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禮：糟糕，我變成了大唐忠臣 第六章 名正言順

    耶律質舞有些驚訝地看著來訪之人。這一場來訪太突然了，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收拾一下上一場占卜祭祀的用品，那隻被開膛破肚的羊還躺在身後，空氣中混雜著羊膻味和血腥味，實在是不怎麼好聞。

    「你膽子還是那麼大。」耶律質舞看著李絳瓔，輕聲道。

    「人都殺過了，還怕一隻羊麼？」李絳瓔輕笑了一聲。

    耶律質舞看向李絳瓔的身後，眸光忽然凝固了。

    「原來是你。」她輕聲道。

    「我是殿下的護衛。」李存禮道。「放心，我只是來守護殿下的安全，畢竟殿下孤身一人來此，你們想要對她做些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

    他微微一笑。

    「等到殿下名正言順地成為了你們的皇后，我會回到中原。」

    李存禮站在李絳瓔的身後，這一幕落在耶律質舞眼中近乎於挑釁——他去除了所有的偽裝，更是在腰側不加掩飾地懸掛著那一柄亢龍鐧，而他們上一次在中原見面的時候，他正是用這亢龍鐧擊斷了耶律質舞的權杖。

    那是對漠北神權的一次挑戰，她被述里朵重重責罰，族中負責鑄造之人花費了大量了心力才將權杖恢復如初，為了保證神的權柄與威嚴不被侵犯，他們不得已處刑了那一位技術精湛的鑄造者，但，瀕死之人眼中有什麼東西依舊深深地傷害了她。

    神的威嚴已經受到了侵犯，神的權柄......似乎遭到了懷疑。

    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來自於他手中那柄黑沉的鐧。

    然而現在他站在這裡，姿態有種請求幫助一般的謙卑在裡頭，她簡直要覺得這是一場荒謬的夢。

    「我不相信你。」耶律質舞道。

    「但，我已經展現出了誠意。」李存禮道。「現在漠北所有人只有你知道殿下究竟帶著誰來和親，你可以向太后檢舉我，這樣，這場婚約便還會生出波折。」

    「哥哥很喜歡你。」耶律質舞抿了抿唇，轉向李絳瓔道。「這就夠了。」

    「也就是說，你會幫我？」李絳瓔的眸里爆發出了近乎於驚喜的光芒。

    「這要看你想做什麼。」耶律質舞皺了皺眉頭，她覺得如今站在她面前這一個李絳瓔同過去有些不同，在石敬瑭死去的那個晚上，她見到的是一個冷靜而強大的李絳瓔，而如今，她似乎要顯得更無助些，更——接近世人對於『女子』的想像。

    「我想要名正言順地，成為漠北的皇后。」李絳瓔道。

    「你會是的。」耶律質舞淡淡道。「年後我便會選個日子給你們，你對我哥哥的喜愛，難道也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麼？我不相信。」

    她是一個簡單而純粹的人，但這不代表她是個傻子。

    耶律質舞，是漠北的奧姑，是漠北神權的領袖，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蠢貨。

    她看出了李絳瓔的某些企圖，至少，是李絳瓔想要給她看的那些。

    比如說掩藏在無助之下的一點野心。

    但耶律質舞不是真正的神，她看不出李絳瓔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也不可能想像出李絳瓔真正想要什麼。

    因為就連她，也不曾跳出那個隱形的桎梏。

    她在為旁人擇定婚期，她自己卻也將要成為一名新娘。

    母后已經為她選好了丈夫。

    她的舅舅，她母后的異母兄長。

    這在中原人眼中大抵是不能想像的，需得算作悖逆人倫。

    但在漠北，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我是來救你的。」李絳瓔忽然道。

    耶律質舞渾身一震，她看著李絳瓔，這一刻她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晚上同遙輦弟弟交戰的李絳瓔。

    是的，就是這樣的眼神，這才是李絳瓔的眼神。

    「那麼，你愛我的哥哥麼？」耶律質舞問。

    李絳瓔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道：「我會成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皇后，但皇后沒有必要愛她的丈夫。」

    「是麼？真可惜。」耶律質舞輕聲道。「我哥哥是個很好的人。」

    「我知道。」李絳瓔這樣回答，掩住了眼中的一點冷嘲之意。

    耶律堯光或許是一個很好的兄長，但絕不會是一個好人，他曾經是漠北的兵馬大元帥，率漠北軍隊伐岐，而往後，他的雄心壯志也必然驅使著他要跨過燕雲十六州去，給中原帶來一場腥風血雨。

    畢竟，非我族類。

    「所以如果我是那個名正言順的皇后，或許我對他會產生些愛意。」李絳瓔答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只是，她永遠不會成為耶律堯光的皇后。

    也就是說，她永遠不會愛上耶律堯光。

    「即便你成為皇后，也阻止不了什麼。」耶律質舞藏在面具背後的臉上大抵帶著一點無奈的笑意，因為這笑意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語氣之中。「這是母后的決定，這是漠北的習俗。」

    「這些都沒有關係。」李絳瓔答道。「你可以選。」

    「你呢？」耶律質舞反問。「你有得選麼？」

    「我沒得選。」李絳瓔道。「因為我是為大唐而來，我永遠是大唐的公主，但你，總歸在成婚的時候便要失去奧姑的身份，是不是蕭室魯的妻子又有什麼干係呢？」

    「甚至，如果你能不嫁給蕭室魯，你就可以繼續是奧姑。」

    耶律質舞想，中原人都很狡猾。

    或許，李絳瓔是在誘惑她，是在騙她。

    但是她真的很想看一看李絳瓔所描繪的那個未來，她不願意嫁給一個比自己年長那樣多的，曾經是自己舅舅的男人，做奧姑就很好，武學，神權，這些對她來說就已經夠了。

    「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李絳瓔道。「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要不要幫我。」

    「你說。」耶律質舞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是漢人，不是述律一族的人，但我想要述律一族所出皇后的待遇。」李絳瓔道。「成婚典禮的每一道程序，都要按著舊制來。」

    「只是如此？」耶律質舞有些意外地道。

    「只是如此。」李絳瓔答道。「我查閱了你們族中的一些典籍，知道此事繁瑣，譬如說還要去漠北一族起始之地，但如此，才算是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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