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命 第四章 貝塔

    第四章　貝塔

    搜尋的任務很快被傳達出去，似乎是有迪克暗中助力的緣故，月球的各位領袖與地球總部間更深入的聯繫也很順利地搭建起來。但在發出搜救指令之後，月球總部也受到了兩則消息，一則好消息，一則壞消息。

    壞消息是地球總部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智能占據了全面上風，導致一些工作部門甚至已經從地面轉至地下，如果不是智能內部派系間對於處理人類方面仍有爭議，現在的總部完全不可能繼續派出隊伍搜救智能管轄區域裡的倖存者。

    好消息是智能內部不久前竟然出現了一個「主和派」，在搖擺不定的「蓄養派」與激進的「毀滅派」之間出現了親人類的派系，這不可謂不是個好消息「主和派」不僅支持人類保護自己目前緊縮的「家園」，還在一些局部地區對當地的人類進行醫療等直接援助。

    當然，這一派系是不是智能一方用以瓦解人類鬥志的糖衣炮彈還未可知，畢竟現在的人類可謂是逼到了生存的邊緣，「哀兵難勝」「溫水煮青蛙」的戰略構思恐怕在智能那發達的腦海里早有儲備。

    或許是當心人類滅亡前的反撲？隨著智能自身不斷的「進化」，似乎它們腦海中也誕生了「不要無故讓同類受傷的想法」，很難想像，這種擁有可怕頭腦與破壞能力的「生命」會在最終放棄自己統治星球的計劃。

    但兩則消息顯然沒有影響此刻月球上領袖們的心緒，他們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不斷閃過幻燈片的熒幕，眉眼間流露出濃厚的困惑與不解。

    「威廉，那個智能到底是什麼來歷？」白袍老人霍夫曼喃喃道：「它的計劃居然是針對智能阿爾法最強防線進行潛入，用智能內部程序進行反制！不可否認，其中一些構思極為精妙，如果不是捏造的話，恐怕這個智能對阿爾法的現狀是了如指掌啊。「

    "那豈不是不錯？"紳士模樣的弗斯用他的白手套觸摸著屏幕，一臉的痴迷。

    」不，智能間雖然有鬥爭，但絕不可能在大局觀上會有這麼大的偏差，連不久前地球上出現的「主和派」智能，其原則也是智能統率下與人類的和諧相處。而這份訊息加上那有可能摧毀阿爾法一切防線的致命病毒不僅意味著人類的造化，更有可能意味著智能時代的終結啊！」

    「回答我，威廉。它，到底是什麼？」霍夫曼緊緊地盯著威廉，眼神中滿是激動與困惑。

    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霍夫曼的詢問似乎還帶有一點隱藏在激動與困惑背後的憂慮。

    其他人也紛紛望向威廉，期待從他口中獲得一個滿意的答覆。

    威廉搖頭：「我無法說明。但是，如果把阿爾法比作猛虎，那麼它就該是一匹野狼，一匹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幽火，不斷謀劃布局，伺機而動的——野狼王！」

    而此刻，地球上的某個倖存者基地卻是異常喧鬧。

    這個基地處在古中國境內的長江沿線，被命名為「護江」。基地掌權者名叫龍德，年過五十，人顯得極為富態和滄桑。老實說能在這個亂世坐穩這個位置長達數年可見龍德自身的實力的確不凡，下手果決，喜怒不露於神色。若在尚有帝制的古代，可謂是典型的深諳為君之道的君王。

    今天，是龍德五十五歲的生日。

    本來壽辰配慶典是自古流傳下的慣例，可惜到了今天已經不再適用，這次基地的喧鬧倒不是人們為龍德進行慶賀，而是龍德終於迎來了他五年來的第一個挑戰者。

    挑戰的人其貌不揚，聲明也是不顯，論資歷明顯沒法與龍德競爭。不過有趣的是挑戰者要挑戰的不是龍德如今基地第一把手的位置，而是龍德的另一個身份：基地特訓部部長。

    有道是掌權高位無人制衡則多半是軍政合一。龍德政治上的手腕自然為他基地特訓部部長的職位做了鋪墊，而另一方面龍德的也曾是基地特訓部的成員，自身身體素質也是不錯，能走到這一步說來也是順理成章。

    可這畢竟不是太平盛世，智能的壓迫也促使人類主動去打破自身世界的諸多規矩。盛世易滋生蛀蟲，亂世易創造英雄，環境與環境的產物也不是完全對應的。

    此時的人們與其說是渴望一個政治上精明的領袖不如說是在渴求一個精神上的信仰。如果能突兀地看見奇蹟的發生那麼處於驚惶中的民眾就會漸漸放下對處境的憂慮。

    於是基地特訓部應運而生，培養能人異士以抵抗智能。特訓部中有些人思考之精密能與數據運算機相媲美，有些人則憑自身力量能夠做到裂石破壁，遠遠超出正常人的限制。而這些人在官方來說也有一個更合理的名稱：腦域開發者。

    當然，這目前也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且名稱的來源也是智能一方的稱呼。對於以智腦為核心、機甲為主要輔型的智能來說，「腦域」即是涵蓋了一切潛能的表現。

    事實上人們也逐漸發現有的腦域開發者智商上並沒有超出常人，但是有一些人的肌體力量卻遠非常人能及。不過在與智能不斷交鋒中人們還是多半繼承並沿用了「腦域開發者」這一特殊稱謂。

    不過基地特訓部的腦域開發者也是少數，屬於基地中的特權階級，只要他們能完成人類聯盟交代的任務，那麼多半會在基地中獲得不錯的待遇。

    護江基地和大部分基地一樣，雖然存在腦域開發者，但按照專業術語來說，那些腦域開發者還處於「萌芽」階段。雖然相對於普通人有一些優勢，但優勢完全沒有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而一些更高級的腦域開發者大多數集中在人類聯盟的地球總部中，負責完成總部指定的任務。

    因為智能的攔截，哪怕兩地距離相隔不是很遠可是聯繫方式卻十分麻煩。像電話這樣的工具更是被智能的監聽網絡所壓制，很難擔當得起傳輸信息的使命。所以除了總部竭力完成的機密聯繫設備能夠用來與分部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流，私下裡能進行有效聯繫的無一不是強大的勢力組織。

    信息的閉塞顯而易見，而信息的閉塞也就意味著指令的有效度大大降低，像是總部此次發出來尋找神秘物件的指示，執行者的積極性本來就不是很高，更何況這種幾乎大海撈針的行為本身就具有不低的執行難度？

    為數不多的幾位效力於總部的高級腦域開發者更是在不久前的行動中被智能抓獲，可以說哪裡有腦域開發者出現哪裡就會受到智能的重點關注，誰願意在如今如火的局勢上再添一把油？如今各基地的特訓部很大程度已經失去了它培養精英的目標，淪為各基地掌權者管理基地的工具。

    基地掌權者龍德此刻正處在一間密閉的密室里，對著身旁的唯唯諾諾的人說道：「不是笨蛋，不是亡命徒，那麼多半是有點實力了。所以，先安排幾個腦域開發萌芽階段或者是有經驗的特種兵給這個傢伙試試水，如果他真有這個實力，這位置讓出去也無妨。」

    「可是，部長……」龍德身旁緊隨的人似乎也是特訓部的高級官員，對此事很為介意。

    龍德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放心，是不是其他基地的人，我還是有數的，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似乎給看出了心思，頭上冒出了冷汗，只是微微頷首，然後輕輕叩門，在門口接受門衛「離開檢查」後才得以離開。

    隨著此人的離開，龍德猛地抽出在書架中一本不起眼的書籍，書籍中間竟夾著幾張紙頁，上面赫然是一份此次挑戰者的資料。

    姓名：林立

    性別：男

    出生地：護江基地——c號分區藍天培育院

    年齡：25歲

    性格：內向

    心思：縝密

    家人：無

    ……

    諸多資料一一呈現，而龍德只是平靜地看著。末了，卻是用手扶著額頭，在座椅上坐定，口中喃喃道：「是哪一位？平靜了五年打算再起波瀾了？外敵未定，內患又起，這當今人類的天下還能剩下幾分？好一個『林立』，可真不巧，在我重視的培育院裡，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年輕人。」

    月球之上，領袖們面對眼前的抉擇再一次有了遲疑。

    「這算是逐狼驅虎麼。」安德烈的聲音冰冷得讓人不想接近。

    「虎嘯山林，逆者必死。狼逐其性而行，餓者食人，飽者未必。」威廉回答他，不卑不亢。

    阿爾法已經危及了人類的存亡，而如今的迪克還遠遠沒有達到那種地步，就算明知道是飲鴆止渴對於如今窮途末路的人類來說也是不得不要去做，更何況如今的迪克的確並沒有流露出對人類的惡意——或許從它口中讀出更多的，是輕蔑與不屑。

    「我說，對於這個物件你們沒想到什麼麼？」領袖中那個女子說道：「我沒記錯的話，當時那個智能管它叫『貝塔』?」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

    「阿爾法、貝塔、伽馬……古希臘的語言中它們可是呆在一起的。或許這個和我們交易的神秘智能暫時沒有針對我們的意圖，我們如何確認那個被它找到的東西不會？又如何確保那個它要找的東西……不會是下一個阿爾法？」

    「威廉，我們需要一個解釋。」女子看向威廉，平淡的語氣中有著一絲不滿。

    「沒有解釋了，這個時候能做出的只有抉擇，而不是解釋。能把握住的，是機會；把握不住的，是希望；剩下的，僅僅是一個結果而已。」

    威廉猛地伸手，突兀地摘下了聯盟頒發的軍帽，將其緊攥在手裡：「我習慣把我每一次軍事行動當做最後的行動，但這一次，這感覺尤為強烈。」

    他走到霍夫曼面前，敬了個軍禮，高聲道：「時機已到，生死一念，為了聯盟的榮譽，為了人類的生存，我——廉?米切爾申請調動利刃軍團，參與此次潛入計劃！」

    「准！」

    霍夫曼閉著眼嘆了口氣，像是卸掉了全身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