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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瓏看著鄭家三口人,忙請鄭夫人入座,現在總算要曲終人散,還是彼此留個好印象為好,遂也就不那麼計較往日之事。
「我這幾天都忙翻了,倒是讓義母好等,你不會怪罪我吧?」
聽到林瓏的話,鄭夫人忙擺手,「郡主忙那是必然的,我哪有怪罪的意思……」
本來揚著笑容的林瓏在聽到郡主二字,笑容微微一窒,雖說現在她的地位水漲船高,但也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這鄭夫人的態度還是讓她微有不適應,「義母與我還是義母女,這郡主二字外人喚喚即可,義母無需如此,還是喚我一聲瓏姐兒更親切些。」頓了頓,「常公公那兒已經解決了,這事情我讓素紋走了一趟跟你說了,南珠和西珠也免去了這場不對等的婚事……」
鄭夫人聽聞也是微微一怔,聽到她提及常公公那閹人,臉上登時爬滿尷尬的紅暈,當初怎麼會想到與這老閹狗扯上關係?好在最後沒有釀成禍事,真是老天保佑。
手指摩挲著茶盞的邊緣,突然憶起在蘇州初見林瓏那次,那時候的她並沒有因為自己官夫人的身份而阿諛奉承,反而有自己的傲骨和主見,相形之下,自己更是無地之容。
她感動地再度向林瓏道謝,隨後伸手握住林瓏的手,「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你還肯喚我一聲義母,我這心啊也就安慰了,瓏姐兒,你是個好的,只恨我與你的母女緣份也不得不終結,都是我這個當義母的沒有福氣,這趟京師之行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說到這裡,不禁哽咽起來,話也說得不利索。
鄭華翰在一旁看著沒吭聲,這個局面在半年多年是根本想也不敢想,如今曲終人散了,才發現自己一門心思想要往權貴裡面擠,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不禁有幾分意興闌珊。
鄭南珠卻是卷著帕子不吭聲,對於母親現在與林瓏說的話,她沒有太多的體會,不過仍舊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也表示感動一下,帕子下的臉卻是深不以為然。
林瓏把鄭家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伸手拍了拍鄭夫人的手背,「義母別這麼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們回去後好好勸勸義父,將來東山再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鄭夫人含淚點了點頭,這會兒她不再覺得林瓏的話刺耳,兜了一圈,還是發現腳踏實地最自在,可恨發現得太遲,不然也不會丟了權英姿這麼個最理想的佳媳人選。
好半晌,她才止淚,正色道:「瓏姐兒,這義母二字我再也擔不起,這義親也不再是我們鄭家可以高攀的,依我之見,還是解除了這層關係吧。」這些個話,原本以為很難開口,說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並不難。
林瓏不意外鄭家主動提起解除義親的關係,畢竟現在她的義母是皇后,不再是鄭夫人這樣四品誥命夫人可以比擬的,微瞼眉,這樣也好,本來自己也不好開這個口,由鄭夫人主動來說也免了彼此的尷尬,遂點了點頭。
「鄭夫人,就算我們彼此不再是義親的關係,我永遠也會記住鄭夫人在危難之時對我伸出來的援手,這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她當初受了這恩,過程中也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但也抹去不了這最初的恩情。
得了林瓏這句話,鄭夫人和鄭華翰都相當滿意,這表示林瓏將來還會再照拂鄭家,當然日後他們不到最後關頭也不會輕易再求上林瓏的門,但有這句話與沒有那是天壤之別。
「好孩子,瓏姐兒,我這一輩子最不後悔的是與你結過這門義親。」鄭夫人再度感動地道。
「我們明日就起程回去,葉夫人還請珍重。」鄭華翰起身給林瓏行了個大禮,一番的挫折過後,他也要好好地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
林瓏微晗首回應。
把話說開了,氣氛比之前要和諧了許多,林瓏似乎找回當初那個對自己循循善誘的義母,教導自己為人妻為人媳的道理,好在他們還懂得懸崖勒馬,她的內心也憑添幾許感慨。
正在這時候,有人素手掀起門帘大剌剌笑著進來,「表妹,我聽說你得了個義安郡主的封號,怎麼不遣人過府與我說一聲?要不是我出門只怕還沒聽到這等好消息……」
權英姿興沖沖地闖進來,原本揚著的笑臉在看到鄭家三人時就斂了去,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
鄭夫人一回頭看到權英姿也是微微吃驚,隨後一臉地尷尬,自從那天之後,權英姿就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也心知理虧。
鄭華翰看著那張生氣勃勃的俏臉蛋,登時有幾分手足無措,過了這麼久,他對權英姿的記憶越發清晰,只是當時的他沒有好好地珍惜她,如今再見卻是恍如隔世。
鄭南珠卻是嚇得跳起來躲到哥哥的身後,怕死了這昔日的好友朝她發難,兩手緊緊地攥著哥哥的衣袖。她可沒忘記在與權英姿鬧翻後,厚著臉皮應別的千金所邀出席宴會,被人輪番恥笑奚落的場景。
「姿姐兒,怎麼忤在這兒?」權呂氏由侍女扶著掀帘子進來,原本疑惑的眼睛在看到鄭家母子仨時,頓時就變得凌厲起來,忙把女兒往後拉了拉。
林瓏出兀自尷尬著,這怎麼就撞到一塊兒了?她朝素紋等大丫鬟不滿地瞪視一眼,好歹要先給她來打個眼角啊,這突然碰面,雙方都不自在。
「大舅母、英姿表姐怎麼過來也先跟我說一聲?」
權呂氏看了眼緊抿唇的女兒,揚著客套的笑容,「還不是你表姐一時性急,不然哪會就這樣闖了進來?」不喜鄭家人是一回事,當著林瓏的面,還是不要起衝突地好。
鄭夫人也知道自己這會兒不受歡迎,忙起身道:「我們要回蘇州還要收拾一下行李,暫時先告辭了。」看到林瓏要起身相送,忙阻止道:「瓏姐兒,你還懷著身孕,就此惜步吧。」
「鄭夫人體諒,我這就著大丫鬟相送,今晚我婆母設了餞行宴,鄭夫人還請賞光。」林瓏也沒有堅持親送,同樣客套地道。
鄭夫人忙不迭地應承,在辭別出去與權氏母女擦肩而過時,她略微嘆息一聲,朝權英姿低語一句,「當日是我鄭家負了你,還請權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們此番要離京了,再會無期,權姑娘珍重。」
權英姿聽到這話,心下微擰,眼睛微酸,在鄭華翰交往時,她是真心將鄭夫人當成未來婆母侍候的,只是後來鄭夫人的包庇讓她深深失望,這才把她也記恨上。
鄭華翰臨出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權英姿的背影,最後拉著妹妹狠心將門帘放下,如母親所言此生無再會之期。
「好了好了,那等不要臉的人總算都走了,你可別給我再犯擰?」權呂氏看到女兒沒再犯魔怔,心下大為寬慰。
權英姿卻是掙開母親的手,猛然地匆匆追上去。
「姿姐兒?」權呂氏心下大駭,這鄭家害她的女兒還不夠深嗎?現在要走了還要再弄夭蛾子,不敢放女兒單獨出去,她追在後面。
林瓏見狀只想撫額,朝素紋等人再度瞪視一眼,這人來了總要通報一聲,她若早知道,必定不會這兩撥人撞上。
「權姑娘不讓說。」如霞低聲地辯了一句,「她說要給大奶奶一個驚喜。」
林瓏知道再責備也是枉然,只能板著臉訓了一句,「往後再遇上這樣的事情,私下也要遣個人提前來告知我,聽清楚沒有?」
「知道了,大奶奶。」一眾大丫鬟忙行禮。
林瓏這回也不敢怠慢,趕緊披上紅狐大氅急步出去,希望不要出現那最壞的局面,一到外面,寒風就撲面而來,令人微微眯了眯眼。
權英姿在樓梯口止步,朝已經下了樓梯的鄭華翰喊道,「鄭華翰,當初你是不是對我全然只有利用?」
感情之事說不明道不明,當時再恨,回頭來看還是想要個答案。
鄭華翰聽到身後夾著寒風的聲音,沒有漏聽掉權英姿的問話,他微微轉頭看著樓梯上的俏麗容顏,深深地勾畫著那曾經熟悉的線條,恨過之後再細思,這才能反省己身之過。
半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是。」
權英姿冷著一張俏臉,咬緊下嘴唇,聽到這話她的恨意這才悄悄消去一些,這樣就夠了,她絕然地轉身往屋裡而去,不再看這曾經傾注了感情的男人。
鄭華翰卻是留戀一會兒,最後也是掉頭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林瓏看到這裡,鬆了一口氣,朝素紋使了個眼色,素紋機靈地點點頭,立即跟上去送鄭家人離去。
權呂氏抱住女兒,責道:「你現在問他這話還有什麼意思?傳出去也是壞了你的閨譽,他現在落魄了,自然揀好聽的來說,你可不能信他的花言巧語……」
「娘,我知曉,這些話你說得不膩,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權英姿沒好氣地道,「我不過是問問,沒有與他複合的意思,這輩子全世界男人死光光了,我也不會考慮他,這回你該放心了吧?」
權呂氏輕刮女兒的俏鼻樑,「我這不是擔心你與你姑姑學,當初要不是執著於一個霍堰,至今也不會進退維谷……」說到這裡,她意識到失言,看了眼林瓏,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來當說客的。」
權英姿斜睨一眼母親,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林瓏入得皇后法眼破天荒地收為義女,這在權家早就炸翻了天,若不是祖母權蕭氏壓著,權家只怕早就把葉家的門踩爛了。
她那祖母其實早就想親自來打好關係,只是怕在這炙熱的時候過來會讓人在背後碎嘴勢利眼,對於姑姑重回林家一事憑添阻礙,這才死死地忍著,不過這兩天在外做客的時候少不得以林瓏為榮,處處提及自家有個當郡主的外孫女,在她看來,祖母做得也忒不要臉了。
林瓏卻沒有她逮著人就噴的架勢,權呂氏來做過說客,卻不是找她,而是找她上她的婆母,可見這大舅母還不至於太白目,遂轉了個話題,「這天氣冷,大舅母,英姿表姐,進屋坐我們說說話。」
權呂氏見林瓏沒有動怒,這才鬆了一口氣,與女兒一道再度回到暖閣裡面,侍女趕緊上香茶。
大家分賓主坐下,權呂氏這才接過侍女手中漂亮的檀木匣子,笑著放到桌上,「這個月十八是你的生辰,還有兩天就到了,這是舅母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
林瓏頗意外權呂氏此番來是給她送生日賀禮的,「大舅母,這怎麼好意思?您與大舅生辰時,我也沒有來得及備下大禮,這……」
權延肅與權呂氏的生辰都在春天,那時候林瓏人還在蘇州,甭說天遙地難以相送,她當時也沒有這財力備下像樣的生日賀禮,要真送過去遣去送禮的人還沒進得淮陰伯府的大門就會被人轟出來。
權呂氏一聽老臉微赧,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初他們在林瓏姐弟仨落難時並沒有伸出援手,如此再此番這麼做確實有幾分不自在,「瓏姐兒,當初……」
「大舅母誤會了,我沒有翻舊賬的意思,不管怎麼說,自我進京以來,大舅母還是頗照顧我的。」林瓏客套了一句讓對方有台階可下。
權呂氏這次真的連耳朵都羞紅了,她沒為林瓏做過一件實在的事情,倒是在女兒的事情上,她欠林瓏頗多,尷尬一笑,「這些事不提也罷,瓏姐兒,大舅母以前虧欠你們的,發後會想法子補回來……」
「娘,你就不能揀些好聽的來說?」權英姿受不了老娘這番做作的言詞,「表妹也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這些話多說無益,若真為表妹著想,就該勸勸姑姑。」
權美環做的白日夢連她也看不過眼,嘴上不說,心下對於這個姑姑也是頗為鄙視,這般自私的人,換成她是林瓏必定也不會再認。
權呂氏瞪了眼女兒,這不是在拆她的台嗎?林瓏現在可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也不是她想左右就能左右的,再說兩家打好關係不好嗎?
林瓏親自執茶壺給權英姿續了一碗茶,對於這個爽朗的表姐她還是頗具好感的,而且話說得中聽,讓人不至於耳朵起繭。
權英姿朝林瓏擠了擠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樣子。
權呂氏看了眼女兒的動作,頓時也放下了那官腔,「等過了年,我就將你嫁出去,這樣一來你也就不能老氣著我……」
「我在家裡陪你不好嗎?」權英姿對於嫁人一事還頗有牴觸,在她看來,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能入目的沒幾個,至於那個真正的好男人已經被表妹收入囊中,沒她的份。
「只怕留來留去留成仇。」權呂氏不客氣地應聲,「你的年紀不小了,若不是不捨得你,今年我就該遣你出門才是。」要不然也不會與鄭華翰那個渣男鬧上那一出,想來還是驚心動魄。
權英姿翻了翻白眼,對於母親相當無語。
林瓏伸手攬了攬她的肩膀,「大舅母那也是為了你好,我還沒及笄那會兒,我家二娘就開始操心了,老怕我許不到好人家,想來為人母的人都是這般心情。」
權呂氏聽林瓏提及那當妾侍的綠姨娘,心知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好讓她回去轉告婆母權蕭氏和姑奶奶權美環,別再打回林家的主意,林家早就沒了權美環的位置。思及此,她也就聰明地不再為這件事操心,反正也沒了轉寰的餘地。
權英姿卻是朝自家表妹聳聳肩,表示半點不由人。
林瓏看向權呂氏,「大舅母可有物色合適的人選?現在年關將近,若是年初定下婚事,到了年中再辦喜事,這樣準備也能更充足些。」
「這點我倒是不愁,她還沒有及笄的時候,我就把嫁妝都備下了,這些年也有留意勛貴家中可有合適的人選,選來選去,神武侯府那位嫡出小公子,瓏姐兒可相熟?」
林瓏聞言,這才明白權呂氏登門拜訪還有這一層意思在,歪著頭細思,神武侯府不就是婆母葉鍾氏的娘家。
如今的當家神武侯是過繼來的,與妻子鍾郭氏聽說倒也挺孝順老太太鍾尤氏的,兩人生了四子一女,這最小的兒子鍾玉衍,林瓏倒是見過一面,長得唇紅齒白長相頗英俊,年方十八,但身為小兒子,自然是與爵位無緣的。
「見倒是見過一面,只是不深交,回頭我倒是可以問問夫君,對於這位表弟,估計他比我知道得要多。」輕啜了一口甜湯,斟酌一下又道:「大舅母可想清楚了?這嫡出幼子是繼承不了爵位的。」就算將來分家估計也會得不多。
權英姿這會兒倒是聰明地不置一詞,端起茶碗在細細地品茶,就算再不想嫁人,這婚還是得結,經過了鄭華翰,她也沒興致自己挑人選,母親把關即可。
「倒也不為那爵位。」權呂氏心水也有數,像這樣權貴之家有資格繼承家業的嫡長子未婚的不多,而死了妻室要續娶的,她也捨不得女兒去吃苦,所以相來相去還是找年齡相當的。「我聽聞這鐘夫人最是寵愛幼子,將來我們姿姐兒嫁過去,多少也能得這位婆母青睞。」幼子一般最得母親的心,就算分家的時候分得不多,可有婆母貼補,女婿再上進些,想來日子也不差。
「大舅母說好自然好。」林瓏聰明地不去反駁,現階段人都不了解,她也就沒有必要潑權呂氏的冷水。
權呂氏笑了笑,「我這不是正在托外甥女打聽嗎?我現在只想為姿姐兒找個好的,這樣一來,百年歸老後我也就能放心去了。」
「娘。」權英姿不喜歡母親說這個話題,遂拉著林瓏,「表妹可要幫幫我,若這人也是個繡花枕頭,那我可不嫁的。」
林瓏拍拍她的手,不用她說,她也會找夫婿問個清楚,好歹是表姐妹,哪能看著她往火坑裡跳?若是自己不相熟的人那就罷了,如今是葉旭堯的表弟,自然更加上心。
權氏母女坐到傍晚,這才告辭離去。
林瓏送了客,回到裡屋躺到床上打起盹來。
葉旭堯回來的時候,天色近擦黑,屋裡還沒有點燈,幾個大丫鬟正聚在一起做那小人兒要穿的衣物,正聊得起勁。
「大奶奶呢?」
聽到男主子的聲音,一眾大丫鬟忙起身行禮。
素紋指了指裡屋,「大奶奶正在歇息,囑我們不要吵她。」對於這個突然間成為郡主的大奶奶,她越發尊敬,不敢再若初時那般面恭心倨。
葉旭堯聞言,掀帘子進裡屋,似想到什麼步子一頓,「今兒個有訪客嗎?」
「鄭夫人過來一趟,還有就是權夫人與表姑娘一道兒過來給大奶奶送生日賀禮。」素紋盡職地回道。
葉旭堯微皺眉,最後一聲不發地進了裡屋。
幾個大丫鬟看到男主人不在,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上前圍著素紋。
「素紋姐姐,我一看到爺就腳軟。」綠秋道。
「我也是,都不敢上前回話。」綠春附和。
如霞和如雁還好一些。
素紋板著臉看她們,「真沒出息,爺又不是洪水猛獸看把你們嚇得,身為大丫鬟自然要聽主子號令,你又沒做事,爺也不會罰你。」
其他幾人尷尬一笑,點頭表示受教。
屋裡的葉旭堯看到妻子的睡顏就踱了過去,哪有心思管那些個丫頭在說些什麼?坐在床沿看她睡覺的樣子,如今怎麼看都覺得可愛至極。
林瓏睡得並不熟,感覺到炙熱的目光,微微地睜開眼睛,眨了眨,這才確定眼前之人是夫婿,遂坐起來揉了揉眼,「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葉旭堯一把抱住她在懷裡,「吵醒你了?」
「這倒沒有。」林瓏沒有起床氣,探頭看了看天色,「今兒個婆母設宴給鄭家母子三人餞行,我們也不好缺席,好聚好散,也不枉彼此相識一場。」
葉旭堯卻是皺了皺眉,「他們沒在你面前說混賬話吧?」
「能說什麼?我瞅著應是知悔了,鄭夫人倒是比以往客氣得多。」林瓏起身,順便把丈夫拉起來,準備給他換身衣物去赴宴。
「我自個兒來吧,你的肚子漸凸,操勞不得。」葉旭堯哪還要她侍候,迅速地將官服脫下,換了件衣袍。
林瓏在一旁坐著,欣賞美男換衣,不管怎麼看,自家丈夫還是頗有美色,百看不厭。
葉旭堯被她看得心裡起毛,穿著還沒有系上帶子的褻衣,露出腹肌湊近她,「看得這麼入迷?」
「你身材好,我才喜歡看的。」林瓏也大方承認,拉下他的頭,在他唇上一親,然後手摸向他敞開的胸膛,嗯,手感真好,一想到這男人是她的,心下突然一熱。
葉旭堯哪裡禁得起她這樣挑逗?一把抱住她就吻上那紅唇。
一番親熱自是難免,只是在真刀真槍要大幹一場的時候,外頭傳來素紋的聲音,「爺,大奶奶,太太遣人來催,讓您們早點過去。」
葉旭堯埋頭到妻子的脖頸之間緩和著體內的情潮,聲音微啞地道:「知道了,讓她回去告訴太太,我們這就過去。」
「是,爺。」素紋應聲。
林瓏聽到素紋走遠的聲音,這才俏紅著臉蛋推開丈夫,「都怪你。」
葉旭堯看她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樣子,不禁失笑,這是誰先挑起來的?若不是她撲上來,他能動情嗎?當然跟孕婦辯這個辯不贏,他惟有笑道:「好好好,都賴我,你最無辜,這回總可以了吧?」
林瓏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扯過衣物穿戴起來。
換好衣裳後,葉旭堯給她披好氅衣,這才抱著她上了騾車駛往葉鍾氏的院子。
在馬車裡面,林瓏提及鍾家那嫡出幼子,把權呂氏的請求道了出來,「你這表弟人品如何?我可不能坑了我表姐。」
葉旭堯思及這表弟,其實來往並不密切,畢竟又不是血緣濃厚的表兄弟,那鍾家大舅是過繼而來的就讓彼此的關係難以親近,「他那人好呼朋結友,不少與他相熟的人都說他講義氣,依我看,雖說交的不是狐朋狗友,但也相去不遠,好在他沒沾上什麼惡習,偶爾狎狎妓倒也不算什麼大罪過,讀書上倒也能用心,不過他說過不滿二十不參加會試,還想多輕鬆一些日子……」
林瓏聽丈夫這麼一說,想想鍾玉衍好像也沒有什麼大毛病,再思及權英姿同樣豪爽的性子,這兩人湊成一對倒也適合,不過她還是抓住一點追問起來,「男人狎妓真的沒問題?」
葉旭堯好笑地看她,「這不是什麼大罪過,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娘子,若你連這個也要追究,那只怕這京城的大部分男人都不合格的。」
林瓏一聽就知道自己嚴苛了,別說狎妓了,這麼個歲數的人男人有一兩個屋裡人也是正常的,不過她可沒打算這麼快放過這個話題,兩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你且告訴我,你有沒有狎過妓?」
葉旭堯挑眉看她,這小女人笑得很是不自然,不過存了心要逗逗她,「你猜?」
林瓏上下打量地看著他,就是猜不出才會問他,不過想到初相見時他的惡形惡狀,這人頗不通氣,不像是花叢常客的樣子,可婚後他在房事上並不太生澀,這也讓人不由得起疑。
「就是猜不著才問你,」她噘著嘴拉下手,頭轉到一邊,「愛說不說,不然又要說我陳芝麻爛穀子都拿出來曬。」
葉旭堯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這丫頭鬧彆扭了,遂半躺下來擁著她,不再吊她的胃口,「其實只有過那麼一次……」
林瓏猛然睜大眼睛轉頭看他,對於這陳年往事,她告訴自己無須計較,可一顆心就是止不住地泛酸,推拒他的鐵臂。
葉旭堯卻是擁緊她,不保留地將這段往事告訴她,其實那會兒他也剛十五歲,傅年說有好玩的硬拉著他去,結果一看到的是妓院。
年輕時出於好奇,他沒有第一時間就走,而是板著臉坐下,只不過酒過三巡後眾人醜態百出,他也就沒了興致,當即甩袖子離開,這動作一出自然冷場了,可他又不在乎,依然故我地離開。
傅年追了出來,「子陽,大家不過是玩耍一下罷了……」
「我沒興趣。」
他給了這四個字就轉身離開,這些個庸脂俗粉,他沾上也覺得髒,一張朱唇千人嘗,橫陳嬌軀萬人騎,白送給他,他也不要,沒有當眾做嘔已是給足了傅年面子。
自然能與他交往的人在這方面都不太出格,傅年是惟一的例外,不過成親後的傅年收斂了不少,妻子死去後他傷心至極流連花叢一段時日,也不若年少時玩得那麼瘋。
林瓏窩在他的懷裡聽他提及這往事,嘴角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沒有相好的妓子,府里也沒有通房丫頭,這一再表明,這男人完完全全地屬於她,這麼一想,果然心情大好。
她大方地在他臉上重重一啵,「這是給你守身如玉的獎勵。」
葉旭堯一聽到守身如玉四個字,頓時臉就黑了,這是用在女人身上,他是大男人,不適宜。
林瓏卻似沒看到他黑臉的樣子,伸出玉臂抱緊他,小臉在他懷裡蹭了蹭,「夫君,我好高興。」
妻子這話讓他的臉色微微和緩,大手輕輕地揉著她的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窩在他懷裡的林瓏卻是笑如狐狸,依自家男人的聰明勁兒,不會聽不出她的話裡有話,這樣一來,他要做什麼自然也會顧慮她的感受,她的手指隔著衣物在他的心臟位置畫著圈圈,表明她的占有欲。
葉旭堯胸前一癢,抓住她做亂的小手,放到唇齒間輕輕咬著,隨後聽到她銀鈴般地笑聲,雙眼裡的溫度越來越高。
兩人到達葉鍾氏院子的時候,鄭家母子仨已到,就連鄭西珠也被林瓏接了來,身為鄭家庶女,她不能一直避開鄭夫人。
看到葉旭堯和林瓏過來,鄭夫人忙起來見禮,不再是林瓏的義母,就不能再端著長輩的架子。
「我還剛和侯夫人說起,瓏姐兒就過來了。」她笑道,「我們西珠就托賴瓏姐兒多多照顧了,她膽子有些小,瓏姐兒可要多包涵一點……」
鄭西珠聽到嫡母終於鬆口讓她留在京城,不禁鬆了一口氣,她真怕這嫡母非要帶她回去,一旦沒了林瓏保護,也不知道嫡母會如何作踐她?如今這局面剛好。
「鄭夫人不用擔心,三妹性子隨和,我們相處得很融洽。」林瓏握著鄭西珠冰涼的手給她一顆定心丸吃。
鄭西珠看著這兩人的親熱狀,不禁有幾分嫉妒,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也不好厚著臉皮去討好林瓏,只能卷著帕子坐在一邊不動彈。
「那就好。」鄭夫人有幾分失落地道,有林瓏的照拂,鄭西珠應該嫁得不會差,看了眼身邊的女兒,不禁微有幾分嘆息,萬般皆是命啊,她是求不來的。
這一頓餞行宴,有人吃得開懷,有人食不下咽,總之各人有各人的滋味,不足於向外人道也。
翌日清晨,鄭家母子仨正式告別,離開了襄陽侯府。
林瓏下午時分收到鄭家出城的消息,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
正待這時候,素紋匆匆進來稟報,說是林琦、綠姨娘和林棟一道兒過來了,她聽聞微微一怔,看了眼沙漏,這個時辰他們在店裡忙的忙或在學堂上課,怎麼一道過來了?
隨後一拍腦袋,她這才記起這封了義安郡主的事情還沒有遣人去跟自家親人說一聲,難怪他們殺了過來。
她正要發話的時候,門帘又一次被人不客氣地掀起,只見妹妹林琦一臉不悅地進來道,「姐,你成了皇后娘娘義女的事情,為何不著人向我們報喜?虧我還是聽了店裡的貴客提及這才知道,你太過分了。」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朝她噘嘴表示自己的不滿。
林瓏見狀,哭笑不得,按她的本心應是留著明兒過生日時再提及的,到時候免不了要給父親上一注香。
綠姨娘與林棟進來倒是溫和許多,只見綠姨娘先扶了林棟坐下,這棟哥兒身子是好轉了一些,但這麼疾奔而來還是略有些吃不消,「瓏姐兒,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聽客人提及時還不也置信呢,只是思及她們沒有可能拿這個來開玩笑,這才急忙過來一趟的。」
「對呀,姐,我學堂裡面的同窗恭喜我時,我都還摸不著頭腦發生了什麼事?」林棟也急著道,「後來問了子宇(葉旭融的字),這才知道你被皇后收為義女封了郡主是真有其事……」
「這事都賴我。」林瓏笑道,「本來想著明兒再與你們說的,結果還是讓你們從別人的嘴裡聽聞此事……」
「這麼說是真的?」林琦忙追問。
林瓏大方地點點頭,「真的。」
綠姨娘也一臉的駭然,與林棟、林琦對視一眼,隨後就是一臉的大喜,「這回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林琦也綻開一抹大大的笑容,「我真沒想到我還有一個當郡主的姐姐,哈哈……」忍不住大笑出聲。
林瓏看了只是搖了搖頭。
「姐,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我在做夢?」林琦起身踱到長姐的身邊,笑容一收,把手臂伸過去。
林瓏好笑地在她臂上一掐,林琦「哎哎」地叫疼,這才相信了不是自己在做夢,遂抱著長姐坐到一塊兒,「真好,姐有皇后娘娘當靠山,我們以後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啊,可別為非作歹給我添麻煩啊……」
「哪能呢?」
綠姨娘跟林棟相視一笑,這一刻,全家和樂融融。
淮陰伯府,權美環咬掉手中衣物的線頭,展開來看,這衣物針腳細膩,做工上乘,心下也極滿意,「瓏姐兒應該會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你花了心思做的,她若說不喜歡那就是沒良心了。」一旁權蕭氏搭腔道,「她現在是郡主了,不能不認你的,美環,明兒她生辰之時,你可不能怯場,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他們姐弟仨迎你回去。」
「娘,我知道的。」權美環把衣物摺疊好,不過心下仍有不安,「娘,你說她會不會還硬氣不認我?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可以回去林家,這心就跳得厲害。」
權蕭氏一雙魚目眼睛看著女兒道,「你別先墮了自家威風,你是長輩,長輩就該有長輩的樣子,何況這回還有林家親族支持你。」
權美環想想母親說的也有道理,遂點了點頭。
望了眼窗外的黑夜,雪花在飄,她的心還是跳得厲害,思及死去的前夫,這是她第一次帶著懷念的心想起他,不禁幽然道:「娘,如果當初林則沒有死該多好?我不會嫁給霍堰,也不會離開他們姐弟仨,就還是官夫人,而瓏姐兒也還能有這一段好姻緣……」說到這裡,她的淚水流下來,「你說他為什麼就這麼短命?」
權蕭氏看著痛哭的女兒,不禁皺了皺眉,語氣有幾分生硬道:「人都死了這麼些日子,你還哭他來做甚?再說他剛死那會兒,你可沒為他哭過,那時候還不是歡歡喜喜地繡嫁衣,準備嫁到霍家去?」
「娘,別說了,你這是在剜我的心。」權美環哭嚷道,如果早知道現在舉步維艱,她就不會慶幸林則的死,在他病重的時候也不會那樣對他。
記憶似乎回到那時候,他病重纏身,她已經煩了給他侍候湯藥,而那時候偏偏霍堰給她寫了信,她珍藏起來,卻被他發現了。
他拿著信質問她,「娘子,你與霍堰還有來往?」
「沒有,這信是他單方面寫給我的,林則,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她矢口否認,那時候她的心飛到霍堰的身邊,只是婦德拴住她的手腳,她不敢回應霍堰的信,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
「你還要撒謊……咳咳……」林則激動起來咳出了血。
她慌神地扶他躺下,只是待緩過來後,她又埋怨他,夫妻倆為此爭吵不休,而他的病越發地重,最後還是沒能挺過來英年早逝了。
這回憶緊緊地纏著她的心,一夜噩夢,醒來時滿身是汗。
「姑奶奶醒了?今兒個是大姑娘的生辰,我給姑奶奶準備了鮮色的衣裙,這大姑娘如今封了郡主,姑奶奶也與有榮焉……」
她愣然地聽著蔣嬤嬤的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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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今天更晚了,唉,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請求原諒,不過還是請大家見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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