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俞玩沉凝了一下,神秘兮兮地湊過去:
「我說了你別不信啊……」
江月明一副「你耍我?」的表情:
「什麼玩意兒?要不要這麼魔幻啊?你確定那是系統?不是你又發病了?」
俞玩呸了一聲:「都痊癒這麼多年了,你盼我點好!」
「而且能力可是實實在在的。那胳膊,那大毛腿,你也看到了。」
「呃,倒確實……」
江月明咕嘰咕嘰嚼著士力架,眼睛像狗子一樣瞪得大大的:「那你怎麼看起來憂心忡忡的?如果是真的不是好事兒嗎?」
「老天爺給的外掛啊!」
「是啊……老天爺麼……」
俞玩嘆了口氣,眼神平靜得像是暗流洶湧的藍洞,讓人看不清思緒: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嗎?」
「聽過這句話沒?」
「生活給予的一切是要付出代價的。命運贈送的東西暗中都標著價格。」
江月明皺了皺眉:「斷頭皇后?」
俞玩嗯了一聲,平視前方,長吁了一口氣:
「我就是我,可不想成為又一個瑪麗·安托瓦內特。」
這句壓抑的獨白,在俞玩心裡徘徊了好久,此時終於脫口而出。
異變工程學剛激活時,他忙著肅清感染者,忙著修補防禦工事,忙著帶一大群人極限求生,無法靜下心思考那最重要的事情。
最初「系統激活」時的感覺,不是驚喜,而是驚嚇,是驚濤駭浪。
關於系統、能力的介紹,所有信息,都一瞬間展現在俞玩的腦子裡:
沒有真正的圖像,他卻「看」到了;
沒有真正的聲音,他卻「聽」到了;
沒有真正的氣味,宇宙大翼中那虛無冰冷的氣息卻直衝鼻腔。
這完全超越了他對人類社會科學技術,最為狂野的想像。
認知心理學認為,我即我腦。
但系統的做派,就好像有一枚隱形的電極針,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刺穿了你的顱骨,越過感官,接入你的大腦皮層,不經過允許,就肆意引起你的知覺感受。
它在明白地告訴你:你的「我」,是可以被輕易入侵的。
「未知」比「糟糕」更糟糕,而「無法理解」,則比「未知」還要可怕。
感受著心情不斷下墜,俞玩立刻甩甩頭,迅速調整出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
「當然,一切的擔憂,都沒法抹滅這個系統的強大能力,我們還是要先活下來再說。」
他想到了剛才的狂暴喪屍。
狂暴喪屍,其實也是普通喪屍。
它和人口基數極少、目前看起來威力有限的異能喪屍,完全是兩種現象。
後者,不過是會生產出一批能力有限的現代惡龍罷了。
但前者的危害,卻會是世界級的。
「我有預感,世界的變化才剛剛開始。」
「甚至有可能,正在滑向深淵。」
「人類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兩人各自都陷入了,與喪屍行動方式逐漸變化有關的回憶。
半晌,因為俞玩又掏出了兩顆滷蛋,江月明當即忘記了自己跑出駐地時,對倖存者們說的那句「我馬上回來」。
他一邊慢慢塞著零食,一邊說著自己這一天多的遭遇,好像半輩子沒和好兄弟說話了似的。
俞玩也不得不感嘆他福大命大。
最初變異的喪屍僵硬如機械,在診室門口一擁而上,摔倒一大群。
江月明踏著它們的背部逃到走廊上,看到的是一片混亂。
同事、病人、家屬……活人猶如萬綠叢中一點紅,被一群群跛腳喪屍不懈追逐。不慎摔倒的,立馬便被團團圍住、血肉橫飛,慘叫聲仍舊不絕於耳。
而住院病房有大白天不關門的慣例,3樓更是人間地獄。
他剛從樓梯口衝出,便有幾人從他身邊飛奔下樓。
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的紅眼喪屍顫著牙齒追逐而來。
他迅速跑進最近的一間病房,關上了房門。屍群一涌而下,追著剛才那幾人跑下了大樓。
江月明回憶著一天之前,心有餘悸:
「喪屍好像特別容易被同類擾動,那一走廊幾乎全隨著排頭的,衝到樓下去了。」
「外面安靜下來後,我和幾個躲在其他房間裡的倖存者,用桌椅床堵住了出入口。之後就躲在一間大病房裡。」
原來這就是2樓走廊,和1樓大廳喪屍的由來。
「不過,後來喪屍力氣越來越大,還是有一些從房間裡砸門出來。那之後我們才想到也要用東西把房門封死。」
嗯?從房間裡走到走廊上的喪屍?
俞玩頭頂呆毛一豎,眼神立刻凌厲起來:
「那他們都去哪兒了?」
江月明繪聲繪色地開始簡述,自己是怎麼先把喪屍引到一個房間關起來,從陽台逃跑後,又用衣服、屍體的血液、碎肉做了一個假人,將所有喪屍引去了走廊西側盡頭的窗外……
原來是你!
俞玩的眼睛變成了兩個等於號,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
圍住轎車的屍群雖然危險,多少還在預計之中,但平頂上突然露臉的傢伙,可確實差點讓俞玩去陪爸爸!
以當時的身體狀態,就算大腿還有兩分鐘的一戰之力,他也不一定舉得動。
普通的上肢十幾斤,下肢二三十斤,超過絕大多數刀劍冷兵。
大多數人,根本無法長時間使用這種武器。
可算被真真切切地坑了一把!
不過出氣歸出氣,他還是豎起了大拇指。
「老陰逼!」
「跟你學的!」
兩個人嘿嘿嘿嘿笑了半天,然後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自從災變之後,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發生在所有人身上。
他們總是說著話,做著事,腦海中就冒出了鮮血、殺戮、怪物和親人,然後靜下一會兒,努力揮除不好的念頭。
「丸子,我想我爸媽了。我也想阿雨。」
江月明靠在牆上,雙手無聲地捂住眼睛。
吳雨、俞玩、江月明,小時候號稱紫山市一醫院職工家屬大院皮猴子三劍客。最是情深。
俞玩堅定地說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他看向對面的牆壁,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過了無數街道房屋。
「月,我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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