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是有些嚴肅的,一聽這話,沈在野失笑,伸手就掐了掐她的臉:「你倒是厲害,給了那蟲子多少好處?」
桃花扭啊扭地爬去他身上,笑眯眯地道:「爺。說正經的。您準備怎麼對付太子?」
笑意微頓,沈在野看了看身上的人。黑暗之中眸子還泛著清凌凌的光。但裡頭的神色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
「你在擔心他?」
「也不是擔心。」桃花撇嘴:「他會有怎樣的下場,妾身一早就清楚,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隨口問問?沈在野冷笑,想起她在接天湖邊凝視穆無垠那眼神,心裡就莫名覺得煩躁:「你怕是想救他一命吧?」
心虛地搖頭,桃花道:「妾身哪有那本事啊,只是太子畢竟算是對妾身有恩,爺能保他一條命的話」
「不能。」平靜地打斷她,沈在野伸手將人從自己身上撥開,閉眼道:「那不是你能管的事情,老實在後院裡呆著吧。」
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桃花嘟嘴,不悅地背對著他躺過去。
每次都是她貼上去抱。這人還說揮開就揮開,老娘不抱了不行嗎!
兩人安靜地各自睡覺,沈在野卻沒能睡著,皺眉側頭,看了看旁邊的人:「你鬧什麼脾氣?」
「誰鬧脾氣了?」桃花哼哼道:「抱得手疼。妾身想好好睡覺而已。」
身後的人一陣沉默,桃花鼓著嘴在心裡發誓,絕對不主動抱他了!弄得像她有多離不開他似的!誰稀罕啊?
沈在野等了一會兒,等這人的呼吸均勻,終於睡著了的時候,才伸手將她抱回來。讓她摟著自己。睡著了的姜桃花把發過的誓忘得一乾二淨,吧砸著嘴又把旁邊的人抱得死緊。
「傻子。」屋子裡有人低笑了一聲,然後便安心地擁著她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沈在野已經不見了,桃花也沒問他去了哪裡,自顧自地收拾好,便去廚房逛了一圈。
府里節省開支,最慘的自然就是廚房的採買,往日裡是個撈油水的活兒,如今卻是個燙手山芋了。這不,遠遠看見桃花往這邊走,負責採買的劉管事連忙就迎了上來。
「姜娘子!」
看著眼前這人,桃花笑了笑:「有什麼事?」
「您…您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您救救奴才吧!」劉管事直接在她面前跪下了,可憐巴巴地道:「夫人讓節省開支,這府里的肉和菜又都是從貴的地方進貨的,奴才夾在這中間,還得倒貼銀子,這日子可怎麼過?」
微微挑眉,桃花很無辜地道:「我怎麼能幫得了你?我也只是個娘子罷了。」
「徐管事說,您是樂於助人的。」劉管事連連作揖:「她那事兒,不也是您給做了主翻了案的嗎?奴才這點小事還望娘子幫個忙。」
看了他一會兒,桃花示意他起身,到旁邊去細說。
「府里的菜和肉從什麼地方進貨的?」
劉管事苦著臉道:「就是夫人娘家的遠親那兒進的,夫人說了,那兒的肉和菜最新鮮,可價格也最貴啊,偏生現在又是夫人下令節省開支,昨兒秦娘子過來說,以後每日買菜只有十兩銀子,那豈不是要餓死半府的人?」
「這事你不如直接去找夫人說啊。」桃花道:「既然是她的親戚,命令又是她下的,解鈴還須繫鈴人不是?」
「奴才哪裡敢?」劉管事搖頭:「夫人只會覺得奴才辦事不力,另換人來做,那奴才該何去何從啊?」
說得也有道理,桃花笑了笑:「既然夫人那兒不能說,那你不如直接去給相爺說吧。」
劉管事一愣,有些遲疑地道:「奴才哪裡有機會能見相爺?」
「這個簡單。」桃花道:「相爺最近愛去花園裡逛,到時候我讓青苔帶你過去便是。」
「多謝娘子!」劉管事連忙行禮:「只是萬一夫人怪到奴才頭上,會不會還是要趕走奴才?」
「不會。」桃花搖頭:「你都到爺面前說話了,她若再動你,不是明擺著和爺過不去?放心吧。」
有道理!劉管事感激涕零地拱手:「徐管事所言不假,娘子真是菩薩心腸!」
這誇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桃花笑了笑,與他作別便回去睡回籠覺。
「夫人這真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啊。」青苔感嘆地跟在她身後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節省開支?」
「因為秋季相爺會查府里的賬本。」桃花懶洋洋地道:「先前她把賬本給我管的時候,府里的開支比前幾個月少了一半,賬面上卻沒什麼不對,前後一對比,自然讓她臉上不好看。」
說起來這也是因果循環,她管賬的時候府里鬧騰得很,各種各樣的麻煩接踵而至,不過與此同時,閒得無聊亂花銷的姬妾也就少了。府里的人頂著狂風驟雨,生怕惹事上身,背地裡撈的油水也跟著少了些。
她倒是沒特地做什麼,這樣的結果,也算是福禍相依。
青苔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手:「那夫人可就得多花點心思了。」
桃花接著往前走,心想梅氏現在可不止是要在節省開支上花心思,她在這府里的人心,也是快潰散殆盡了。
梅照雪沒有意識到下人的問題,她在意的只是姜桃花與府里幾個比較重要的娘子站了一條船。先前的三足鼎立和兩分局面已經被打破,重新洗牌之後,自己竟然比姜氏差了一截。
「姜娘子太會做人了。」古清影磕著瓜子道:「她不跟人爭,也不跟人搶,誰跟她好,誰會就得爺的恩寵,那這府里的人還不巴巴地捧著她?不是妾身要多嘴,夫人您再懈怠,指不定哪天就讓她占了鰲頭了。」
「你不也是捧著她嗎?」梅照雪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得的恩寵也不少。」
古氏一愣,放下瓜子跑到梅照雪身邊道:「妾身這還不是為將來打算嗎?她送的恩寵,不要白不要,但妾身的心是向著夫人您的呀。令尊最近對家父提拔有加,妾身定然是會幫著夫人的。」
話說得漂亮,其實也是個哪兒有好處往哪兒鑽的人,還會講什麼情義?梅照雪勾了勾唇,抿著茶水道:「如今算來,最得寵的還是你跟南宮氏,你們都是侍衣上來的人,她怎麼沒同你一條心?」
「同是侍衣,也不是很熟。」古清影撇嘴:「她那人不愛說話,又有點死腦筋,真以為可以靠姜娘子一輩子呢,沒眼力勁兒。」
「是嗎?聽說她哥哥最近也剛入朝。」梅照雪垂眸道:「有空還是帶她過來凌寒院走走吧。」
「好。」古清影應下,笑著就退了出去。
梅照雪看著案上的三個茶杯,拎起一個來,丟進了旁邊的水盆里。
兩天之後,顧懷柔一臉尷尬地來找桃花了。
「姜娘子,出了點事兒。」
桃花正午休呢,打著呵欠看著她:「又怎麼了?」
「妾身的父親先前不是調做內吏了麼?」顧懷柔抿唇:「今日收到消息,又轉做了宗正。」
「這是好事啊。」桃花道:「升官了。」
「可」顧懷柔皺眉:「先前朝中一直有消息,這個位置該是南宮酒的,眼下南宮娘子怕是在生氣,今兒遇見我都沉著臉,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桃花聳肩:「朝廷上的調度,關你們什麼事呢?她大概也就是一時想不開,過幾天就好了。對了,大魏的宗正,是不是管理皇族事務的?」
「正是。」
心裡一喜,桃花連忙拉著她的手道:「那之後你可能得幫我一個忙。」
顧懷柔點頭:「只要是娘子的吩咐,我是必定盡力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桃花笑彎了眼,瞬間就沒去管其他的,這條路一鋪,她就有能力還人家的恩情了。
但是,第二天晚上,在顧懷柔沐浴準備侍寢的時候,溫清竟然有丫鬟失手,將一桶還沒來得及兌涼的熱水朝顧懷柔兜頭倒了下去。
溫清瞬間就炸開了鍋,姜桃花趕到的時候,顧懷柔鎖在房裡誰也不見,連醫女都只勉強給她塗了藥膏,便被趕了出來。
「怎麼樣了?」桃花皺眉拉著李醫女問。
李醫女連連搖頭:「整張臉被燙傷,身上也被燙紅了不少,容貌算是毀了,命還在都算不錯。」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瞪眼。女人毀了容貌,有幾個還願意繼續活下去的?
「你確定她命還在?!」
李醫女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姜桃花一腳便將鎖著的門給踹開了!
顧懷柔頭上蓋著黑紗,正準備懸樑自盡。役有盡弟。
「哎!」嚇了個半死,桃花連忙讓青苔把她抱下來,拿繩子將她的雙手捆在背後:「你這是幹什麼!」
顧懷柔沙啞著嗓子道:「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丑的時候,活著也沒什麼用,不如死了算了!」
「女人難不成只能靠臉活啊?」桃花急道:「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再想辦法,府里應該有不少生肌養顏的藥」
「沒用的。」顧懷柔搖頭:「我這樣子自己都看不下去,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