面對這樣的劣勢,她如何還能成功地嫁給他?
還是她娘開解了她,「傻丫頭,娘跟你說過,這天下就沒有不偷腥的貓,你這麼年輕漂亮,如何鬥不過一個生子後容顏衰敗的女人?就算有四個兒子當靠山,她本身又是什麼出身?一個毫無根基的女人如何能守得住侯夫人的位置?」
她當時也覺得娘說得有道理,要是男人都是堅貞不二的,那她娘也不可能從那賤婦的手中奪到她爹並且生下她。
這讓她不由得又信心滿滿,她是長公主的女兒,有著皇家高貴的血脈,她的親舅舅是當今天子,她的外祖母是後宮一言九鼎的太后,她有著這麼深厚的背景,沒有理由鬥不過一個破落戶的女兒?
一向高傲的她哪裡可能瞧得起葉旭堯的正妻,更是私下覺得葉旭堯這般樣貌財富權勢不缺的男人娶了這麼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實在是可惜了,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來配,例如出身皇族的她。再說那個女人只懂得生孩子來穩固後院,這樣的女人一定極沒有情趣,像葉旭堯這樣才貌卓絕的人又如何會對這樣的妻子滿意?
想到美好前景,她的唇角微微上揚,她這是在拯救葉旭堯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果她嫁他,只怕全京城的男人都會羨慕他,這還不是倍有面子麼?
正微微側頭,剛好看到葉旭堯出現在門口,頓時心裡充滿了驚喜,忙整了整衣物,她蓮步輕移地走向他,展示自己最美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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