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在新屏市官場上沉浮的人,誰不知道冀良青和莊峰之間的明爭暗鬥,幾年來他們此消彼長,到近階段,冀良青和莊峰之間,似乎有些勢均力敵,實力接近的鄒型,這就難為了市里眾多的中層領導。這些人在主要領導之間找平衡點,兩個主官都不敢得罪。通常來講,一個地區黨政主要領導之間,有分歧,有政爭,有各自的圈子和勢力範圍,這都是很正常的事。說到底這是一種政治權力的牽制。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華夏特色社會主議政治的權力制衡。這種政治權力設置的特點自有其優勢互補的地方,也有其弊端。
現在的問題是新屏市第二,第三,第四的三個人走站在了冀良青的對立面,情況就很複雜了,可是很多人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華子建會站在莊峰的一面,難道莊峰收拾他收拾的還少了嗎?
上一次的為三十萬元贓款的事情,明顯的就是莊峰在背後搞鬼,還有那個廣場事故,莊峰也想置華子建於死地,為什麼華子建現在還要幫著他來對付冀良青呢?這華子建腦袋一定是進水了。
事實上連莊峰自己都有點糊裡糊塗的,尉遲副書記的講話莊峰起初是沒有報任何希望的,這老小子也不是一年兩年的接觸了,他開會就從來沒有說過一次硬頭話,每次都是跟在冀良青的後面唯唯諾諾的。
但當尉遲副書記那識破天驚的話一出來,莊峰就愣住了,怎麼會這樣呢?他尉遲副書記暈頭了?看著不像啊,他怎麼站在了自己的這面了?
莊峰是想不通的,至少現在是想不通,但他開始笑了,他就看著冀良青笑,在常ei會前四名固定常ei中有三人統一了思想,就算冀良青是第一名,但他也絕對不敢輕率的否定這個提議了。
冀良青當然不敢那樣做,他已經明白,自己在今天的會議中輸了,輸給了華子建。
冀良青沒有莊峰那樣的膚淺,他也相信華子建是不會投靠莊峰的,這於情於理說說不通了,但華子建還是這樣做了,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華子建要在新屏市占據他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尉遲副書記就是華子建敢於挑釁自己的一個幫手。
想到這,冀良青黯然的垂下了頭,他深刻的明白,以後的新屏市會更複雜,自己也不得不調整一下自己的戰略,來應對新的局面,特別是對華子建,自己恐怕不能在抱有過去的那種幻想了,以後自己和華子建,將會出現一種特殊的關係,自己只能借用他來制約莊峰,打擊莊峰,而不能去無限制的約束,去強行指派他為自己做什麼了。
想到這裡,冀良青感到一陣的惋惜,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這樣讓華子建從自己的手心滑走了,也或者是,本來華子建就沒有在自己手心待過,因為這同樣是個有野心的人。
冀良青只能面對現實,不再提出反對意見,同意了莊峰和華子建的提議,讓紀檢委和政府配合起來,對開區進行徹底的調查。
這次常ei會的勝利讓莊峰心花怒,會議之後,他馬上調集力量組成了聯合調查組,市反貪局的兩名檢察員和公安分局經偵大隊民警也介入了案子,被抽來協同作戰,專案組對管委會的主任孔曉傑進行了雙規,經偵大隊則以涉嫌經濟犯罪的名義對開區航空儀表廠的廠長也進行傳訊,管委會的主任孔曉傑和航空儀表廠的廠長是案件查處的突破口,掌握著事件的一切秘密,也是開啟整個案件密碼的鑰匙,專案組當即分成了兩個小組分頭行動。王稼祥自告奮勇啃硬骨頭,他和經偵大隊的乾淨帶一組與航空儀表廠的廠長正面交鋒。
這個廠長過去也是個社會上的混混,見多識廣,不見棺材不落淚,連王稼祥這樣的人也感到頭疼。
華子建也不時的去看看情況,他希望這個案件可以辦成一個鐵案,震懾所有新屏市的心存不良企圖的幹部,因為常ei會上的那次對決已經傳到了新屏市的每一個地方,辦好了這個案件,才能讓別人對自己有所顧忌,有愛是最後沒有拿下這個案件,那以後的工作就很難開展了。
華子建還是很佩服王稼祥的敬業精神,王稼祥在問話前事先買好了一條香菸,雖是廉價貨,他邊談話邊與對手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王稼祥辦案功夫有點象水滸傳里在景陽岡上與武松打架的那隻老虎,那隻吊睛白額大蟲有一撲一掀一剪三大拿人奇招,王稼祥也有自己的拿人三招,他的三大招數是一詐一唬一吼。
一詐是笑眯眯地以拉家常方式閒聊,讓對手於不經意間露出破綻。一唬是拉下臉來進行恫嚇,這時王稼祥的臉拉得很長,並且咬起牙來,相貌有點兇惡,兇狠。一般人都會在他的這兩招下敗下陣來。但他連續二天對這個廠長突擊詢問,對方都是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就連騙套政府補貼的事情,他也是雲山霧罩的說,根本就說成是沒有影兒的事。
王稼祥和幾個經偵上的民警費了不少口舌,這個廠長仍舊不吭聲。一詐二唬失靈之後,王稼祥氣得七巧生煙,不得不使上了最後一招,氣急敗壞地對廠長猛吼。
當然了,人家也有他們自己的行規和遊戲規則,依靠有權力的官員吃飯的人,決不會輕易開口。即便以王稼祥這樣的身手都沒能從廠長那裡撈到一根稻草,專案組一時陷入沮喪和尷尬境地。紀檢委的人主攻孔曉傑,然而,孔曉傑與調查組捉迷藏,凡事皆能自圓其說,問不出個所以然,調查同樣陷入了困境。
蹊蹺的事情緊接著生了,情況變得撲朔迷離,為從開區管委會財務賬目上打開缺口,王稼祥決定請財政局和審計局給予協助,請他們抽調業務骨幹參與辦案,具體協助清查往來賬目。
當王稼祥找到兩個局長尋求支持時,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推說自己單位工作繁忙,實在抽不出人員來參與查賬,還請王稼祥諒解。
財政局長悄悄對王稼祥說「王主任啊,你辦公室經費上有困難開個口,我二話不說要支持,但派人查賬恕難從命。」
審計局長則為難地吱唔道「按理我應該支持你們的工作,但我實在是有難處,我也不好多說,請你理解我的苦衷。」王稼祥很生氣,他明白上面有人在干預查案,並做了手腳,暗地裡指使這兩個局長不支持和配合這次調查行動。
但他不是隨便施壓就會拐彎的人,愈挫愈奮,有點兒不信邪,也顧不得權衡自身利害得失,硬著頭皮頂風查下去,他和調查人員一道虛心向一些財務專家請教,認真分析研究和疏理財務賬目。
過去王稼祥可是一個見了枯燥的阿拉伯數字就頭痛的人,一門心思地一頭扎進去鑽研,雖然是臨時抱佛腳,居然也對數字敏感起來,這些不會說話的數字開始在他眼前靈動起來,向他透露它們的隱密。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下午,家屬們摸進了紀委的雙規地點,一夥自稱孔曉傑和廠長親屬的人,衝進了賓館的大廳里,在雙規房間外面大叫大嚷要紀委放人。
王稼祥遭到了圍攻,家屬們不停地吵鬧著找他要人。
王稼祥一邊作著解釋,心裡卻越來越焦急。
這些人喊叫道「這個世道還有王法沒有?有人/權沒有?紀委動不動就把人弄走,有什麼權力剝奪人的自由?我們家的人到底犯了什麼罪?你們紀委要給我們說法!要抓人得拿出證據來!」
消息就傳到了華子建那裡,華子建一個電話,找到了公安局的韓局長,讓他馬上派人過去維持秩序,不許家屬們衝進來。
韓局長是尉遲副書記的人,已經得到了尉遲副書記的授意,所以也二話沒說,安排人過去了。
華子建也坐車干到了現場,就見警察已經在外面設立了警戒線,但這些人在外頭大吵大鬧,嚴重干擾了辦案工作。有幾個人在外面大聲叫罵調查組哪裡是在辦案,醉翁之意不在酒,還不是在藉機整人!公報私仇,找藉口報復,純粹在辦私案。
聽到這種叫喊,華子建的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他知道有人故意想把水攪渾,讓調查無法正常的進行下去了,但此刻的華子建已經沒有了退路,辦不下這個案子,自己不要說顏面無存,就是在以後的工作中,自己也會舉步維艱!外界無形的壓力讓華子建喘不過氣來,他苦苦地思索查案的良策,情急之下突然來了靈感,他想現在只能從孔曉傑這裡來打開缺口了,他覺得把孔曉傑作為突破口或許更合適些。
與建築工程隊工人出身的那個廠長有很大不同的是,孔曉傑畢竟在心理素質上要弱一點,他作為一個官場中人,這些年的養尊處優讓他消耗掉了太多的銳氣和堅韌,那就從他開刀。
但怎麼開刀呢?華子建又仔細的想了一會,就叫來了王稼祥,讓他如此這般的去幫自己調查一些事情,王稼祥一面聽華子建說,一面連連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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