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老人全程收看了這場鬧劇,坐在單人沙發上陷入了思考。
片刻之後,他向門外叫了一聲:「小魏。」
「到!首長有什麼指示?」中海保鏢魏平筆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給我接萬部長。」老人輕聲說道。
「是!」
須臾,來自中海的那部加密電話打到了萬長河的辦公室座機上。
「東京剛剛發生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老人劈頭便是一句詢問,聽不出任何情緒。
萬長河忙皺眉回答:「剛知道,您有什麼指示?」
「派人過去。」老人斬釘截鐵地說道:「立刻展開援手,制訂詳細周密的方案!不得有任何閃失。」
萬長河眼神亮了亮,高聲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鬧劇在雨中草草收場了,小野健一郎把自己關在首相官邸中,一杯接一杯灌著清酒……
直到面前的酒瓶全部空空如也,半醉的他方才狠狠將所有酒瓶連同桌子一起掀翻!
叮零噹啷的酒瓶滾了一地,小野踉蹌著爬起來,撲到門上,嘶聲大吼:「八嘎!該死的支那人!我要殺了你!」
「大人……」一直站在旁邊服侍的宮尺野陽見狀忙上前扶住他,諫言道:「首相大人何必動怒,對付狡猾的支那人,不如交給我去辦。」
「你?」小野健一郎眯起了雙眼,抓住他的領口,噴著酒氣喝問:「你打算怎樣?」
「從他的女人入手!徹底擊垮他的求生**。」宮尺野陽眼神里現出幾分狠辣無情,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也是為了嚴懲大日本帝國的叛徒。」
「喲西!」猶豫了片刻,小野健一郎鬆開手,重重點頭:「不要留下痕跡!」
「嗨!」宮尺野陽那張臉頓時十分狂熱。
在他打算告辭時,小野忽然說道:「通知各方面的記者,我要在今晚參拜神社!」
「嗨!」
這個時候參拜神社,無疑能稍稍挽回一絲他的聲譽,至少在小野看來,國內右翼黨派和民眾會對自己的作風大加讚賞,至於國外的譴責和憤怒,他才懶得去管。
歷任日本首相,每每在遭遇信任危機時,都會選擇參拜敬國神社為自己加分,這儼然已成為一條明目張胆的規律,好像拜了鬼,他們遇上的難題就能迎刃而解。
小野健一郎今天為了保住皇室尊嚴,被德康眼神授意,主動在全世界面前丟盡了臉面,國會部分議員已用多種方式表達了不滿,要求他下台的呼聲漸漸高漲。此刻,他只能提前做出決斷,用參拜贏回一點支持率。
這是孤注一擲的賭博。
東京皇宮密室中,明仁天皇與德康對坐在小桌前。
換下了禮服皇袍,此際的明仁更顯得蒼老了,神色中一片黯然無光,久久方才出聲說道:「德康。」
「啊?嗨。」明日,便是德康登基大典之時,今天出了這個亂子,他的心緒紛亂而又糟糕。
「準備好作為天皇統御國民了嗎?」天皇的語氣出奇地溫和,這和往日威嚴的他大不相同。
「大概,大概還沒有。」日本家庭里,兒子在父親面前,多是這種表現,從小接受嚴厲教育的德康更不例外。
「那麼,努力吧!」明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還有件事情……」
「是關於梨茉的事情吧?」德康抬起頭來,盯著父親的臉。
「是的。」明仁天皇略微驚訝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站起身說道:「她是日本的公主,你的妹妹,德康,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德康眼中閃過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陰毒,點著頭隱藏了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了!」
「那就好,接她回來,德康,日本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明仁笑道:「我要準備休息了,你回去吧!」
「嗨。」皇太子躬身退出密室,陰鶩的臉色一直伴隨他離開天皇寢宮。
日本的未來,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容不得任何閃失!今天這種情況,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離開天皇寢宮,他再一次,聯絡上了首相小野健一郎……
為營救葉凡,橘梨紗動用了大量資源,尋求日本最有實力和影響力的律師幫助,連續拜訪幾位議員,拜託他們向東京警視廳施加壓力……
從白天到黑夜,她忙忙碌碌,馬不停蹄。
北條麻妃也沒有閒著,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即開始策劃營救方案,甚至,她已經考慮要清紗尤美率人前往警局劫獄,不計任何後果,也要撈葉凡出來。
動盪的一天,伴隨著淅淅瀝瀝的綿綿細雨下個不停。
富士山腳下一處無人涉足的竹舍前,一輛超長轎車卷著泥濘緩緩停下。
「快,撐傘,撐好傘……」柳生大倉招呼門人弟子,撐起了漆黑的雨傘,罩在擔架上。
已經快不行了的柳生十一郎僅剩一口氣,卻吃力地抬起手,示意人們不要管這些細節,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座沐浴在水汽中的竹屋。
兩名壯漢哼哧哼哧抬著擔架,踏著泥濘,闖入了這座世外桃源。
櫻花樹,溫泉池,小院裡的環境十分寧靜祥和,在雨夜中裊裊升騰著陣陣煙霧,猶如仙境。
這裡面究竟住了什麼世外高人?
「放我……下來!」柳生十一郎艱難地說道。
放下來?他已經沒辦法站立了,怎能放下擔架?
「大倉!」柳生十一郎不知從哪裡攢出的力氣,忽然提高了幾倍的嗓門。
「嗨!」柳生大倉沉聲揮手,不敢忤逆。
兩名壯漢放下擔架,柳生十一郎噗通一下滾落在竹屋前的泥水中,讓跟隨他而來的這些人無比心痛。
「出去,出去!」柳生十一郎滾在泥地里,卻一個勁催促這幾個離開。
沒辦法,柳生大倉只好帶人退出庭院。
「前輩啊!」這些人站在外頭,卻聽到柳生十一郎聲淚俱下,跪伏在污泥中,向前爬去:「柳生十一郎求見前輩!」
房間裡的燈光透過窗戶紙,顯得空蕩蕩沒有人氣,無人應答。
「您是大日本帝國的守護者,您居功至偉,戰無不勝,請一定要拯救日本劍道,拯救日本武士的尊嚴……」
「前輩……請見我一面吧!」
柳生十一郎哭天喊地,嘴巴里溢出大量的淤血,聲音越來越小,那雨卻越下得緊了。
外頭黑燈瞎火,柳生大倉幾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又不敢進去打擾,只能眼睜睜看著柳生十一郎帶著重傷之軀,磕頭求見,即將流盡最後一滴血死在這裡。
風雨飄搖,竹舍屋檐下的風鈴叮叮晃動,映著柳生十一郎那張蒼白無助的臉,倍顯淒涼。
他的雙手摳進泥土中,額頭沾滿了污泥和自己的血跡,依然虔誠地拜伏在這裡,聲淚俱下,惹人動容。
那裡面究竟是何人啊?值得他不顧性命,跑來哀求?
不知過了多久,竹屋裡的燈光滅了。
柳生十一郎的心霎時猶如一捧死灰。
就在大家絕望無助之際,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柳生,你回去吧,你的事我知道了!」
「啊!謝謝前輩,謝謝前輩……」柳生十一郎不住地叩頭,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飄出來。
「快點,快把會長抬出來!」柳生大倉驚喜交集,指揮大家趕緊進去救人。
擔架把奄奄一息的柳生十一郎抬出院落,剛送進車內,就見他大口嘔血,雙目圓睜,身體連續抽搐,痙攣!
「會長!會長啊……」漆黑的雨夜,漸漸淹沒了這撕心的哭聲。
日本一代劍道大師,撒手人寰。
竹舍那扇門,終歸還是沒有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