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葉蔓君氣若遊絲地喚了一聲,目光卻刻意瞟了眼仇嬤嬤,不過敵不動她不動,遂目光很快移開,似沒見到那仇嬤嬤似的,「蔓君身體不適,倒是失禮了,還請馬夫人見諒。」
葉明瀾起身忙給馬蘭氏行禮,他不是官員,禮數更不能廢,而葉旭融是侯府的公子,只是朝馬夫人微微晗首算是問候。
「葉姑娘,您不要勉強自己,還是您身體為重。」馬蘭氏忙道,然後又朝葉氏堂叔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咳咳。」仇嬤嬤輕咳兩聲提醒馬蘭氏,該向葉蔓君引見她了。
馬蘭氏連忙側站一步,讓仇嬤嬤的身形直接暴露在葉蔓君的面前,「葉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仇嬤嬤,是汝陽王妃身邊得力之人。」
她故意咬緊得力之人這四個字,目的就是讓葉蔓君提高警惕。
仇嬤嬤立即上前兩步給葉蔓君行禮,「葉姑娘好,老奴這廂有禮了。」
葉蔓君方才仔細地打量這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嬤嬤,長著一張長臉,一雙吊梢眼,眼珠子略有些渾濁可見平日為人有幾分狡滑,身上穿著褐色秋衣,外面套了件灰色回紋邊的比甲,露出來的手腕上有著一對成色尚可的玉鐲子,頭上倒是沒有多少飾物,僅有一兩樣銀飾,想來應是在世子的喪期,所以不敢過於裝扮自己。
好半晌,這葉姑娘一聲不吭,只是那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看,仇嬤嬤的心裡感覺到不快,只是不好出聲催促,提醒葉蔓君她還跪在那兒呢,她暗地裡給馬蘭氏使了個眼色,只是這馬蘭氏似有幾分愚鈍,半天反應不過來。
她的嘴角暗自撇了撇,再度揚聲道:「葉姑娘,老奴是王妃座下的嬤嬤,特奉王妃的旨意來看望姑娘。」
她提醒著她的身份,讓她就算要給下馬威她看,也要適可而止。
馬蘭氏看這仇嬤嬤微垂的頭略有不快,這才看向葉蔓君,正要喚她,哪知這會兒聽到她輕啟朱唇說道,「仇嬤嬤是吧?你是王妃面前的紅人,我曉得,只是我耳朵未聾,仇嬤嬤就對我大小聲,眼裡可還有我這個人?」
既然她與汝陽王妃的關係註定要惡化,那麼一開始她就不能擺出任人擺布的樣子,好讓這個嬤嬤知道她不是軟柿子,任人隨便就能捏。
溫溫柔柔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不是軟弱可欺,簡直出乎仇嬤嬤意料的強硬,這下馬威使得她的頭皮跟著發麻,原本應該使下馬威的是自己才對,這麼一想,她的不快漸要表現在臉上。
「看葉姑娘說的,老奴這不是奉王妃之命來探望姑娘嗎?哪能眼裡沒有姑娘呢?」她道,「之前聲音略有提高,是怕姑娘正在生病中,一時間沒有留意到老奴在說什麼……」邊說她邊抬頭直視葉蔓君,從她的眼裡看不出半點退縮。
葉蔓君拿帕子掩了掩嘴巴,連咳數聲,灰敗面容的臉上有著幾分漲紅,明顯是急火攻心的樣子,氣若遊絲地挨在枕上。
這變故看得仇嬤嬤心頭直跳,這個葉姑娘莫非真病得這麼嚴重?對於馬蘭氏的話她並未全部都採信,將信將疑地將目光落在葉蔓君的身上。
「姐?」葉旭融看到葉蔓君的樣子,忙坐到床沿給她拍背,一臉的急色,「姐,您別嚇融弟,瀾二叔,趕緊去我們隨行的大夫過來診脈,快呀——」
葉明瀾也是精明人,一看這情形,忙飛快地出去把侯命的大夫拉過來,「快,給我們君姐兒診一下脈,看看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仇嬤嬤完全是懵了,一進這屋裡她就跟不上事情發展的節奏,不過是說了兩句話,這葉蔓君就變成這個樣子?
葉蔓君窩在葉旭融的懷裡咳著,目光卻是落在仇嬤嬤略有些抽搐的臉上,帕子下的嘴角微微一彎,她再度劇烈假咳了數聲,然後頭一歪佯暈過去。
「姐,姐——」葉旭融忙大聲喚道,此刻他的戲做得也極逼真。
馬蘭氏的心頭一跳,莫不是真的病了吧?她忙上前配合葉明瀾拉過來的大夫診脈,「給葉姑娘打打脈,別遲疑……」
葉旭融起身讓位給大夫,眼睛瞪向仇嬤嬤是竟是充血的,他怒火沖沖地上前提著仍舊半蹲著的仇嬤嬤,「你給我滾,不過是兩句話就激得我姐暈了過去,你還有臉在這兒呆著?給我滾——」
仇嬤嬤被這變故嚇傻了,這葉蔓君的弟弟看起來像個陽光美少年,怎麼這會兒凶神惡煞的,真的要嚇死人了。
「你,你快放開我……」好半晌,她才找回聲音,忙開口道。
葉旭融非但不放,拉著她後衣領的手更是多用了幾分勁,「好一個惡怒,路上有一個姜嬤嬤,這會兒又有一個你,你們汝陽王府就是這樣迎接我襄陽侯府的姑娘?這就是你們的禮數……」
「哎,哎,你放手——」仇嬤嬤不敢用手卻撓葉旭融,這是侯府的公子,她可不敢做得太出格,只能用嘴巴叫喚數聲。
「融哥兒,有話好好說,你別衝動……」葉明瀾裝模作樣地勸了兩句,但一直站在床前,壓根兒就沒有上前去解救那仇嬤嬤的意思。
葉旭融的動作更快幾分,很快就推開帘子到了外室。
馬蘭氏雙眼來回望了望,不知道要顧及哪一方才好?最後方才選擇留在原地,等大夫的結果出來。
屋裡隨著仇嬤嬤過來的侍女見到這情景,忙追出去。
沒了外人在,葉蔓君方才幽幽地睜開眼睛,看向怔愣在這兒的馬蘭氏,「馬夫人,你還不趕緊去看一看?」
「葉,葉姑娘,你沒真的病了吧?」馬蘭氏臉色更為緊張。
「馬夫人,外面那兒似乎更需要你。」葉蔓君優雅地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沒有正面回答馬蘭氏的疑問。
馬蘭氏卻是很快反應過來,葉蔓君的暈倒是裝的,這是為了便宜葉旭融行事,把仇嬤嬤趕出去,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這會兒她看著葉蔓君似乎看著另一個人般。
「葉姑娘無恙就好,我這就出去處理那老刁奴。」她忙道。
「有勞夫人了。」葉蔓君謙遜道。
「不麻煩,葉姑娘客氣了。」馬蘭氏忙擺擺手笑道。
她沒再待在屋裡,而是迅速地地轉身就出去,外面還有一個仇嬤嬤,她還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來應付。
等屋裡沒了外人,葉蔓君收回手腕,朝大夫吩咐道,「你隨意給我開個方子,還有這事一定不能宣揚出去。」
那大夫是葉家的奴僕,葉鍾氏那時候怕女兒頭疼身熱都沒有一個信得過人人來診脈,所以才買下這個會醫術的下人。
大夫忙點頭,他還有家人在襄陽侯府,自然要以葉蔓君馬首是瞻,「姑娘放心,我會開一些調養身體的藥給姑娘,藥方子與治療水土不服的藥材略有些相似,不會讓人起疑的。」
「那甚好。」葉蔓君一臉欣慰地道。
而屋外的仇嬤嬤卻是頭髮凌亂地被葉旭融扔到台階下,身子滾了幾圈方才停下,而小侍女忙過去扶她起來。
氣得面色漲紅的她頭腦一直暈眩不已,身子搖搖晃晃的,不禁衝口而出,「小子,你別得意,這是汝陽城,不是你們京城,你這樣的行為我一定上報給王妃知曉,不會有你的好果子吃……」
這幾句狠話正中葉旭融的下懷,他轉頭看向跟出來的馬蘭氏,「馬夫人,你可聽到了?莫非汝陽王府就是這麼歡迎我姐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即刻就起程回京城,絕不在此受辱。」目光深寒地看向知道說錯話而面色大變的仇嬤嬤,「我姐是奉聖上之命到來的,你不敬她即是不敬聖上,你好自掂量吧。」
說完,不再看這讓人厭惡的仇嬤嬤,轉身就挑帘子回屋裡。
仇嬤嬤一時間只感到秋風無比的寒冷,她莫非也要步上姜嬤嬤的後塵?
馬蘭氏急忙上前,責道:「仇嬤嬤,你這是何苦呢?本來王妃要你過來就是與葉姑娘打好關係的,這樣一來王妃要召她進府說話也容易一些。可現在好了,你偏還得罪了她?這,這可如何是好?」
「馬夫人,這事是我辦砸的,我可不敢求馬夫人幫我圓了過來。」仇嬤嬤的姿態放低了許多,不若剛進官衙那會兒強硬與囂張,「但是就當我是求夫人,好好地為我在葉姑娘面前說上幾句好話,把今天這事給……」
「仇嬤嬤,不是我不幫你,而是葉姑娘那態度你也見到了,她不是個軟柿子讓人隨意捏,我怕我還沒開口就先讓她責備一通……」馬蘭氏似一臉為難地道。
仇嬤嬤忙握住馬蘭氏的手,「馬夫人,算老奴求求你,我這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失了這份差事,要不然我一家准得要去喝西北風。」
她明白王妃朱陳氏是什麼性子的人,最近這些年王妃愈發狂躁,與王爺發生摩擦的次數不勝枚數,現在世子沒有了,她更加變本加厲,她是真怕啊。
馬蘭氏看到仇嬤嬤這有求於她的面孔,心底不知道有多爽,讓這個下賤的奴婢在她這官夫人面前拽,只是面上卻不好表現出來,汝陽城的人對於她這樣身份的人一向不喜。
要不然王妃朱陳氏豈會與汝陽城的本地的權貴一再地起摩擦?這麼些年來就沒有關係緩和過,京城御賜而來的王妃與本土勢力之間的角力越演越烈。加之王府里除了京城來的正妃外,所有的側妃、姨娘都是本地權貴之女,這就更加深了兩者的矛盾。
像她夫君這樣直接派來駐守的官員就更是左右為難,左右不討好,在夾縫中生存的滋味不足以向外人道。
「那,我那我盡力而為。」她似乎一臉為難地樣子道。
「謝過馬夫人了。」仇嬤嬤忙道。
兩人再說了一會子話後,仇嬤嬤方才轉身離開,只是這會兒垂頭喪氣的樣子堪比落水狗。
馬夫人看著這背影一陣的痛快,待得人走遠,方才暢快地笑出聲來。
站了一會兒,她這才轉身挑帘子進屋,與這葉家姑娘她還有話要說。
葉蔓君看到馬夫人進來,忙道:「她走了?」
「走了。」馬蘭氏道,她的目光看了看葉氏堂叔侄,然後又看了看葉蔓君,明顯是私下有話要與葉蔓君說。
「融哥兒,我有話要與你說,你且隨我來。」葉明瀾是人精,一看即會意,朝葉旭融道。
葉旭融還愣了愣,本想說有話就在這兒說也一樣,隨後感覺到這堂叔輕捏了一下他的手,他方才會意,與姐姐葉蔓君點了點頭,這才隨葉明瀾出去。
屋裡只有兩個女人之時,葉蔓君坐起來,指了指床邊的雕花圓凳給馬蘭氏讓她坐。
馬蘭氏落坐,沒有繞圈子,而是開門見山地道:「葉姑娘,汝陽王妃也給我開出了籌碼……」
葉蔓君挑了挑眉,對這事並不感到詫異,她人在這兒,不拉攏馬蘭氏又能拉攏誰?這朱陳氏倒是費盡心思,這女人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還沒有謀面,她就已經給朱陳氏下了定義。
馬蘭氏一直有留意葉蔓君的表情,看她沒吃驚,心下微微詫異,隨後又瞭然,這葉家之人為這嫡姑娘安排妥當,這嫡姑娘本身也是有過人之處,遂把仇嬤嬤拉攏自己的話學說了一遍。
葉蔓君不由得慨嘆人都是有弱點的,這馬家的弱點他葉家抓到了,朱陳氏又何嘗不是抓到了?
好在她試探了這馬蘭氏一番後,方才把兄長葉旭堯出發前秘密給她的信轉交給馬蘭氏。
當時兄長說,「汝陽城的情形極複雜,你隻身去那兒,我實也放心不下,但奈何這是皇命,我們家也反抗不得。這封信你收好,一定要見機行事,如果馬家可以拉攏,就把信給他們,他們是不會拒絕這份誘惑的。」
那時候她接過信緊緊地握在手中,只是仍有幾分不安地喚了一聲,「哥?」
兄長帶著歉意地看著她,「說來是哥哥有愧於你,本來應是我送你去的,這樣一來,你到了那兒也能快點安頓好,只是你嫂子她偏要在這時候生產,她又是第一胎,你知道我……」
她焉能不知道兄長是見到洪姨娘難產而死被嚇到了?生怕大嫂也有個閃失,這樣等他半年多年後回來,大嫂的墳前的草怕出長高了,現在讓兄長送她出嫁實是強人所難,這樣對大嫂林瓏也不公平。
「哥,你不用擔心,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再說還有融弟與瀾二叔陪我去,不會有事的。」她似鎮定而堅強地道。
這信里葉家承諾給馬家的東西,遠比朱陳氏承諾的要多得多,這也是馬蘭氏倒向她這一方的原因所在,正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馬夫人,你能深明大義,蔓君極為感激,一旦此事了了,蔓君妾身已明,我兄長一定會兌現承諾。」她再一次保證道。
馬蘭氏忙道:「葉姑娘,我明白的,如果不是信了你們襄陽侯府的保證,我又豈會在這兒與姑娘開誠布公地談話?不瞞姑娘說,我夫君坐的這位置燙人得很,我們縱有不甘,奈何朝中無人也沒有辦法?」
如果能指望朱陳氏背後的陳國公府,她與丈夫早就離了這塊是非地,朱陳氏是什麼人,她在這兒住了這麼久焉能不知?與朱陳氏打交道少一點精神都不行。
這同樣是奉了皇命嫁過來的貴女,遠不似葉蔓君那般,她寧可相信葉蔓君,也不會與朱陳氏做那筆交易。
「馬夫人,我們倆結盟的事情只能是台面下的,檯面上還要你與汝陽王妃周旋,這一來我們不至於太被動,二來也不會讓夫人跟著為難。」葉蔓君微皺眉頭道。
「葉姑娘放心,我心裡有數,會與姑娘坦誠,也是讓姑娘心裡有數即可。」馬蘭氏道。
葉蔓君點了一下頭,與馬家的關係打好,這讓她感覺在汝陽城的前途光明了一點,反正一時半會兒這馬家也離不了汝陽城。
馬蘭氏與葉蔓君方才說起汝陽王府的內幕,有些事情她希望葉蔓君能早些知道,這樣也好提前防備起來。
「你是說我沒到汝陽城之前,他們就為世子選了三個側妃,就等我到來成親好順理成章一起抬進府里?」葉蔓君皺眉道,這個消息瀾二叔倒是打聽到一點,只是不太詳細,這會兒她正好向馬蘭氏求證。
馬蘭氏點點頭,「沒錯,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那三個要成為世子側妃的女子彼此也是爭風吃醋的,世子在其中似乎也頗為享受,而且還不止這些,其中一個姓安的未婚就與世子有了關係,現正身懷六甲呢,這個孩子現在倒是尷尬了,生還是不生都是個問題。」
葉蔓君聽得眼睛睜大,她還沒有過來,這已過世的未婚夫就讓別的女人懷上身孕,這庶長子先於嫡子出生,這不是擺明了不將她放在眼裡?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為可憐可悲的未婚妻?
馬蘭氏看到葉蔓君不語,那捏著帕子手青筋凸出,忙道:「葉姑娘無須為他一個死人而動怒,這安家的女子懷孕一事是本地權貴們喜聞樂見的,他們無比的希望能改變汝陽城受制於京城的局面,不過王妃朱陳氏卻是相當不高興。那會兒她為了姑娘與世子發生過一次爭吵,世子方才以散心為名出去跑馬,結果墜落馬下,這才送了性命。」
嘆了一口氣,她這會兒倒還是有幾分同情葉蔓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葉姑娘還是不要鑽牛角尖,這些話我本不應對知道說的,可不也忍見姑娘蒙在鼓裡,我不說,就不會有人再說了。別說姑娘了,就是王妃初嫁進王府的時候,也差點發生庶長子先於嫡子出生的事情,不過這位王妃倒是個有手段的,硬是讓她化解了這個尷尬之局,之後順利生下世子朱子傑穩固的地位。」
葉蔓君鬆開握帕子的手,看向馬蘭氏笑了笑,「馬夫人放心,我就算為天下任何人難過也不會為這位世子而難過,蔓君與他擦肩而過未嘗不是一種福份。」
如果她一來就成親,那麼這安家女子就是一道擺在她面前的難題,如果她下狠手整死了這個孩子,那麼她勢必站在世子的對立面,夫妻倆別說恩愛了,不成仇敵都是輕的;如果她不下狠手,那麼她將無法向皇帝交差,庶長子先出生意味著什麼,她焉能不知道?
如今世子死了,她倒是免了這艱難的選擇。
「葉姑娘能如此想,那就好了。」馬蘭氏知道葉蔓君如今是尷尬的存在,萬一弄個不好,以後都未必能再許到良人,但仍是獻上祝福,「葉姑娘,老天一定會幫你的,風雨過後必會有彩虹。」
「蔓君謝過馬夫人。」葉蔓君這會兒說得極真誠。
人與人都是這樣的,往往一個契機就能加深彼此的了解,馬蘭氏對這葉蔓君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層。
「對了,那位朱家二爺又是個什麼樣的人?」葉蔓君倒是沒有忘記這朱子期,不知道他爭世子之位又有多少勝算?
「他?」馬蘭氏皺了皺眉頭,「葉姑娘怎麼問起了他?此人不大好相處,但卻是王府的一個實權人物,汝陽王對於這個庶出二子一向頗為疼愛,對世子反而冷淡許多,興許與當年王妃做得太絕有關。」頓了頓,「不瞞葉姑娘,當初差點生下庶長子的人正是朱子期的生母滕氏……」
滕家是汝陽城的老牌勢力,一向與汝陽王府關係密切,歷代汝陽王身邊都有滕家女為側妃,而現在這位滕側妃,又與汝陽王是青梅竹馬,所以兩人的關係極好。
要不然這滕氏焉能會提前懷上孩子?從而讓朱陳氏失去了最初與汝陽王建立感情的機會。
葉蔓君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怪不得姜嬤嬤會這麼忌憚朱子期,原來朱陳氏與滕側妃之間是一對死敵,謀害子嗣一事,無論擱哪兒也是解不開的死結。
這麼說來,她找上朱子期結盟,倒是意外地走對了這一步棋。
這邊廂的葉蔓君正在獲得許多內幕消息,另一邊廂的林瓏卻是急匆匆地趕到了太后的寢宮,結果看到的是暈迷不醒人事的葉鍾氏。
「婆母?」她忙上前察看。
端坐在一旁的太后按了按額角道:「哀家已經讓人宣御醫,估計就快到了。」
林瓏這才記起太后還坐在這兒,忙轉身給她行禮,「參見太后娘娘,臣婦一時情急倒是忘了給太后娘娘請安,還請娘娘責罰。」
太后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起來吧,這事不怪你。」她看了眼昏睡中仍舊皺緊眉頭的葉鍾氏,嘆息一口氣,「哀家把汝陽王世子死了的消息告知你婆母時,她就受不住暈了過去……」
「臣婦的婆母倒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失禮了……」林瓏忙給葉鍾氏打圓場,不管如何,殿前失儀,真人追究起來也還是能治罪的。
「罷了,哀家還能怪她不成?」太后再度微微嘆氣,「聽到這樣的噩耗,別說你婆母,就算是哀家也怕撐不住,倒是難為你們家姑娘這會兒在汝陽城吃苦了。」
一提起這個,林瓏的神色也是一黯,「太后娘娘,不知道臣婦的小姑有沒有可能得到回京城的聖旨?」
她終是不放棄這個希望。
太后的面色一沉,微抬眼看著林瓏眼裡的希冀,語氣生硬地道:「這是前朝政事,後宮不得干預,哀家就當你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就不追究你的罪責。」
林瓏不由得有心底有幾分氣憤,感情太后之前所做的都是惺惺作態,真正需要她時,她卻是拒人千里之外,隱下心裡真實的想法,她屈膝道:「臣婦謝太后娘娘不追究之恩。」
好一會兒,太后方才擺手讓她起來。
太醫匆匆趕到之時,葉旭堯也匆忙趕到了。
葉鍾氏暈倒,太后倒是分別派人向這對夫妻報信,當時葉旭堯還在御書房與朱翊商討葉蔓君之事,與林瓏一樣,葉旭堯並不打算一開始就放棄,但是無論如何說,朱翊似乎都沒有明確表態。
一接到母親暈倒的消息,他趕緊請示了皇帝,這才趕到太后的寢宮。
太醫一番診治之後,方才表示葉鍾氏因急火攻心尤為嚴重,心情起伏較大,引發了身體內部的失衡,病情來勢洶洶,僅靠吃一兩劑藥估計不會見效。
這話聽得葉旭堯和林瓏都臉色大變,看來葉鍾氏要纏綿病榻一段時間了。
太醫給開了方子,這叮囑了幾句,這才向太后行禮離去。
太后看了眼仍舊沒清醒過來的葉鍾氏,道:「你們且先行帶她回去醫治吧,哀家已給太醫下了旨令,以後每天都要過府給你娘診治。」頓了頓,「看你娘這一向精神得很的人躺在床上,哀家心裡也難受得很。」
葉旭堯和林瓏對視一眼,不管太后真實如何想,他們也得叩謝。
隨後,林瓏忙把披風給葉鍾氏披好,葉旭堯上前抱起葉鍾氏,夫妻二人匆匆離開太后的寢宮。
在宮門口,遇上了蘇梓瑜。
夫妻二人稍做停留,見禮後與蘇梓瑜說了兩句,就匆匆離開趕回府去。
一回到襄陽侯府,林瓏先行把葉鍾氏安置在主院,又是吩咐人煎藥又是別的,葉旭堯只是略停留了一會兒,就被葉老侯爺喚去,顯然還是為了葉蔓君之事。
林瓏一面侍候葉鍾氏,一面遣人去將兒子們抱來,這一回府還是要見他們一眼才能安心。
結果只看到林綠氏抱著小兒子葉耀輝過來,她一見就皺眉,「庭哥兒呢?」
「府里的老太太抱去了。」林綠氏也是皺眉回答,「她說想念庭哥兒,讓人抱去給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